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黑漫无边际，只有那轮圆月于空中洒白辉，无休无止的墨水倾洒而下。与周遭高楼大厦相照衬，原本如墨水般的黑幕被对照出了亮色，绚丽多彩。


    宋予初不太记得清沈临青是个怎样的人，记忆里含糊不清，甚至无法辨认此时此刻的他与年幼时的他有什么区别。


    其实她也没想着会接二连三与幼时好友相见。因早早出国读书，那时没有任何可以维持联系的通讯设备。


    唯独仅有联系人还是初二那年放假，正巧赶上国内过年，不巧遇上参加聚会回来的裴言行，被他强行抢过手机加上的。


    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就这么一直放到现在。


    除去有时国内节假日给她爆点金币之外，聊天的次数少之又少。


    或许是这次的主动，两人好像打开了什么话匣子，从聊到国外生活再到小时候。


    他们相谈甚欢，甚至连裴言行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临青哥，抓着别人老婆聊这么开心，这不太道德吧？”


    宋予初被身后的声音吓一跳，看到来人，一巴掌呼在对方肩膀上，不轻不重，冲他生气道：“能不能别老这么吓人？”


    裴言行皱眉，立刻转头随着她，语气阴阳怪气道：“怎么？做什么亏心事了，这么害怕被我知道？”


    “你瞎说什么呢！”


    沈临青偏棕色的眸看向他，盯了几秒，笑着解释：“就是聊聊小时候的事情。想起那会，阿行可没少欺负小初，还差点打起来。”


    裴言行绷着的臭脸色微僵，嘴硬说：“那哪是欺负吗？这是培养感情。”


    宋予初自知这人什么德行，如果私底下还能应付，但这还有外人在，她可不敢保证裴言行嘴巴里能吐出什么不好收场的话来。


    她不敢多逗留，借着“外边有点冷”的由头先一步离开了。


    见人走后，裴言行眼底的情绪被掩没，身子一斜，靠在原本宋予初站在的位置。他鼻翼微动，微蹙的眉头也适而舒展，好似刚刚她站立的位置仍残留着她身上的香气。


    沈临青掏出烟挤出一根放置嘴边轻抿，点燃之后递给他。


    男人接过，烟雾缭绕之际，模糊了两人的眉眼。


    沈临青忽而想起刚与宋予初交谈时问出的话，还挺意外的，随口问他：“还没打算告诉她？”


    “什么？”


    “当初在英国……”


    声音戛然而止。


    裴言行笑着开玩笑：“又不是什么出彩的事。要是都告诉她的话，不就破坏了我在她心目中伟大帅气的形象了嘛。”


    “告诉她也依然是。”


    他脸上笑意一滞，低头抽着烟。过了好一会才开口：“算了吧，就这样也挺好的。”


    嗓音沙哑，声线低沉。说不上什么情绪。


    两人在外边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好一会。等再次回到包厢时已没了什么人，除了一边瘫软在沙发的宋予初与顾时礼。


    两人斜躺在炸沙发上，手里还虚握着残留不到半杯的酒。


    看两人这状态，显然是喝多了。


    她身上这件衣服是紧身设计，一举一动尽显腰身。裴言行走上前，将脱下来的外套盖在身上，撩起半遮的发丝。


    见人面色红润，有几分醉意，亦有几分木讷。轻声询问：“喝醉了？”


    宋予初不为所动，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面前的大理石台面。


    他将人扶起，刚撑起身子，就见人原本木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裴言行？”


    听到她叫他名字，黏黏糊糊的一声。


    他绷着脸色瞅她，看样子也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至少还知道他是谁。


    刚想回应她，紧接着一巴掌拍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双手抱着他的脸上下揉着，继续喊着：“你怎么跟裴言行长得这么像？”


    他还未说话，面前女人逐渐聚拢眉头，继续嘟囔着：“他也不帅呀，干嘛要整成他那样？”


    “哪样？”他好奇问。


    “怪丑的。”


    宋予初拍开他的脸，扶着肩膀准备下去。


    扶着站起身，方向感很好的往门口走，刚走没几步就被身后追来的男人抓住。挣扎抽回手，懒洋洋靠在墙上，眼神警惕瞅他。


    犹豫半响才认真开口：“我不找牛郎。”


    裴言行：“……”


    有时候真觉得这姑娘说话挺气人。


    不过庆幸她仍旧保持自己的原则，刚高兴没几秒，她就指着自己的脸，斟酌开口：“这张脸，不太行，下次换张脸整。”


    裴言行耐着脾气，顺着她的话，问：“那我换张脸就可以来找你了？”


    像是被问住了，迟迟等不来对方的回答。


    宋予初很认真思索片刻，抬眼对上他那双桃花眼，忽而想到什么，摆手拒绝，“不行。”


    “为什么？”


    “我凭什么告诉你！”


    说话还一惊一乍的，说完这句话还不忘瞪他一眼，转身离开。


    见人喝醉酒还这么清醒的状态，想来也问不出什么来。结果自己刚思忖一会，原本还在站在面前的人就已经没了身影。


    好不容易找到人，她正蹲在路边干呕，身边不知哪来的野男人正拍着她的肩膀。


    裴言行黑眸微眯，目光灼灼盯着那搭在宋予初肩膀上的手，心里一顿不爽。走过去拉着宋予初往自己怀里揽。对着男生一脸轻蔑的模样，冷冷一眼抱着怀里人离开。


    “你谁啊？你认识她吗？见着人就抱着走。”男生拦住他，手里还攥着宋予初的手腕。


    “我不认识，难不成你认识？”他反问。


    “她……”男生欲言又止，“她是我女朋友！”


