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临表涕零

作品:《少年帝后老两口

    何止是熟悉,不就是晌午昭然为了弥补恶作剧,去纸铺挑了半天,又细细烧给大胆,生怕缺胳膊少腿的那件嘛。


    暗绿云纹的!


    生魂虽不能与活人直接触碰,但毕竟阴气过重,就像大胆之前说的,昭然带着他久了,或多或少会受影响。


    如果靠得再近些。


    比如他现在一整个章鱼贴在昭然背后。


    活人的反应会更剧烈,昭然没有吐他一身,就算是给面子了。


    昭然没好气地棱了他一眼。


    默默让开些距离。


    “谁啊?装神弄鬼的。”她扫了眼歪歪扭扭抖来摇去的人影,大声道。


    “咏言啊,我好渴啊。”


    昭然瞳孔猛地紧缩,顾不得旁边大胆还在回应她,说自己也渴,别来找他。


    “余妈妈?”她眼神在墙上数百个影子里搜寻,然后看见一个矮胖些的女人,看形状是宫里的打扮。


    “是你吗?”


    然而并没人回她。


    小女孩又用分不清是哭是笑的声音喊她:“公主姐姐,好热啊,你说冬日里不能脱外裳,可是我脱不下来。真的好热啊。”


    她骤然反应过来什么,这才细细分辨出,人影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虽哭声凄厉,但对她并无恶意。


    “你们……”昭然说着就上前,伸手要去触碰墙壁,却在摸到的一瞬,所有人影和声音都消失了。


    只留下一句小女孩嘤嘤的哭闹,“公主姐姐,你不来看我们吗?”


    两年前,杜氏清君侧,火烧锦官城,子时熟睡的后宫众人,全葬身火海。


    前皇后姜语卿带着她逃了出来,但先主昭尧甫因卧病在床,加之杜氏带兵围堵,困死在锦官城。


    姜语卿带着她和继位诏书一并躲到小重山,一躲就是一年,亏有愿意跟随的百姓和护卫,才安然无恙。


    闻启当时也在北庭忽然发难,杜氏于京兆新立,无暇应付,天下才暂时分为三份。


    不过一年后,趁太阳河洪灾,他以姜语卿为君不尊,惹得人神共愤为由,起兵发难。


    彼时锦官城又有外族入侵,却无人照管,昭然挑枪策马,以收服锦官城为价码,换小重山安宁。


    可笑的是,一觉醒来,禁神禁道,当时的承诺成了笑话。


    “昭然……”大胆见她状态不好,鼓起勇气环视一周,上前问道。


    昭然心下已有了打算,转身笑着调侃道:“吓死你得了,差点把我给憋死。睡吧。”


    *


    小重山上的鸡都格外勤快,可能是站得高看得远,千里眼一扫,就看见太阳从东方大地冉冉升起。


    再蓄足力气,拉长脖子,以把舌头喷出来为目的,仰天长啸。


    昭然皱眉翻个身,就看见生无可恋的一张鬼脸,幽幽冒着绿气,浑浊的眼白里贯穿几条红血丝,不带情绪地盯着她。


    饶是她这样胆大的,大清早天还没亮,来这么一下,差点当场过去。


    “你要死啊!”


    昭然双手撑在身后,往后缩了两步。


    生魂是不用睡觉的。


    大胆之前郁郁不得志时,就躺在坟茔里,回忆前半生,看着日夜交替,斗转星移,也没觉得无聊。


    但毕竟他属于英年早逝,前半生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他又听隔壁百岁老头回忆上辈子。


    那叫一个鸡零狗碎,鸡飞蛋打,平平无奇又平安顺遂的一生啊。


    就像是人会认床,他昨晚又被那么一吓,别说闭眼睛,就是眨眼他都不敢多眨。


    更别提重新回味前半生了。


    就这样观察活人睡觉,观察了一晚上。


    昭然被他吓得够呛,感觉他身上绿烟越来越深,怨念明显加重,连忙找来两个包子烧给他总算才恢复了昨日的普通碧绿。


    原来他爹的是饿了……


    被这么一闹,下山时间比预计足足提前了两个时辰。


    昭然打着哈欠看了眼天边鱼肚白,视线移到近处两个泫然欲泣的人身上,竟对她如此不舍。


    “花姨——”她眨巴眨巴眼睛给花姨一个大大的拥抱。


    “老苗——”又张开胳膊,得到老苗一招擒拿制敌。


    他有些老泪纵横那味儿,望向天际感慨道:“终于走了!”


    “终于,可以过几天安生日子了。没有昭咏言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您这原来是……喜极而泣?


    昭然怎么感觉他像是过年送瘟神,就差点个炮仗庆祝了。


    花姨想与他划清界限,把昭然拉到一边,她的手肉嘟嘟的,昭然忽然被温暖和柔软包裹着。


    花姨叮嘱道:“此行一定要注意安全,最好不要暴露身份。”


    昭然眨巴眼点头。


    “迫不得已也可以暴露,我们帮你造了些势,闲杂人不会惹你。”


    昭然小鸡啄米地点头。


    “花姨虽然没见过你师父,但也知道修道之人一身清骨,但如今世道不容,你在外切莫过分招摇。”


    昭然反手握住她的手,捏了捏,郑重道:“我知道了花姨,要体面。我们走了。”


    “……你们?”


