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汐瑶这才意识到，他们现在身处的大楼其实就像一个巨大的夹心饼干。爬山虎和楼体各自扮演两片苏打饼干，而这些干尸则是其中的夹馅。


    这些夹馅甚至像真正的饼干夹馅一样，赋予了这个“夹心饼干”以独特的风味。


    干尸们整齐划一地面对着屋内众人，首当其冲的蒋晨晨骤然和它们来了个照面，后退半步却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台灯。


    凌汐瑶根本来不及想到更多。电光石火间，凭借着在猎尸队养成的实战经验，在危机意识觉醒的同一时刻，凌汐瑶的身体已经快过了行动，成为了在场第一个拔腿就跑的人。


    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被摁了放慢键。一层厚实的冰迅速封住了窗户，转身的瞬间，凌汐瑶准确地捕捉到顾云别仍未曾从窗外收回的惊愕视线，因此意识到这些人并非她默契异常的队友，赶忙扯着嗓子喊道：“跑啊！”


    客观来讲，她的提醒已经算是及时，可惜在窗帘被拉开的一瞬，那些藤蔓就已经产生了反应。


    玻璃和冰晶一同破碎，清脆的声响伴随着飞溅的碎片扎入寂静的黄昏。血红的枝条彼此交织成粗壮的长矛，穿过女人的胸口，深深刺入了地板。蒋晨晨神情中的恐惧还未褪去，失去生命力的身体便已经向后仰倒。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周遭混乱的巨响中并不明显，但弥留之际的她还是听清了。


    窗外的场景太过恐怖，最后一眼，蒋晨晨看向了手中紧攥的窗帘。


    不需要回头，破窗声已经告诉了凌汐瑶逃跑的正确。在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甚至还分出了一点空余庆幸——进来时没关门，逃跑路线很顺畅。


    顾云别站的位置不错，于是凌汐瑶顺手拉了他一把，带着人不由分说地冲入走廊。


    走廊的情况并不比房间内好上多少。细密的藤条顺着走廊两端的窗户蔓延至室内，乍一看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蛇类。


    联想太过糟糕，内心深处的惧怕被唤醒，凌汐瑶难以自抑地僵了僵。只是片刻的停顿，白青山就从她身侧一闪而过，身后紧追着他的藤条也随之飞掠而去。


    对凌汐瑶和顾云别视若无睹。


    凌汐瑶还没来得及产生疑惑，便被顾云别反攥住手腕，硬生生拽着向前跑去。


    跑了两步，凌汐瑶在看清前方白青山背影的一刹那瞳孔震颤。


    难怪藤蔓会对她视若无睹，它根本没有在追逐任何人，而是已经扎进了白青山的后背，被他拖着向前。血珠随着奔跑滴落在地，凌汐瑶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她忽然发现，蒋晨晨和那些干尸的死法完全不同。


    尽管只有一眼，那吊在窗外、密密麻麻的干尸也依旧给凌汐瑶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换做平日，她一定不愿回忆起这至少能令人连做三日噩梦的场景，但眼下生死攸关，大脑中“活下去”的指令早跃迁至了第一优先级。


    她记得，那些干尸分明并无明显致命伤，只是四肢被藤条缠绕，吊在楼外。可蒋晨晨和白青山又的确受了外伤，那么这些藤蔓区别处理的原则是什么？


    不等她想明白，顾云别已经拉着她冲到了三层。


    有藤条的拖拽，白青山的速度受限，但还是比他们要快半层楼的距离。他在前方拔枪击退挡路的藤蔓，顾云别拉着凌汐瑶迅速赶上，寒光一闪，他拔刀切断扎进白青山身体的藤蔓。


    “走！”白青山抓住一根正面袭来的枝条，狠力一拽，将其强行扯断。植物透明的汁液喷出，在地面留下斑点。


    进来之前他们都清楚地看到了，整栋楼外面全是那种血红的爬山虎，他们现在相当于深处这怪物的肚子里，能往哪逃？凌汐瑶觉得这种时候该先甩开这些藤条，争取时间思考对策，而不是在实力差距过大的情况下一个个单挑送死。但顾云别显然更比她懂珍惜时间的重要性，不等她说话就折身继续往楼下冲。


    凌汐瑶被拉着，几乎是毫无停顿地和白青山擦肩而过，只来得及帮他冻住一小片藤条：“白哥！别和它打，我们先一起躲！”


