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可以抽我耳光。”


    把小皮鞋套到脚上的爱丽丝正准备起身，赫尔心平气和地回答让她差点绊了一跤。


    好吧，这个回答很有赫尔的风格，充满实用主义和对人类尊严的蔑视。爱丽丝看着赫尔的眼睛，忍不住抬手按上太阳穴揉了揉，“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试过呢，赫尔先生。”


    她当然没试过。在约定好的三小时后，爱丽丝就打算如约叫醒赫尔，然后她发现赫尔尽管拥有一张平静的睡颜，身体却完全紧绷着，活脱脱一只被捕兽夹夹住脚的野兽。


    在尝试了诸如拍打、呼唤姓名等唤醒方法无效后，叫不出来系统的爱丽丝果断地将约翰叫了起来。没有系统的辅助，对魔法刚刚入门的爱丽丝对这种事完全搭不上手，除非她愿意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使用魔女的力量来刺激圣女。


    睡眼朦胧的约翰就这样临危受命，他用深呼吸来阻止因为紧张而产生的颤抖，然后用圣光点亮了客厅。


    乳白的光团在约翰掌心时明时暗，赫尔脸上的阴影也时长时短。在一番折腾之后，约翰的神情反倒没那么紧张了。他告诉爱丽丝赫尔没有任何中了魔法或者邪恶术法的痕迹，应该只是在做一场很深的梦，最好等待他自己清醒过来。


    为了以防万一，爱丽丝决定坐在赫尔身边时刻观察他的情况，而约翰也睡不着了，干脆开始准备晚饭。


    爱丽丝也不是没想过抽赫尔两巴掌，但他睡觉之前还在莫名其妙地闹脾气，万一扇急眼了怎么办？


    结果赫尔现在看白痴似的看着她，让她觉得不如真给他两下，“脸长在我身上。”


    气氛因为这段简短的斗嘴重新活络起来，就像赫尔没有做什么古怪的梦，就像在睡觉之前他们没有拌过一句嘴。


    “梦里的开头有两个女人，她们在塔楼顶的房间里一起研究什么，应该研究了很久。”赫尔的语速有些慢，“如果我的感觉没错，你无法叫醒我这件事应该就发生在那段时间。”


    “但你说这是开头。”爱丽丝指出了问题。


    “它持续了很长时间。长到我准备强行从梦里醒来。”赫尔低着眼睛回忆自己能回忆起的一切。


    “但是？”爱丽丝知道，这个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


    “一个人……不，一个魔法师出现了，我肯定他是个魔法师。现在我已经想不起来他的脸和身份了。”赫尔说着皱起眉，他用拇指搓了搓自己的颧骨，语气忽然变得肯定起来，“不，她是个女魔法师。我甚至连魔法师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很难回忆起来……看来这个人的魔法水平应该接近罗梅罗了。”


    “罗梅罗是谁？”爱丽丝轻声问。


    “魔法师公会的会长，一个活了很久的老东西，无论理论知识还是实操水平，他都站在所有魔法师的顶点。”提到罗梅罗，赫尔的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这让爱丽丝有些好奇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如果你遇到他记得离他远点。他通常看起来像个男大学生，性格很变态。”赫尔补充完有关罗梅罗的事项，把话题主动拉了回来，“是这个魔法师把我从梦里拉了出来，但她想找的并不是我。这就是我记得的全部。”


    爱丽丝把手插入自己发间开始梳理头发，思考的时候按摩头皮有助于理清思路，她沉默了一会，然后才缓缓道：“有没有可能拉你出来的那位女魔法师就是你一开始梦到的两个女人中的一个呢？”


    “那另一个女人是谁呢？”赫尔问。


    “说不定是魔女呢？”爱丽丝微笑了一下。


    赫尔知道她指的是金雀花。


    “你怎么不说是梦境先知？”他问。


    “因为布朗夫人说梦境先知是个男人。”爱丽丝说到这停了一下，然后玩笑道，“万一是布朗夫人呢？”


    赫尔瞪了她一眼。约翰就在这个时候从厨房轻轻探出头，对着他们说：“可以吃饭了。”


    他们的晚餐是蔬菜浓汤和炖羊肉。这个时间也是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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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数人家的晚饭时间，天空早就黑下来了，从窗户往外看，家家户户都亮着灯，节日的气氛越加浓郁，如果不是因为天气渐冷大家只能关上窗户，爱丽丝相信她应该能听到一些愉快的歌声。


    作为行动前的最后一餐，约翰多少显得有点心事重重。爱丽丝这一次没有劝解他，马上他们就要展开行动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无意义的，倒不让他保持紧张感。饭后他们小憩了一会，在该上床的时间到来时，爱丽丝第一个起身来到门厅，推开了小屋的大门。


    门外的世界漆黑一片，仿佛所有人都约定好了，外面没有一盏灯亮着。


    一场大雾不知何时笼罩了整个半月湖镇。这雾气潮湿、黏腻、无孔不入，它走进小屋，让蜡烛的光也变得雾蒙蒙的。


    一簇谈不上夺目但十分坚定的光在赫尔掌心亮起。他随手拿起桌旁的一个烛台，他手心里的圣光就那样落在正在燃烧的蜡烛上，和烛光融为一体。


    雾气被圣光蜡烛的光线驱散了。


    这种情况倒是让赫尔露出了近乎愉快的笑容。


    事情出现了变化。尽管这变化看起来不那么利于他们，但变化就代表他们要应对的人开始行动了，他们有机会捉到这个人的尾巴。


    “你们两个都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赫尔走到爱丽丝身边，将烛台递给她。


    他走出小屋，湿冷的空气迎面而来。


    这个一直以欢乐节庆气氛呈现的小镇在这个晚上终于发生了一些变化，或者说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赫尔被圣光浸染的目光穿过了层层雾气，他看到那些挂在房子上的横幅和装饰呈现出和白天截然不同的阴森诡异，仿佛那些涂着颜料的随时都会活过来缠住他们的脖子。


    而小镇的中央，一栋高耸的破败塔楼静静地立在那里。它既没有早上他们摆放的那么雄伟，也不像平时那样已经完全坍塌废弃。


    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欢迎他们来到真实的半月湖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