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这种小型的昆虫听说早在100多年前就已经灭绝了，地下城怎么会有蜘蛛丝？


    青柠以为自己看错了，抬起手准备揉一揉眼睛，手背刚碰上眼皮，就疼得直哆嗦。


    该死的光头，沙包大的拳头往她脸上上砸，现在青柠两只眼睛都异常肿大，哪怕努力睁开，眼皮塔拉着像灯笼鱼一样艰难地看着前面的路。


    青柠一边嘶痛，一边用最脏的话小声哔哔他们。


    咔白的灯光下，水磨石地面在伤损的眼睛里明一会、暗一会，青柠站定，然后朝光头他们反方向走。


    她拿着扫把，却没打算进去扫地，她累了一早上没吃上饭，还被揍了一顿，走到这里来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青柠找了个不错的位置，用扫把挥了两下，就坐在地上“啪唧”一下瘫倒在地上。


    她实在太累了，只想休息等到时间了就出去。


    反正看经理那副惜命的模样，估计也不会进来检查，至于说这个垃圾处理堆曾经出过不少事......


    笑死。这里能出什么事？大不了她狗命葬送在这里了。


    说实话，如果在这里能无痛无知觉地死去，青柠还觉得非常不错，要知道在地下城安乐死可是要50万新币！


    她有这么多钱，好好活着不香吗？


    青柠觉得她每天的日子都不能算活着，而是极限求生。


    14岁从地下城教导院出来后，青柠就和身边的伙伴儿一样巨额的养育贷款，工作后每个月的工资交房租、贷款后，就只够买一些少到可怜的营养膏维持生计，偶尔才能攒一点钱买一点pagpag打打牙祭。


    等到了20岁，如果青柠还没生育就会背上空气税、单身税以及食品贡献税，每天早上还没睁眼就又多欠一笔贷款。


    惨淡的人生以及没有丝丝希望的未来，都让青柠越活越豁达。


    嗐，大不了一死嘛，有什么好怕的？


    穷比死可怕多了。


    青柠把心里产生了一点害怕的自己哄好了，她躺在地上，好奇地环顾四周。


    墙上歪歪扭扭贴着告示，警告人群远离这个地方，上面落款的时间是四十年前。


    四十年前？就算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饿了四十年，也风干成咸鱼条随风摇摆了吧？


    青柠觉得自己思考得很有道理。


    算了，来都来了，不如看看A7垃圾处理堆里面是什么样子。


    不然，总觉得亏得谎。


    青柠站起来往里走，可能是她这个人想象力一直很丰富，走在路上总觉得后边有什么东西跟着一样，但她这个最低等的“垃圾”兜比脸都干净。


    就连身上的血肉都干瘪瘪的，一点都不像光头他们那群人那么精壮。


    还有，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好几天没有上厕所了。


    万一，有什么东西想哇呜一口吃了她，吃到她肚子里的东西，到底是咽下去还是吐出来啊？


    青柠觉得十分有道理地点点头，她轻松地吐出一口气，突然两只眼珠向内凑近，看到不足10厘米的前方垂着一根蜘蛛丝。


    亮晶晶的，上面好像附着着些许晶莹剔透的液体。


    咦！


    看上去像是什么东西的口水，好恶心！


    青柠皱巴着脸，拿起手里的扫把，把前面的蜘蛛丝都一扫而空。


    果然清理完这些大自然的累赘后，视线都变得清晰了很多！


    青柠一路顺利地来到垃圾堆的闸口，闸口边有个机器人，听到旁边的动静，声音卡顿：“欢、欢迎......”，然后抬起的双手一松，沉寂下去。


    里面的空间是处在一个巨大的白色穹顶之下，有很多凹陷进去的白瓷砖池子，青柠往里面瞄了一眼，不少是医疗废物和明显出自实验室的瓶瓶罐罐，四五十年了，都还没降解，看来那些环保生产厂家又在夸大。


    垃圾处理堆里面没什么特别的，青柠找了个干净的地儿就坐了下来。


    这里空旷、安静没有人来打扰，看上去也很平常，当真是个做白日梦的好地方。


    是的，青柠喜欢做白日梦。


    对于她而言，现实的生活是冷酷、枯燥且没有希望的，每天想到残酷的生活，都恨不得从出租房的窗口跳出去，可惜青柠工资太低了，房间的窗户是暗窗，外面是走廊，至于其他的地方都被铁网拦得死死的，没办法地下城的自杀率实在太高了。


    要活下去，在这种残忍的日子里活下去，白日梦是青柠唯一的救赎。


    她上班的时候就很喜欢做白日梦，分拣垃圾是件不费脑子的活儿，她可以一边做着事，一边“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前几年她做过自己是A城富贵人家的假千金，由于种种原因流落到地下城，终于“她的亲生父母”发现了这件事，将她接回A城，青柠每日都在纠结以后分拣垃圾是戴金手套好呢还是银手套好呢，后来地下城发生了A城公民打死F等公民却不受惩罚的事，青柠强烈谴责，表示再也不做关于A城的梦了。