    “他是原体变异，力量型的。不用担心。”顾云别将匕首扔出。


    匕首精准地扎进下方一只在墙壁上攀缘的枝干上，他又不容置喙地夺过凌汐瑶的棒球棍，照着面前的藤网中央大力掷去。


    藤网受击，凹陷后猛地回弹成藤球，严密地包裹住棒球棍。趁着空档，顾云别拉着凌汐瑶飞速跑过，拔刀回收的同时提醒白青山抓住时机。


    凌汐瑶从没听说过这么专业的表述，反应了一下：“你怎么看出来的？那我们该怎么做？”


    不知是不是错觉，百忙之中，顾云别似乎抽空看了她一眼。


    “不是爬山虎，是白青山。”


    原来是白青山啊。


    冰凌配合着子弹开路，三人终于来到一层。


    来时的大门毫不意外的已经被无数枝条封死，不过白青山显然对此早有预料，带着二人来到楼梯下的置物间关上门。


    门算不上很结实，但好歹没有窗户那么脆弱。靠着凌汐瑶的冰加固和无数家具的支撑，三人总算得了时间在这间黑暗的空间内喘口气。


    打开手电，在门外源源不断地砸墙声中，顾云别对着白青山后背深可见骨的伤口皱起眉。


    “你伤得很重。”


    “我知道。”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白青山靠着积灰的矮柜，缓缓滑了下去，“……我感觉得到。”


    “白哥，你别放弃，我们肯定有办法出去。”凌汐瑶此刻恨不得自己长了十个大脑，可以全功率运转，“再怎么变异，爬山虎到底也是植物，它天生五感缺陷，对我们发动攻击肯定是有原因的。”


    可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


    顾云别从随身的背包中找到碘酒和止血绷带，蹲下为白青山止血。


    “直到我们拉开窗帘，看到那些丧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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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这些藤蔓都没有任何反应。”白青山忍痛分析，“会不会从我们起初并不是它的目标，只是因为发现了那些丧尸，才被锁定？”


    虽然匪夷所思，但会追着人杀的爬山虎都出现了，凌汐瑶决定先不纠结类似于“爬山虎是怎么拥有视力”的问题。


    可白青山很快自我否定了：“不对。如果爬山虎能看见我们，又不想杀人，那应该直接封住大门，不让我们进入才对。


    “或许是因为，它们一开始并没有发现。爬山虎不该拥有视力，如果它们‘看到了’什么，那一定是通过某种特殊的途径——譬如那些丧尸的眼睛。”顾云别消毒的动作顿了顿，“你受了两次伤？”


    白青山双手紧攥成拳，青筋浮现，显然是在强忍痛楚：“嗯。那些藤蔓很聪明，知道抓住同一个位置猛攻。”


    “你的晶核碎了，有感觉吗？”顾云别沉声问。


    “勉强也能用。”白青山苦笑。


    任谁都听得出这句话蕴藏的意思，于是顾云别一言不发地低头继续处理伤口，而白青山喟然长叹。片刻的沉寂后，凌汐瑶忽然抬头。


    “白哥，云别，你们确定外面绑着的那些尸体都是丧尸吗？”


    白青山奇怪地看向她，听见顾云别平稳地给出回答。


    “基本确定。”


    “那……蒋姐身上的晶核，是不是在腰腹区？”


    这次，白青山点了点头。


    若是这样，那她的猜测恐怕没错。凌汐瑶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猜想被证实而感到半分欣喜，神情反而更加难看。


    门外的撞击更加猛烈，凌汐瑶的心渐渐沉到谷底。咬了咬唇，她说：“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这些爬山虎锁定的恐怕是……我们身上的晶核。”


    丧尸脑中晶核蕴含的能量可以被同样有晶核结晶的异能者吸收利用，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由于环境的限制，通过大量收集晶核来增强自身实力并不是一个可行的方案。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在沦陷区保命已经足够困难，要是在想从这么多丧尸之中找到少部分携带晶核的丧尸，还要在围攻下将晶核取出，没有专业的团队绝无法做到这一点。


    在C市，那些由猎尸队偶然获得的晶核按规定需要全部上交，不过就凌汐瑶所见，绝大部分晶核还是被各队昧下，自行分配使用。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这是猎尸队自己拼尽全力获得的战果，作为冲在一线的战斗人员，增强战力就等同于增强生存几率，若是上缴，这些晶核用在何处则无人知晓——至少从数量上看，它们绝对没有按照异管局所称的，全部分发给了猎尸队。


    但在此之前，从没有人想过这些晶核不止可以被人类利用。


    心中估算着楼体的外表面积和以那种密度悬挂的丧尸数量，凌汐瑶愈发心凉。


    她清楚晶核对于能力的提升效果，所以吸收了这么多颗晶核养成的怪物，会有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