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存独自坐上时易过来的那辆计程车离开。


    她坐在右后方，头抵着窗，看着外面快速移动的树影。


    计程车很快进入城市中心，商业街两旁的人明显比刚才要多了很多，也丝毫没有下雪的迹象。


    一个短发女孩不情不愿地被一群人推搡着，走到一条小巷。


    苏苏？那群人中间是苏苏？


    夏存转动身体，回头透过后窗看过去，几个女生离她的视线越来越远。


    “停车！”夏存急忙喊道，“师傅，就在这停！”


    她看了眼打表，15块钱，夏存从钱包里掏出一张20的纸币放在驾驶和副驾驶位的中间，“不用找了！”


    ……


    夏存冲到巷子里，并没有见到自己想象中的霸凌场景。


    一群女生围着庞苏苏，正逼她收下她们手上的礼物和信。


    “苏苏~苏苏~求求你了~你就帮帮我们嘛~”一个双马尾女生摇着庞苏苏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我的暖手宝给你。”


    女生殷勤地把自己充电的暖手宝放在庞苏苏手里。


    “你就帮帮我们嘛~”其他女生异口同声地附和，“你这个学期的三餐我们都帮你包了！”


    庞苏苏一脸黑线，这些女生吓死她了，她还以为什么事呢，“他又不是洪水猛兽，人也挺好说话的，你们自己去啊！哪有表白还让别人代劳的？”


    “可是，我们都没怎么见过他主动跟女生讲话诶，而且只有你觉得他好说话。”其中一个女生举例反驳，“上次我见到一个女生跟他表白，最后是哭着跑走的。”她可不要这样！


    不是，你们什么都知道，你们怎么还喜欢他？


    “我帮你们表白，万一他误以为是我表白怎么办？”庞苏苏才不帮呢，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太丢人了。


    “我们就站在不远处，你指着我们表白不就行了？”女生们出主意。


    一个人不敢干的事，一群人就敢做了。


    “你们自己听听这话有多离谱？”庞苏苏才不要，“你们能不能别这么给他面子，搞得好像让他选妃似的。”


    他配吗？他不配。


    “主要是怕被他拒绝嘛，没有亲耳听到他的拒绝，心情会好一点。”


    庞苏苏还是摇头，“见过组团购物的，没见过组团表白的。”


    暖手宝的主人眯起眼睛，“你是不是也喜欢他，所以才不肯帮我们表白？”


    “我？我喜欢狗我都不喜欢他！”


    “……”不喜欢就不喜欢，但你这么说显得她们喜欢他的人眼光很差诶。


    夏存冲到一半，发现不是她想的那样，大家都很友好，还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她只好尴尬地继续往前走，就当自己本来就要穿过这条小巷。


    “庞苏苏！你在这干嘛呢？班会要用的东西还没买完，我警告你，你别想偷懒，别想把事情都推给我去做！”


    夏存远远回头看，是那个拔夏也气门芯的男生，他拎着一堆袋子站在巷口，义愤填膺地谴责庞苏苏不干活。


    众女生惊呼，把庞苏苏推到前面，把礼物和信塞到她怀里，拼命使眼色让她开口。


    夏存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真好啊，这次相遇，苏苏已经交到了好多朋友。


    比起跟她这个苦大仇深的假未成年做朋友，果然还是跟真正的同龄人交朋友更好吧。


    夏存穿出巷子，这里离她家不远，步行10分钟就到了。


    虽然害怕命运的指定，也希望朋友过得更开心，但她莫名的占有欲还是有微微冒头的迹象。


    心脏某处空了一块，就像蛋糕店里本来有款小蛋糕不受欢迎，但被她发掘后，大家都来抢着买，最后反而是她再也买不到这款蛋糕。


    她勾起的嘴角慢慢放平。


    都怪时易和许元，要不是他们搞出时间倒置那一出戏，她的情绪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因为一件小事起起伏伏。


    *


    “夏存。”


    时易的眼睛捕捉到她的身影，大步流星朝她走来，显眼的冷白皮让他比路灯还亮。


    夏存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在这等她，“我之前怎么说的，如果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可惜她身上没有工具。


    时易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夏存身上，灯光让他的鼻子变得更加高挺，英俊的眉眼依旧组合出她熟悉的神情，“我们约好的，矛盾一定要当天解决，绝不能让矛盾过夜。”


    她见过他面无表情看别人的时候，高傲、冷漠、连扫到眼尾的眼睫毛都透出一股锋芒。


    可他每次看她的时候，眸中的爱意满的几乎快要溢出来，她只觉得他像个男狐狸精，总是诱惑她对他做一些这样那样的事情。


    夏存侧过头不看他，多看就要心软，“我为什么要遵守这个约定？”他以为他现在还是她男朋友？


    “我知道我刚才做的不对，但我的初心绝对不是想控制你，我只是在嫉妒他，嫉妒他在你想恋爱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嫉妒他在下雪的时候被你亲吻。”那明明是只属于他的回忆。


