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打开，一楼到了，电梯里的几人却迟迟没有动作。


    宋予初擦拭眼角的泪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带着声音也冷了许多，要不是看到被气得红彤彤的眼睛，真以为刚刚气得全身颤抖的人不是她。


    她低垂着眼，轻声道：“如果真觉得我给你们裴家丢脸了。”


    “你现在可以告诉裴言行，回国之后民政局见。”


    说完走出电梯，身影决绝没有一丝停留。


    最后，宋予初是被裴景越找人送回去的，而他站在街边抽着烟，车辆从眼前驶过消失在拐角，抽完那根烟，口袋里的电话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裴言行，他倒有了一丝不敢接通的心虚感。


    等了几秒才接通，“喂？有事？”


    “你不是说见到我媳妇了嘛，人呢？送回去没？”


    裴景越难得一噎，停顿许久才开口：“弟啊。”


    都说知哥者为弟也。裴言行听到他这么喊自己，心里顿时涌现不好的预感，狐疑问：“你这么叫我准没好事，怎么了？该不会没找到她吧？”


    “找到了。”


    “那你……”


    “我好像把人说哭了。”


    电话那头顿时沉默，良久都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以为电话挂断时，那头陡然响起裴言行佩服的声音：“我从小到大那么招惹她，都没将人弄哭，你这才见几次面就把人说哭。这被气哭总得有赔礼吧？我记得你与萨尔林家那位掌权人挺熟。帮我老婆牵个线认识认识。”


    “你这公然走关系？”裴景越微蹙眉头，没直接拒绝，“要是这事被爷爷知道……”


    毕竟裴老爷子再三叮嘱不能以权为私，这种赤裸裸动用关系牵线的行为要是被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对此，裴言行则十分淡然，“那这就得看你本事了。”


    裴景越沉默片刻，想到另外一件事，最终还是答应了。


    “要是没什么事就挂了。”目的达成，裴言行与他也没什么好聊的。


    “还有一件事……”裴景越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什么？”


    等了好久都没任何动静，裴言行忍不住催促：“有事就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墨迹了？”


    “就是她哭了……”


    “我知道啊。”


    裴景越踌躇几秒，还是选择告诉他：“然后说回国之后民政局见。”


    下一秒，电话“嘟嘟嘟”被挂断。


    裴景越拿下手机，消息也是这时发来的：「裴景越，你可真牛逼，你到底说啥了，她要跟我离婚！我媳妇要真被你这么整没了，你老婆也别想过门！我可告诉你，家里户口本在我这里，要是这回我真哄不好了，大不了咱俩鱼死网破，当个一辈子破棍吧！」


    裴言行：「这段时间先拉黑，看着你心烦。一点用没有。」


    刚开始裴景越还不以为然，毕竟两人从小吵架也没弄到拉黑这一地步。最主要还是怀疑户口本是不是真的在裴言行这，要是在他这里，一切就好办多了。


    这么一想，心里不由得雀跃起来。怀疑却又忍不住试探，刚发去一个句号，得来的却是——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点开裴言行的电话，刚拨打过去就被提醒：“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裴景越：“……”


    真好。


    媳妇比亲哥还重要。


    -


    英国的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今天难得放阴，尽管如此，空气湿气却还是直升不降。


    宋予初站在牛津大学校庆活动的演讲台上，手里拿着致辞的演讲稿。


    “Iappreciateyourtime.（感谢大家的时间）”


    “Wishingyouallasmoothworkflow.Thankyou.……（祝大家工作顺利，谢谢……）”


    聚光灯打下来，在她的眼角眉梢跳跃着，显得那张小脸格外柔和。


    台下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宋予初转身下台。身侧捏着演讲稿的右手不断抖动，左手已然没了任何知觉。


    宋予初站在幕后，微垂着头看着飘落在地上的演讲稿，面上平静却不知在想什么。她只是静默地看着，良久，想努力抬起手，却悬在一半垂落。


    白皙的手背上一片青紫，连带着手掌也惨白下来。


    教授也是在这时走来，看到她垂落身侧的手臂，原本捏在指腹间的演讲稿掉落在地上，被风轻轻一吹便飘走。


    “初？”教授出声。


    宋予初缓缓抬头，面色惨白，看到是她，露出淡淡的笑容，说：“老师，我的演讲稿掉了，可以帮我捡一下吗？”


    教授拿过一旁助理的厚外套为她披上，握起她的手将热水袋塞进手里，直到手慢慢开始回温，指尖也开始有了力气。


    听教授关心问道：“英国的天气对你来说已经很不好了。初，听我说，回国吧，好歹自己好受一些。”