    裴言行嗤笑一声，感受到怀里人的冷颤，将手臂上披着的外套盖在她肩上。站在路灯下，高挑的影子变短，但他的冷漠丝毫未减。


    面对男生的质问，他懒洋洋笑着：“我怎么不知道我老婆在外边还有个这么丑的男朋友？”


    “你……”


    “结婚证，要看吗？”他从外套里掏出一本红色小本，下颚微抬，扬起结婚证似炫耀般往他面前甩了甩，“我跟她的。”


    “……”


    谁家正常人出门随时揣结婚证。


    见人不敢多言，裴言行眯起黑眸，垂眼睨向他，眼神中的戾气渐渐消散。


    带着人往回走了几步，怀里人站定脚步不愿意走。


    裴言行将她肩膀上的外套披好，眼底的戾气消失殆尽，耐着性子问：“怎么了？”


    “裴言行。”她先是轻声喊了他一声。


    “嗯？”他低头。


    她抿着唇抬头对上他的眼，“我不想走了。”


    他伸出手，“那我抱你？”


    “我也不想坐车。”


    不想坐车又不想走，目的不就很明显了嘛。


    “那你这不挺考验我嘛。”他翘起嘴角，磁沉声线压低，“来吧。想公主抱还是想公主背？”


    裴言行走上前，手刚抚到她的腰肢就见她歪着头指着一旁的拉货小推车，眼眸明亮清澈，十分期待抬眼对上他微愕的双眼。


    “我想坐这个。”


    ……


    夜晚沉寂下来，沿着宽敞寂寥的街道望去，一排排的行道树在微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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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摇曳，它们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着很长。


    “咕噜噜……”


    车轮子滚动的声音在幽静的夜晚中格外响亮。下晚班的行人好奇匆匆瞥了一眼，只能是不理解但尊重。


    “看好导航，走错了咱俩就只能在外边过夜了。”裴言行慢悠悠拉着小推车，余光瞥在小推车上某个瘦削的身影，提醒她。


    宋予初整个人窝着小推车上，屁股下垫着裴言行从顾时礼那里强行抢过来的外套，而身上依旧披着他那昂贵的外套。


    感受着他外套上独有的清冽乌木香气。身上始终都是干净柔和的味道，让人舒适安心。


    她此时的声线听起来很单薄，双手握着他的手机，“要是走错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照着原路再走回去呗。”


    她“噢”了一声。还未开口便又听到他继续说：“万一我俩走错了回不去，我能有个过分的要求不？”


    “什么要求？”宋予初歪过身子看他。


    路灯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宋予初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强劲显瘦的身板。身上单薄的白色衬衫在微风的吹拂下紧紧裹在身上。


    因光线问题，她看清了被衣服衬托出来的层次分明的腹部。


    她早就知道裴言行身材好了，犹然记着她高一回国被裴言行母亲邀请去家里吃顿饭。


    因过于紧张导致喝水频繁，去二楼找到卫生间时并未多想便扭开推门，结果没想到裴言行会在里面洗澡，不过庆幸的是他穿了裤子。


    但当门打开那一瞬，她看到里边有人立马愣住了。


    后者也愣住了，看清来人之后，眼底浮现一抹笑，停止穿衣的动作，笑问：“打算看多久？”


    宋予初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要不你进来看？”


    话落，他还配合往后退给她让位置。


    恍然反应过来的她整个脸都红温了，说话也变得不利索。


    “谁……谁要……进去看你了？”


    就这么直白裸着肌肉纹理分明的上半身，裴言行上前一步垂眼睨着她。


    看着她连带着耳朵都红温着，笑着继续调戏道：“你这不进来又不出去，我这幅样子要是被外人看到多不好意思。”


    宋予初彻底反应过来，咬着下唇逃跑似往楼下跑。无论裴母在后边怎么叫喊都不回头。


    裴母盯着门口，郁闷道：“怎么突然就走了？”


    身后慢悠悠走来的裴言行看破不说破，挑眉替她掩盖，“或许是第一次，害羞呢。”


    “以前不也常来嘛。”


    “也不见过去多久了，以后次数多了就习惯了。”


    “也是。”


    宋予初对小时候的记忆记得不太清，可唯独每次看到裴言行，都会不经意想起这位大少爷的‘英雄事迹’。


    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线条流畅的肱二头肌，纹理分明的人鱼线。平时看着瘦削的身材，没想到脱下衣服却处处都透露男性力量的野肆痞厉。


    湿润凌乱的短发遮挡眉眼，他眼神中常见的冷漠化解不少，多了些慵懒气与漫不经心。


    这么一对比，的确比她在国外见过的所有高中男生都要结实挺拔。


    顷刻之间，宋予初脸庞的温度慢慢升高。哪曾想裴言行这时扭头朝她看来。


    他逆着光，整张脸陷入黑暗中，但她却还是看清了他那深邃的眉眼，眉骨高耸，是一张皮相骨相都极其优越的脸庞。


    下一瞬，男人冷漠的表情却在这时罕见变得温和。寒风凛冽，他的声音也变得清冷，只听他轻笑道：“盯我这么入迷，怎么，我的魅力诱惑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