    后来她梦想自己是一位明珠蒙尘的大科学家，地表上又发生了一场罕见的大灾害，她被人挖掘，灰头土脸地从垃圾场走出，看到联邦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痛苦落泪，并在记者的镜头前激昂发言：“我永远不会放弃联邦！我将用我毕生所学来拯救全体公民！”——哪怕青柠在教导院，物化生加起来都没有十分。


    现在，青柠做得是另一种梦。


    她太饿了，常常吃不饱，高屋建瓴的白日梦固然精彩，但充满温饱食欲的白日梦却更贴合实际。


    青柠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席地而坐，从清洁服内侧的口袋中拿出一张折叠得好好的广告单。


    这是青柠珍藏的梦想素材。


    打开第一页，上面画着一片被黄油香煎的牛排。


    牛排切得略厚，在炭火的烤炙下，从内渗透出热腾腾的肉汁，滴在炭火上窜起一长串轻烟，牛排的外层被炭火烤得焦黄，内里却鲜嫩弹牙。


    在牛排的旁边，写着小字“菲力牛排来自C城有机牧场，每一头牛从出生到屠宰饮山泉水，食青麦草，不含任何转基因技术。”


    青柠直勾勾地看着广告单上的牛排，本就饥肠辘辘的肚子更加饿了，而且牛排旁边是同样被烤炙熟透的口蘑、芦笋还有小西红柿。口蘑被烤得汁水丰盈，芦笋略略焦黄，小西红柿红彤彤的，正好一口一个。


    要是现在能吃到就好了。


    青柠想，她一定要先吃牛排，她还没吃过真正的牛肉是什么味儿呢！Pagpag里面的肉食大多是鸡肉或合成肉，青柠看着广告单的牛排，直咽口水。


    要是有钱就好了，她要一三五吃菲力牛排，二四六吃西冷牛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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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要再经理和光头面前吃，大吃特吃，馋死他们。


    正想着，青柠瞟了一眼上面的价格。


    哈哈，怎么一块牛排需要一万新币啊。


    地下城不都是F等公民嘛？怎么还有富人啊？


    一万新币，青柠差不多要不吃不喝一年才能攒够钱。


    把那些在地下城吃这些牛排的人都杀噜！嫉妒的口水从青柠嘴角划过。


    她翻了个身，看着高高的穹顶，开始幻想自己现在在吃牛排。


    吃牛排是拿刀叉吧？左手拿刀？能切得动嘛？牛肉入口应该是挺热，烫嘴，还很弹牙。


    青柠正沉浸在幻想之中，没发现有一根蛛丝从高高的穹顶上垂落下来，蛛丝越走越长，直到快到她脸边。


    她叹了口气，翻身，小声嘀咕：“不对，不应该这么吃牛排，好东西应该留在最后吃，应该先吃旁边的配菜，对了口蘑是什么味儿？”


    穹顶的蛛丝顿了顿，又换了个方向。


    蛛丝越来越往下，晶莹的水珠从高处慢慢垂下，只差须臾就要落入青柠口鼻之中。


    青柠上半身弹了起来，坐在地上，食指和拇指一起捏住自己的嘴：“死嘴，快想想口蘑是什么味道啊！白日梦梦不到细节就是失败的，一日不做梦，一日就白干！”


    蛛丝在她情绪激动中吹落在墙壁，黏在墙面上，好半天穹顶没有了动静。


    青柠独自发了一会疯，突然觉得冷飕飕的，她坐在地上，朝周围看了一圈。


    一片寂静。


    哈哈，就说嘛，有时候人白日梦做得太热闹了，总觉得现实不对劲。


    其实是自己不对劲啦。


    青柠完整地做了一场白日梦，整个人舒坦极了，连脸上的伤都不觉得疼。


    菲力牛排、口蘑、芦笋，她都好想吃啊。


    什么A城真千金，末世科学家都没有嘴里的肉来得实在。


    要是她有钱就好了。


    从哪来钱呢？


    白日梦想家?青柠努力地完善细节，终于她捕捉到了，她一边走出去，一边幻想，在有一日分拣垃圾的时候，她意外找到了荧光屏幕播报的那只鲎，研究所为了答谢她做出的功劳，给她奖励了1万新币。


    不对，怎么说也有十万吧？


    青柠满意地微笑，突然，垃圾堆的灯灭了。


    一切回归黑暗，虽败犹荣的蜘蛛丝又诡异地从穹顶上垂落下来，它慢慢靠近青柠，还需要几秒，蛛丝上的液体就能垂落滴在她的身上，“啪”腐蚀她的皮肉、血管还有骨头。


    蛛丝向下蔓延，光明，突然从下方呈放射状散开，垃圾堆如同白天一样亮。


    蛛丝顿在原地。


    青柠拧开带来的手电筒，有些庆幸：“欸，这个没坏耶，还挺有用！”


    这个是青柠从垃圾场里捡的，本来准备带出去卖钱，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她总觉得现在怪怪的，于是拿着电筒到处照射，又顺着那条蛛丝看了上去。


    蛛丝蠢蠢欲动，从高处蜿蜒而来直直奔向她。


    青柠面不改色，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马桶搋，“欻！”地一声向穹顶上砸了过去。


    “啪嗒”蛛丝折断，有什么东西从穹顶上掉了下来。


    青柠拿着手电筒，弯下身子，瞪大被打肿的眼睛，“欸？这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