    昭然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朝空地上一指,“昨天乱坟岗买的魂,跟我一起,有个伴儿。”


    花姨眼神在空地上一朵被牛粪压死的花,和昭然间逡巡了阵。


    虽然很不想承认,还是一脸同情,满脸复杂地冲着牛粪点了点头。


    临了,花姨又想起来什么,叫住昭然,欲言又止道:“对了,那个,你哥,看见他,你就报个到,让他别上山来守着了。”


    “二启?”


    说起这个闻启,老苗就一肚子火。


    几位师父叮嘱过,昭然修行那年,最好不受外界打扰。


    闻启倒也没鲁莽上门,聚集了一帮乌合之众在前山逗鸟唱歌,打牌摸鱼,说是等昭然出山。


    花姨提醒他这里是清修之地,五蕴皆空,他于是裁了一半玩家,和剩下的人品茗投壶,对诗作画。


    ……没想到闻公子竟也有如此雅好。经过老苗断然批评此等行径不应出现在仙家道门后。


    他就一个人坐在崖边等。


    橘日夕沉,少年影子单薄,西风萧瑟,其下又是万丈悬崖。


    颇有些凄凉冷意。


    若是北庭王郁郁而终,自尽在小重山,小重山这辈子怕是完了。不被北庭那群莽夫给夷为平地,掏成天池,他就不姓苗。


    提心吊胆过了这许久,忽然有一天,闻启就不见了。


    吓得老苗以为自己逼迫爽朗少年,压抑天性,一跃解千愁,还专门去崖下搜寻了一番。


    还好一个鬼都没看见。


    “之前没说是怕了你俩个兄妹情深,一言不合就要下山去找他。现在左右拦不住,你见到他记得点个卯啊。”


    老苗是真怵那位小祖宗,对着昭然的背影再三嘱咐道。


    昭然摆手示意了解了。


    虽走时万丈豪情,向着朝阳,一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模样,刚到山脚,昭然就选择休息一下。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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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胆忍不住吐槽:“你这行囊也太多了,不累才怪。”


    昭然解下腰上一圈“武器”。


    哐当一声砸在桌上。


    这效果,很理想,周围两桌都没人敢靠近。小二也只匆匆上了一碗混沌,便像躲瘟神一样躲着这里。


    昭然穿了一身墨色,内领为暗红鱼纹。头顶斗笠,黑纱遮面,束发红绳鲜艳而扎眼。束腰上挂了一沓符咒,一个葫芦,一根骨笛,一个钱袋子,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还有几卷纸。


    昭然道:“你懂什么,有恒产者有恒心,你又这么惜命,山下危险重重。”昭然拍了拍桌子,桌面震了震。


    “都是保命的宝贝。”


    惹得旁边一两个人好奇地扫了眼自言自语的姑娘,又若无其事喝茶。


    一路上,她对这一年的情况大致有所了解。


    如今虽是太平盛世,但暗里波涛汹涌。


    前朝之所以灭国,致使杜氏进城畅通无阻,即是因为流民遍布的时节,先主选择了大开城门,安抚灾民。


    致使敌军趁乱而入,直捣皇宫。


    所以现下,杜氏断然不会重蹈覆辙,于是,城门紧锁。


    围墙内一派歌舞升平,但墙外鬼哭狼嚎日夜不停,饥荒灾民数不胜数。


    对此,有人拍手称赞,说保佑了城中百姓安宁平稳,一国亦可长久。


    有人却也悻悻,看着门外日复一日,成日激增的灾民,无神可信,无道可依,骨肉相食,这安宁却也坐不平稳。


    当然还有主张开门的一派。但这些人与杜季让观念不合,早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出城有段路风沙乍起,黄沙漫天迷人眼,葱郁的林子似都被诡异沙尘吞没。


    据当地人说,严重时,甚有巨树拔地而起,倒栽而下,误入者,只进不出。


    昭然仰头看着黄沙叹了口气。


    空气污染也太严重了,都说了要少生孩子,多种树。


    却也只能选择绕行。


    再转头时。


    大胆却不见了。腕间白线虚虚实实,蔓延到黄沙深处。


    不是……他有这胆?


    此时,她肩膀上被若有似无地轻拍了下。


    阴尸气瞬间堵住口鼻,但却没大胆那么浓烈,像是,被清洗过一样。


    昭然蹙眉转过头去。


    旁边站了一位水灵灵的女人。


    此水灵灵,指物理意义上的水灵灵。


    因为女人披散着的头发沾湿了一绺一绺挂在脸上。


    若是完全遮住,成个没脸的死鬼还没这么恐怖。


    惊悚的是她脸上浮肿的皮肤,除了五个黑洞,很难分清楚五官。


    整个人像是被炸过的鱼皮,皮肤皱成一团,一簇一簇的翻着鱼鳞斑状。露出本该是血红的肉,此时却惨白异样,像吸饱水的豆腐泡。


    她裂开嘴,一注水从嘴角倾斜,和着头发绺不间断的水汇合,滴在昭然面前。


    “去买菜啊?”


    她笑着问。


    买你爷爷的干发巾!


    昭然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被鬼给吓着。她第一反应确是庆幸大胆不在,不然她的耳膜该破了。


    按理说,一般情况是遇不上这种惨死的生魂的。


    还有昨晚的人影,一来来一群。


    她又不是驿站招待所……


    昭然皱眉盯着女鬼三千尺的垂涎。


    很想用表芯纸给她擦擦。


    表芯纸?


    她忽然想起乱坟岗上漫天飘飞的土纸。


    这几天,七月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