队伍间一阵细微骚动。


    饿着肚子高强度训练？很多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绝大多数学生没接触过这样的人，面面相觑，按耐不住了。


    “报告教官！我觉得不合理！”


    一个女生举手：“科学角度来说，如果不及时补充能量，训练效果会大打折扣。”


    “你看你们，急什么。”伍教官和颜悦色，慢悠悠地说，“我说了不给你们饭吃吗，把教官想的这么坏？”


    众人：……


    明明几秒前还说让没完成训练项目的学生饿着，翻脸不认账了。


    其他教官不开口，就看伍教官输出：“很可惜废物也有吃饭权。每天训练之外有个小游戏，赢了的废物可以上桌吃饭，这还赢不过的，加训完自个爬回去吃吧。”


    连骁习惯性分析伍教官说的规则。


    这就是将受训学员分成了三组。


    想要最先啃上营养剂，不仅要完成训练项目，还要追求速度，这里可以自动区分出体能最好的三分之一；中不溜秋的也能获得体力补充；吊车尾的那组才是要命，体能比不过别人，往死里加练，陷入恶性循环。


    连骁呼出一口气，心有点发沉：她会在哪一组？


    不过她觉得，作为驴子前头吊着的胡萝卜的营养剂，对她和赵荔青来说，与其是奖励不如说是另类惩罚……


    伍教官大手一挥，每个学生又从机器人那里领到一小捆装备，拆开来是四条缚带。


    众人按指示给四肢分别扣上缚带。连骁以为这和她那个时代预防运动损伤的运动绷带有类似效果，就听见响亮的哨子声和伍教官的命令：


    “全体都有！五公里负重跑开始！”


    然而在学生们有先后地迈开第一步时，脚下一沉——


    刚才明明还没有任何重量的缚带此时陡然增重，压着抬起的脚往下坠。据连骁粗略估计，得有个十公斤重。


    这是后备部做出来的训练用的小玩意，可以自由设定重量，机甲学院训练一般把它当成沙袋用。


    才跑了几分钟，连骁就感觉到了小腿肌肉传来的酸胀。缚带弧度十分贴合人体线条，就好像她下盘凭空长了十公斤肉，身体重心，各肌肉块的收缩用力一时间难以调整。


    不过她跑着跑着就习惯了，不像其他人，跑不出平时正常速度。


    但不管是连骁还是原主，体能方面真的是她们的硬伤。


    开跑后十分钟，连骁就从队伍中前列滑到了靠后位置，呼哧带喘间呼吸道干得发疼，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减慢。


    不过两公里而已！连骁心说目前她的身体素质真让人绝望……


    “没吃饭吗？跑的还不如我家狗快。”


    一群人绕圈跑，还要迎接伍教官在旁边骂骂咧咧，提供强烈情绪价值。


    其实连骁的结论并不正确。其他人跑不快有突然加上缚带的原因，但最主要的是，在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具体什么训练项目的情况下，这些有过专业训练经验的新生保存体力呢。


    学生那点小九九在教官们面前不够看的。学院派来的教官喊出了今天和训练相关的第一句台词：


    “加油啊同学们，倒计时只剩十分钟了！”


    靠？


    学员们内心飞过一百句文明问候语。好不容易适应跑步节奏的连骁也心里一惊，她上辈子跑八百米都害怕，今天能负重跑完五公里已经不错了，还要设置时间限制，让不让人活了？！


    跑步队伍前头的赵荔青率先发力，平稳提速，直接轻松将第一梯队甩在身后。


    “没事吧？”训练场水管够，先到终点的赵荔青帮连骁拿了水。看连骁呼吸急促，满脸是汗的样子，赵荔青低声提醒，“节省点体力，后面两个项目恐怕也不轻松。”


    连骁点点头。最后一公里多她为了提速，跑步呼吸节奏全都乱套，现在说话前都得先咽下嗓子眼里冒出的血腥气。


    节省体力是那些体能优越的顶尖三分之一的玩法，连骁焦虑地意识到，就连新生间的差距也是她现在没法立即跨过去的鸿沟。


    缓了几分钟，第二项训练立即开始。


    第二个训练项目躲避球。地面上跑道线随之隐去，空中出现一个个全息投影的圆球，炮弹般高速直冲学生而来！


    啪。温谷雪躲闪不及，肩头被一个圆球击中，留下明亮的荧光色涂料印记。与此同时大屏幕上她的总分减少，排名紧跟着往下滑了好几名。


    温谷雪有点没反应过来，杏眼圆睁，愣在原地。那颗圆球从墙壁反弹，去而复返，再次狠狠击中了她。


    两次击中后，她的积分倒扣了1分。


    “干什么呢，动起来啊！”伍教官不满，哔哔哔吹哨子，“搁战场上你早死两回了。”


    温谷雪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完成负重跑对她来说已经很勉强了，她现在喘不过气，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被测出精神力A级之后，家里干脆辞退了之前请的训练师，反正她哥D级精神力也用不上。一想到这个，她的眼眶蓄满了发烫的液体。