    问题不在王克道身上，也不在他身上，而是他的处理方式让夏存产生误会，“我向你保证，除非你以后遇到危险，否则我绝对不会再把这个bug用在你身上。”


    她又不是想谈恋爱，她只是想利用跟别人谈恋爱赶他们走。


    夏存抓住快要掉下去的外套，往上提了一下。


    “接下来你谈恋爱，我都不会再插手，即使我觉得那个男生不好，也一定等你自己叫停。”就像他以前做的那样，“还有，虽然不愿意在你面前承认，但我也不是想做什么都能做到。”


    如果他想做什么都能做到，他现在已经想出让夏存心甘情愿回到现实世界的方法了。


    而不是被迫想些让她能在梦里过得更久的方法。


    “你宁愿在这看我跟别人谈恋爱，也不回去？”夏存不明白，他在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你以前跟许元谈恋爱的时候，也没影响我喜欢你。”时易扳正夏存的头，让她看清他的眼睛，“我不想我回去之后，留你一个人在这胡思乱想，我想让你随时都能确认，我一直在你身后。”


    夏存其实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


    但她处理安全感缺失的方法并不是努力增加自己的安全感，而是一旦出现让她没有安全感的人或物，她就直接不要了。


    所以他必须让她知道，他不是定时炸弹，不是一个需要她提心吊胆去解决的潜在问题。


    他必须让她知道，他喜欢她，无论她喜不喜欢他，他都喜欢她。


    他的喜欢也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危险和不安。


    “就让我一直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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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身边好不好，我接下来一定会看好许元，不让他再做多余的事。”时易提醒夏存，“我不能放许元一个人回去，万一他跟夏也或者你爸妈说你不想醒来，我怕那边会出什么意外。”


    他之前没想到许元第二天一大早就发动计划，等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接下来他会派人牢牢盯住许元。


    “时易，回去吧，带着许元一起。”夏存伸出右手，缓缓描摹他毛衣上的图案，再次将他推开，“让我爸妈知道我不想醒来没关系，他们做什么决定也都随他们，你们离开后，我会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要让我哥知道我不想醒来。”


    夏也知道是她自己不想醒来，一定会难过吧。


    夏存甚至分心想了想许元，她真想@许元过来看看道歉的正确流程是什么样子，不是用敷衍的道歉联合责任推脱，去质问被伤害到的那方为什么不肯原谅，而是用肯定的语气承认自己的错误，并给出弥补和避免下次再次发生的实际方案。


    一粒雪花打着旋落在时易外套的袖子上。


    “夏存，下雪了。”他抓住她放在他胸前的手。


    又来了，他又这样看她。


    “时易，明知不会有好结果，还要继续吗？”夏存的手指轻轻搭上他的手背。


    “如果喜欢的过程已经足够幸福，在一起就只是额外的奖励。”


    他从没有预设过他的喜欢一定会有好结果，不是现在这种特殊情况，而是从一开始。


    住在她心里的小夏存悄悄打开门探了一个圆圆的脑袋出来。


    时易跟她，完全是两种人，但这可能就是她喜欢上时易的原因吧，人总是会向往自己没有的东西。


    17岁的时易比28岁的他多了几分稚嫩，少了几分禁欲感。


    没主动亲过这样的他，好像确实有点可惜。


    夏存踮起脚尖，抓住他的毛衣。


    “呲——”夏也猛地捏住刹车把手，轮胎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你们在干什么？”


    时易的眼睛闪了闪，眸中划过一丝遗憾。


    “你跟李知融在干什么，我就在干什么。”夏存把外套还给时易，侧坐在夏也后面，“明天学校见。”


    时易慢条斯理地穿上外套，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明天见。”


    “明天见什么明天见，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


    夏存掐住夏也的耳垂，“哥，回家，你的账我还没跟你算。”


    夏也到现在都没回她短信，他又不学习，不做作业，不回她信息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还在纠结要不要承认他认识李知融。


    刚才她提到李知融，他明显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看来是不准备承认了。


    夏存趁夏也在骑车，熟门熟路地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


    “夏存——”夏也又来一次急刹。


    夏也在通讯录里找到李知融，用夏也的手机给自己发了条短信。


    “别着急，我又不看你跟人家都聊了什么，我就要个手机号码。”夏存怼怼夏也，“回家再说，外面好冷。”


    夏也含在嘴里的话又憋了回去，“知道冷还穿这么少，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在跟许元谈恋爱吗，刚才那个男生怎么回事？”


    “我跟许元分手了。”夏存蹦下车，“我现在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