    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在翻通讯录，“很可惜森罗医生现在不在英国，不然还可以去他那看看你的手。要不去我家，我给药酒给你揉揉？”


    说着拿过助理手上的手机，“我记得之前我朋友给我推荐一位专治骨骼神经的专家，我……”


    “不用了。”宋予初笑着摇头，“这都是老毛病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教授叹了口气，一脸惋惜道：“英国前几天雨水太多了，湿气太重。这对你来说真不是好事。”


    肩上的厚外套有往下掉落的趋势，教授探手将外套往上提了提。


    宋予初转眸看向台上正演讲的老教授，笑着摇头：“今晚的校宴我就不去了。”


    她停顿半秒，将后半句话补充完整，“今晚十一点的航班。”


    教授眼中一喜，笑说：“回国也挺好的。比在这里苦熬要好，我记得现在是不是快到你们中国的春节了？”


    宋予初笑着点点头。


    “那我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好。”


    临走前与教授拥抱一下便打车离开学校。回到出租屋时，门口被随意摆着两个行李箱，而沙发那还大敞开一个。


    她路过Cori的房间，房门敞开。Cori穿着睡裙，一脚踩在床上，嘴巴里咬着吃了一半的苹果，双手各拎着一件衣物比划。


    “你这是要出去旅游吗？”宋予初出声。


    Cori扭头，招呼她进来，“你不是要回国嘛，我也想去。”


    宋予初顿了一下，“但是我……”


    Cori知道她要说什么，拍拍对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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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示安抚。她下定决心要跟宋予初回中国就已经上网查清楚中国春节的习俗礼仪，也知道中国是礼邦之国，对待节假日特别注重礼仪。


    她也没有想去打扰的意思，就是单纯想凑中国过年的热闹氛围。


    捏着她冷得发白的脸，笑着说：“我知道你结婚了，而且也快到你的中国最热闹的春节。你放心吧，我自个能照顾自己，而且我就是去凑你们新年的热闹，你忙你的，不用在意我。”


    宋予初想走上前帮她收拾东西，却被Cori一把阻止，拉着人坐到她床上，将热水袋盖在她的手背放好。


    她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抬起眼看她几秒，又缓慢垂下去，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沉默下去。


    Cori早注意到她的异样，无所谓笑着解释：“不是因为你那事，我早看他不爽了。”


    “那你爷爷那边……”


    “我爷爷最宠我了，压根没把这当回事。而且你知道吗？我把陆骁打一顿，结果第二天他居然撤诉了。”Cori简直不可置信。


    宋予初知道这事还是从Benar那里知道的。不过他说话太快了，她没听清在说什么，只知道Cori因为她这事跟陆骁打起来了。


    具体打得怎么样，她不知道，听说后面闹到警局去了。陆骁没说什么，而凌蓉死活要告她故意伤人。


    后面Cori还是被她爷爷送回来的。宋予初去开门的时候，两人表情都不是很好，看样子正闹脾气。


    闻言，宋予初扯着嘴角笑说：“这不是很好吗？”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惊讶。按理来说，他那脾性，我都准备好跟他打官司了呢，结果白期待了。”


    Cori耸耸肩，看样子还挺遗憾的样子。


    宋予初笑笑，没继续深究陆骁这事情，问：“不过你打架还挺厉害的，要是我俩打一顿，我肯定输。”


    “不一定，我会认输。”Cori笑着回答，顿了几秒瞟着她的手臂，“而且你手上有伤，我更不可能跟你打。”


    “至于我打架厉害这事，纯属就因为我小时候被绑架过。”


    宋予初脑袋嗡了一声。


    听她继续说：“就因为这个，我爷爷就每次在我身边安排好几个保镖，男的女的都有。我不喜欢，所以后面就去学了防狼术，哪知道这玩意学起来还挺上瘾！干脆后面都学了一遍。”


    宋予初只能淡淡笑着。


    怪不得Benar会在打起来的之后打电话找她来求救，原来是怕Cori把人打死让她去劝架。


    她只知道，从认识开始，就算有人对她以表不满却不敢从她面前过多口舌。之前还以为是Cori的家庭背景，现在居然还有一层潜在风险——


    怕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对了，我还是挺好奇的，你这手怎么回事？怎么一到冬天就冷得发白变紫啊？”Cori坐下来，看着被热水袋覆盖的手臂。


    从熟悉开始，每到冬天就见宋予初抱着一个热水袋。她还以为体质不好、怕冷，习惯不了国外的环境温度，后面才知道她手受过伤。具体怎么伤的她也不知道。


    “老毛病了。”宋予初扯着嘴角淡淡笑着，不想明说。


    “要不我让我爷爷给你找个专家看看？这哪像正常人的手啊？是神经那方面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