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上次一样，昭然下意识还想替何幸挡挡，上回就把他吓够呛。


    一抬手挡在闻启面前才反应过来。


    何幸已经不在了。


    闻启反应更快，转眼间又绕过昭然，一剑朝墙上刺了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


    “是宫里的亡魂，刺了没用。”昭然解释，“是之前杜季让放火烧宫的时候死的人，残渣都不剩，化成一缕黑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昭然，荣青阳让我们来找你。”又是之前的老嬷嬷先开口，毕竟她和昭然生前认识，算是这恐吓队伍中，能说得上话的。


    “你们竟早就有联系？”昭然问，“那之前在小重山也是荣青阳的指使？”


    老嬷嬷沉默了下，低头嗯了一声，那影子又抬头，似乎还想辩解一下，“她说你既然醒了，就得去皇城一趟，不撕破脸，杜季让不会甘休。”


    “她是宫里的主人，我们终生束缚在那里，不得不听命啊。”


    昭然冷笑一声，“去了就污蔑我毁她宫殿，从此皇城和小重山决裂？”


    比起荣青阳为什么多次暴露自己，相助他们，昭然更想知道为什么她也能看见生魂，甚至还有如此强大的震慑力，驱策万千生魂为她所用。


    “荣青阳让你们来说什么？”闻启听懂了大概，问道。


    那影子又答：“说杜季让对北庭有疑，如果要攻城，她随时准备好。”


    “嚯。”闻启笑着拍了拍昭然，“竟然和我们想到一处去了，那就多谢贵妃了。”


    昭然被他拍得火大，小声凑在他耳边问：“就这么轻易相信荣青阳？”


    “但自从被她绑去宫里，她也没对我们做过什么。”闻启想了想，“除了把自己的殿给烧了，还无凭无据是我们做的。”


    “怕她作甚？”


    昭然想拍手说那你好厉害哦，看见这一屋子的黑影，还是算了。


    “既然如此，我们知道了，回去复命吧。”


    一群黑影悄无声息又从地缝墙缝里钻进去后，闻启手搭在昭然胳膊上问：“你可知道这荣青阳的事？”


    “我不关心。”昭然把他胳膊扒拉开，“反正我们不会靠她，若是临时反叛，再剐了她的肉也不迟。”


    “你你你，太暴力了。”


    闻启装模作样抖落一地鸡皮疙瘩，见昭然无意继续问下去，又道：“荣青阳在杜季让篡位之前便嫁给了他，却一直没有子嗣，你说怪不怪？”


    “人夫妻间的事，管你什么事？”


    昭然看他，不上他的当，表示并不好奇，且一点都不怪。


    闻启果然又道：“杜季让又只娶了她一人，她却不是皇后，只给了一个贵妃的称呼。”


    昭然嗤之以鼻，“定是那些个偏见深重的大臣，觉得她无子嗣便不配后位呗。”


    “这还真不是。”闻启一脸八卦样，“杜季让这样的野路子，什么规矩能管得住他？一开始大家还觉得他们夫妻伉俪情深，极力推崇立后，可杜季让迟迟不定，再然后，这荣青阳就搬去了小重山，你说搞笑不搞笑？”


    “哈哈哈。”昭然配合性地敷衍了他三声，然后认真地提出自己的疑问，“他不会是个断袖吧？”


    “诶！总之呢。”闻启被她的脑洞吓了一跳，“我的意思就是，也许这两人并没有表面看着那么和睦，私下或许早就千疮百孔，荣青阳不一定会帮我们，但也不会帮杜季让害我们。”


    闻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她还让韩念青收拾战场，安葬小重山呢。说是后悔做了这根引线也不是不可能。”


    “那就走吧。”昭然看了他一眼就要出门。


    “去哪儿？”


    “去出生入死去！”


    闻启笑着两步跟上她，拍了拍昭然右肩，又跳到左边去，负手与她同行，“那我和你同生共死。”


    一开始杜季让孩以为这只是闻启和昭然的计谋，毕竟两人并不主张打仗，死伤惨败对他们那种圣人来说，是最为痛心的。


    一直到几个士兵亲眼见到蛮夷已经跑到城墙根儿下了，杜季让才真的相信。


    一路还算顺利，北庭基底深厚，小重山铁板一块，加上西部灵活骚扰的支援，搅得杜季让不堪所扰。


    皇城还没应付过这么不要脸的战术，杜季让只一肚子脏话，“这些人能不能停下来，光明正大打一仗！”


    闻启这丫的，是真他妈要造反了！


    一直以来假惺惺地体恤百姓，都他妈是装的！


    但杜季让反射弧因为太长，北庭兵常年四面楚歌，作战素质已是上乘中的上乘。


    很快北庭就兵临城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杜季让感受了一下，被反抗的感觉是什么滋味。


    只有中途林茨和两人汇合的时候，出了点小插曲。


    三人第一次见面，林茨那平日里冷冰冰的脸罕见地有些挂不住。


    且说他与闻启多年相处，并没有什么讲究，一到地方，掀开营帐的帘子就冲了进去。


    然后闻启半.裸着上身，笑呵呵在说什么。


    气氛暧昧。


    昭然手臂从背后将他环抱住，将白色绷带一圈圈缠粽子一样缠在闻启身上。


    而她的脸色能冻死人，“腿脚不行就压在阵后，净跑到前面来添乱呢。”


    “你们干嘛呢！”林茨脸都黑了，“什么情况啊！”