    ……一点也不公平。这里所有人都接受过专业训练，体能比她强，只有连骁和她是一样的。


    温谷雪泪眼朦胧中搜寻连骁，却看到连骁明显疲倦，但尽全力躲避圆球的身影。一时间她忘记了哭，呆呆地盯着连骁。


    她不感到沮丧吗？怎么还有动力继续训练？


    另一边，躲避球训练刚开始，赵荔青和连骁就被迫分开。


    连骁气喘吁吁，体力几乎达到了极限。


    是，她是场上的吊车尾。可她参加训练不就是为了不要继续当吊车尾吗！其他人都比她早接受训练，那她就用更多的时间和汗水补回来。


    这些全息圆球数量多，速度快，飞行轨道毫无规律，全部人分散开跑还是躲得手忙脚乱。各学员间跑着跑着也很容易互相撞上。


    “没长眼睛啊你！”


    两名慌不择路的男生撞到一起，双双被躲避球命中。其中一个气得动手推搡了对方，任凭谁莫名其妙被倒扣积分，心情都不会好。


    教官立刻吹哨制止：“被打中要害就下场，麻利点。”


    连骁边跑动边抬头看去，两名已经出局的学员积分都扣了1分。


    被命中的部位不一样，被扣掉的分数也不相同。比如温谷雪被打中的是肩膀，“伤”不致死，还能留在场上；这两个男生一个是胸口一个是脖子，现实中确实可以直接判定下线。


    连骁若有所思。


    两次击中非要害区和直接击中要害区扣除的分数是一样的，可留在场上就意味着有多次被命中的风险。对比之下，似乎直接出局扣一分，对体力不支的人来说反而是性价比高的选择。


    钻空子的想法刚一冒出，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不，她现在是很累。不去看表盘连骁都知道自己心率肯定超过170次/分钟，早上吃下的食物在胃里翻江倒海，全身发软。如果不是意志力支撑，她想直接躺下。


    可是她弱点就是体能。


    这玩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非技巧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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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通过“笨办法”一点点积累。


    她也想窝在寝室里舒舒服服看剧，可是她更想地球。她更想回到地球。


    连骁抹了把汗，咬紧牙关，一个急停躲开险险擦过她耳边的圆球，丝毫不敢松懈地往圆球不那么密集的区域跑去。


    不知多少分钟后，教官们终于大发慈悲地吹响了暂停的哨声。连骁累得一屁股瘫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


    这回足足休息了十五分钟，除了冷冰冰的奥罗拉，其他三个教官看着拖着沉重步子过来集合的学生们乐，评价他们像脱水白菜。


    “休息得挺好吧。”学院教官说，忽然点出一串名字，“出列！”


    被点到名字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比起周围狼狈的同学，这些人看起来明显状态好得多，全都是躲避球环节出局的“聪明人”。此时教官之前那句平淡的话倒像是在阴阳怪气——


    “负重十五公斤，加训五公里。”


    “不是，凭什么？”突然被罚的学生忍不了了。


    整个早上部分天之骄子都在“忍一下”和“你算老几”之间来回横跳，突如其来的惩罚压垮了怒气临界点的理智。


    他伸手就想去脱绑在手臂上的缚带：“规则想加就加，体能训练也不带这样的吧？”老子不玩了！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奥罗拉注视着他把缚带扔在地上。


    她点点头，语气平稳：“厄科，该名学员体能训练不通过。”


    “收到。”如影随形的厄科回应，“学员祁飞扬，很遗憾您的大一体能训练不合格。您可以等待下个学年重修。届时请在教务系统中……”


    教官是来真的！


    连骁一凛，瞬间觉得痛失的那10分不过是小打小闹，原本已经笔挺的军姿站得更直了。


    军人的独断冷酷在几位教官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和学院的老师相比，他们没有那么多宽容和耐心，训练他们的方式完全是铁血军人式的。


    犯错可以，但无视纪律不行！


    男生也呆了，反应了好几秒赶紧去捡地上的缚带。再抬头其他几个钻空子的伙伴已经一声不吭地开始罚跑，教官们在给剩下的学员训话，再没人愿意搭理他。


    他心里懊恼万分，却忍不住怨恨上了教官：他不过是顶了一句嘴而已，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吗？


    伍浩：“也就是我们副队脾气好，换我早把这几个傻x踹出训练场了。这里没有不想成为机甲兵的吧？”


    众人摇头。


    “机甲兵，不是像演戏那样，操纵机甲摆几个pose就行了。”伍教官说，难得没蹦脏字，“你在这里偷的每一份懒，都可能是未来在战场上的死因。”


    这个时候能看出他是个奋战在前线的精英机甲兵了。不是从伍教官脸上横亘的疤痕，而是散发出来的，走在生死钢丝绳上的冷酷漠然。


    尽管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真正进入训练，接触真正的机甲兵之后，连骁还是不免产生短暂动摇。


    她真的清楚成为机甲兵意味着什么吗？以她的天资，真的可以做到吗？


    她不知道。


    但她必须做到。


    “不为脑残浪费时间。坏消息，还有一个项目早上体能训练就结束了，废物们可以放饭了。”伍浩又变回那个骂骂咧咧的样，“想不想知道好消息是什么？”


    全体：谢谢，不是很想知道。


    “好消息是——”


    连骁突然升腾起一股不妙感。


    “你们当中某人，将在接下来的环节有幸和我对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