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作品:《悾悾》 第十七章
陈最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转头便看见姜之烟侧着脸沉默不语。
早在饭局就意识到她的奇怪了,换了平常这女人绝不可能有这么安静,她那股势力劲,撑死了都不会吐一根骨头出来。
所以他不急着开车,问:“你瞧什么呢?”
她瞧什么呢。
还有什么好瞧的。
姜之烟确认傅青斋坐进一辆车,车开走了,她绷紧了一晚上的神经得以松懈,懈怠地靠着背垫,她说:“没什么。”
陈最还是没有开车,难得听她这样弱弱的语气,他意味深长地继续试探:“是我出幻觉了,你还有累的时候。”
说真的,他没有见过姜之烟这种女人,说她虚荣不假,这一点和他之前见过的女人没有区别,都拜金都爱钱,但有一点不一样,她不爱游手好闲,空手套白狼。
他不怎么回那间公寓,但每回去,姜之烟一定没有闲着,她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工作。
姜之烟没心情和他互怼,她忽然问:“刚刚在你姑父旁边的女人,他没有介绍,为什么?”
陈最对那教授有点印象:“你们新闻学院的副院长,手底下几个学生闹了点事,把上头的根动了,这顿饭就是请她来顺道说情的。”
“说情?”姜之烟忍不住为老师辨别,讽刺了句,“是威胁吧。”
陈最不置可否,反问:“怎么,你想认识她?”
姜之烟没有说话。
陈最看她一眼,脸色很差,稍微有一丢丢绅士风度的他没继续追究,打转方向盘,吊儿郎当地岔开话题:“我怎么觉着我越来越像你真正的男朋友了呢,不仅给你做司机,还得给你费劲巴拉的拉资源。”
姜之烟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高冷地一语不发。
陈最看她不讲话,又嗤笑一声:“得了,我真是上辈子欠你。”
姜之烟听着他说话,觉得这个人真是纨绔惯了。
可也因他这些话,她发现她看懂自己的心了,起码她明白今晚到底在心虚什么。
她可以利用陈最,伤害夏以沫达到目的,面对这些权贵她不择手段,没有愧疚之心,但傅青斋不一样,或者说,对着傅青斋这一类学者不一样。
为了成就什么她都做得出来,因为这些人手上都很脏,大家都一样脏,就不要比谁高贵下贱。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也不认为自己很坏。
可是有一点不行,她不允许自己是个很没品的人,什么是没品,说白了就是low。
傅青斋是她的导师,她曾是她的得意门生,看着导师被那样的糟老头子威胁,姜之烟很不服气,而她又好巧不巧以陈最女朋友的身份出局,让她心生一股强烈的不满,她发现她特别厌恶这个身份,这个身份让她有一种小人得志的嘴脸,但她不得不暂且借用这样的身份。
她不允许自己是这样的人,就算哪天真的恶贯满盈,也必须用姜之烟的名字。
傅青斋是姜之烟跨越千里来这儿上学,第一个给予她肯定的人,也是第一个让她尊重敬爱的老师。
她还记得傅青斋大一那会儿写的推荐信——
我的得意门生,既懂事抗压强,性子有些倔,你们请多磨磨她,她不会出错,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可以直接教她,最好别因我的关系不用她,她一个人离家很远,给她多一些机会。
这是傅青斋想送她去央台实习一两个月,混混经验所写。
也许是她一直保持侧着脸望向窗外的姿势,偶尔深呼一口气缓一缓情绪,比较惹人注意,所以陈最察觉她的情绪很不对头。
真是怪稀奇的,于是他这张嘴又开始欺负人了:“姜之烟,你知道哪种人会把人生过得可悲又可恨吗?”
姜之烟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
陈最掌着方向盘,口气薄凉又自嘲:“是好得太有限,却坏得不彻底,一条路走不到底,非要回头看看路过的风景还美不美,结果半路遇上个杆,直接撞死了。在富贵路上几乎一大半人都是这么栽死的。”
姜之烟猜他应该是看出来了,因为他说的每一句都似乎能和她对上号,她嘲弄地笑:“从你嘴里还能说出这话呢。”
陈最从小就出生在这种家庭,他当然看得清楚,他还更清楚,哪天家里老头一倒,捧他的人立刻能踩得他什么都不是,他在这个社会学的第一课,是自保。
“瞧你这话说的,”陈最帮她把窗户开开,“透会气吧,好歹也是枕边人,你说是不是?”
他是有种潜质,时不时犯贱来恶心一下姜之烟,可是她没心情理会了。
至少有一点陈最没说错,她没办法善良到底,与其做一个矛盾的寻常普通人,还不如永远都不要回头。
姜之烟还有别的话要问他,索性顺着说:“所以呢,你姑父是怎么想的?”