    他都要跳脚了，“她不是你妹吗！！！”


    昭然上回和林茨相处过一段时间，他说的话都没今日一天多，情感波动更是没有今日波澜壮阔。


    像是喂了一个素食者鸡肉，或者告诉一个信徒他的信仰根本是空虚。


    昭然在林茨进门那一刻，似乎感受到他的世界观快崩塌了。


    还好闻启手疾眼快接住几块林茨精神上掉落的墙砖，给补了回去。


    只是补得稍微有些歪。


    一通解释后。


    林茨黑着脸，仿佛见着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抱胸听完后，嗯了一声。


    “嗯？”闻启看他。


    林茨忽然喊道：“那祝你们早生贵子！”


    丢下炸弹一样的话后，他也红着一张脸冲出营帐，不知道要去炸在谁身上。闻启不由地为那人惋惜。


    “他……还好吧？”昭然被吼得有些楞，一时甚至想反省一下自己。


    “没事。”闻启掀开帘子看着林茨身后掀起的一溜烟尘，“他就是不好意思了。”


    之后不到一刻钟，整个北庭营都传遍了：闻启嫁出去啦！将军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再半刻钟的时间，小重山这边红绸罗帐已经为未来的姑爷准备妥当。


    昭然实在不能把这个嘴快得堪比马车的人，和但凡见面，就面如死灰的林茨联系起来。


    整个北庭兵甚至因为自家主帅嫁出去了，越战越勇。差点就在一刀捅死敌人的时候唱上一句新婚贺词了。


    整个战场的氛围热烈欢快又热血沸腾。


    “闻二启，恭喜你嫁出去！”昭然手里夹着几张符咒骑马越过他，脸上的笑意也隐藏不住。


    黑衣在风中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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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略倾身，目光坚定，好不骁勇。


    一甩手，却是百发百中。


    “也恭喜你！”闻启脸上戾气还未消尽，一枪扔出去插在准备偷袭昭然马匹的人胸上，他擦了把脸上的血，“当心点！”


    “你也是！”


    虞靖则慢悠悠走在战场刀光剑影里，虽然伤不到她，仍旧厌恶地躲着四溅的血迹。


    原本这场仗，因为有昭然的加持，赢得要轻松许多，就在即将扣响城门时，虞靖却忽然被竹林中什么东西给拉了进去。


    没看清什么样子，昭然和闻启只对视一眼，便有了决断。


    “是荣青阳？”闻启问。


    “不像她的手笔。”昭然和他点点头，抽身往竹林追去。


    剩下的，闻启这边即可解决。


    若是荣青阳要拦路，不会派鬼影来北庭递消息，更不会等到他们快胜利时才出手拦截。


    只能说明宫中小鬼和这竹林里的东西，不是同一批人！


    昭然想都没想，不顾危险就钻进了林子。


    还好虞靖平日里看着脾气大，但真到紧急关头却还是个靠谱的。


    虽然被那东西缠得紧，又躲得快，她还是在紧急关头留下了线索。


    昭然赶到时，那白线松松垮垮缠绕在一根竹子上，若有似无。她感受到其上有虞靖的气息，刚伸手，那线便忽然紧紧缠在她食指上。


    像是久别重逢，更像是依依不舍。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


    似乎这根线一直都在这里，沉默不语。


    顺着线追去便容易多了。纵使竹林里被布下阵法，她也靠着这作弊，轻松找到出路。


    刚来到一片空地，昭然就看见了虞靖被一根巨长无比的蟒蛇给缠住肩膀，吊在半空。


    而两人似乎刚有一番剧烈的争斗，这蛇尾竟被虞靖砍下了一段！


    她一皱眉，正想丢出符咒，想起上回虞靖的话，又收了回去。


    这似妖似怪，不是镇魂的符咒能轻易压制的。


    “虞靖！”她喊道，“你如何了？！”


    虞靖被勒得脸色发红，“你再磨蹭几句就要被勒断气了！快吹你那破笛子！”


    “哦……”


    昭然手忙脚乱去取，又忽然抬头，“可是我只会吹让他们打结的，你会不会被勒得更惨啊？”


    “吹！啊！”


    虞靖真的要被昭然给气死了。要不是被勒的难受，后面虞靖定要多跟几句粗话才解气。


    呜呜呀呀的笛声一响，那蟒蛇果然有了些动静，涣散的瞳孔清明了半刻，虞靖趁它不注意，拔出插在自己身上的剑对着蛇尾又是一砍。


    她这剑，竟然还可以拔出来！


    还真是个随身携带的好办法啊。


    虞靖快速两步走到昭然旁边，跟着昭然皱了眉看向那僵硬着的蟒蛇，“真的有用？”


    “它怎么不打结？”昭然问。


    “你再多吹吹？”虞靖提议。


    昭然听话地又举起笛子横在唇边，鼓起一口气，还未送出去，那蟒蛇又躁动起来。


    顿时，黄沙四起，狂风不止，只一秒便淹没了竹林。昭然心下一沉。


    “是她！”


    去蓬山的时候韩念青就提醒过，这黄沙似乎在守护着什么。


    如今看来，确是她当初心慈手软，没一招灭了这怪，如今反倒趁着闻启攻城，给蓬山这妖邪的存在留出了作乱的气口。


    那边闻启刚一脚踹开宫门，派出士兵安抚百姓，就见城外黄沙四起，乌云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