陈最发现她对这事儿格外上心:“你还挺关心那副院长。能怎么着,有些报道上面不给过,换一个随手打发了交差呗。不过这院长够呛,请她三回了愣是一点面子不给。”
姜之烟再没搭茬,一点面子不给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她无法把这事儿将傅老师联系起来。
隔天一早姜之烟跑了趟学院,正在放暑假,校内没几个人,她直上五楼一间办公室,里面有一张桌子,几台电脑和插座摆着,几个学生侃侃而谈。
他们在课题研究,想也知道是傅青斋给的作业,这里面没有蒋明帆,所以姜之烟没有进去。
倒是几个眼尖的师妹看到她了,有一个师妹在翻资料,蓦然抬头拍旁边的人:“欸,那人谁呀?”
佟佳写完一段,往外伸了伸脖子,忽然眼睛一下子亮了:“你不认识她啊?她就是之前傅姐很喜欢的一个师姐,巨漂亮。”
“怎么没见她来过?”
同组搭腔的说:“人家不学了,还来什么呀。”
“为什么?”
佟佳比了个“嘘”的动作:“你小点声儿。别把我师姐吓跑了。”
姜之烟靠着墙乖乖等了十几分钟,终于傅青斋开完会上来了,两人迎面撞上。
傅青斋还跟同行老师说说笑笑,看见姜之烟一下子凝住了表情,其他老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笑着调侃:“哟,这儿丫头见过呀,你的得意门生吧,那我得走了,不耽误你们师徒叙旧。”
等人走光了,姜之烟颔首点了点头:“傅老师。”
傅青斋看了看她,终究叹一口气:“去我办公室。”
她进门把教案拍在桌上,姜之烟知道以她的脾气可能要发火了,体贴的带上了门。
“别客套了,你有什么话就说。”
姜之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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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不管老师和师兄师妹们在调查什么案子,都收敛一点吧。老师出生书香门第,有身份有后台,那些人动不了你,其他人不一样,抱着满腔热血到头来也不过是被现实上了一课。老师,你真的希望大伙都下不了台么。”
傅青斋笑了:“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是被自己教的学生批评了。”
“是提醒,”她敛睫,犹豫几秒又说,“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我,师兄师妹,甚至包括老师你都得遵循别人制定的游戏规则,连起跑线都不一样,却要求人人秉持公正道义,慷他人之利,自己吃一肚子苦水,凭什么?”
傅青斋欲言又止,她教书几十年,姜之烟是她最聪明最有能力的学生,她对这个孩子是惜才的。因为惜才,所以更生气。
“这是你成为某某公子哥女朋友的原因吗?”傅青斋看着她,语气很重,“凭你的能力,不采取这种歪门邪道的方法难道就没办法成功?还是说,这种方式更快,是一种捷径?你的好心提醒我收到了,但作为你的老师我也要提醒你,你用这样的方式得来的成功难道真的会证明你很有手段?觉得自己很有能力?别偷换概念,你真的很有实力就别动歪心思,你这样恰好是因为心里没底,虚张声势。回去吧,这是我最后一次教你。”
姜之烟垂着眼眸沉默地接纳了她所有的发泄和教训。
她紧了紧手,突然地,眼神很坚毅:“我的想法就是哪怕歪门邪道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出人头地。只有站到那个位置,我说的正义才是正义,公平才是公平。”
姜之烟说完就走了,一次也没回头。
傅青斋看着门打开又关上,终于还是于心不忍地揉了揉太阳穴,她坐在软椅上,侧着头透过窗,这么一小会儿,她想到了两人争吵最凶的时候。
那是去年的夏天,她带着学生做的第一个新闻实操,报道一所学院的教授用延毕胁迫学生进行□□换,这个案子惹得媒体格外关注,主要还是身份性别使然。
教授是女性,学生是男性。
天然的刻板印象几乎让原告毫无胜算可言。
姜之烟在正式开庭那天早早堵在了法院门口,她找保洁换了衣服,藏好话筒和相机,蹲点守在厕所的隔间。足足守了两个多小时,果然守到了猎物。
这个案子的学生是同性恋,根本不像网传那般性.侵教授,他不反抗是因为延毕的恐惧和害怕,目前掌握了录音,但学生不想同性恋取向暴露,接受世俗的审判,检察官遵守受害者意愿,不打算公布录音。
可不公开录音,这个案子百分百的无罪释放。
试问谁会信一个力气和体型都比女人强悍的男学生,在清醒状态下被女导师胁迫发生性关系呢。
第二天这个报道就被姜之烟公开,她没有和傅青斋商量,得亏于她的公布,学生碍于舆论被迫承认性取向,检方在法庭提交了电话录音。
只是案子的报道论点偏向了受害者的私生活和性取向,案子本身的关注随之被掩盖。
傅青斋大发雷霆职责姜之烟作为媒体方,哗众取宠,毫无人文关怀,为了噱头和流量差点把一个学生逼上死路,没有一家媒体关注案子的本质现象。
她让姜之烟写检讨书,得到的却是她放弃保研的回信。至此两人各走各的路,所谓师徒情分,终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