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披萨店。


    路灯清冷地照亮空无一人的街道，周围的商店也都是打烊状态，将亮着温暖黄色灯光的披萨店显得形单影只。


    店外的玻璃映出一男一女分坐卡座两端。


    “你就这么跑出来，你爸妈不会来找你吗？你不是说你被关了七天禁闭？”夏也确认了下在正常工作的暖空调，又头疼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李知融，“你先暖和暖和，我一会儿送你回家。”


    谁懂凌晨接到初吻对象离家出走的电话，说她正在披萨店门口等他的那种心情？


    相信他，绝对不是开心。


    “我不回家！”李知融反应激烈，“不会的，他们只会以为我在绝食，想逼他们认错。”


    李知融故意在前三天不出声，不吃阿姨放在门口的饭，就是为第四天的出逃做准备。


    他们知道她在房间里舒服地吃零食、看韩剧，第四天根本不会再开门进来看她。


    “可是最迟八点，店员就来上班了，你还有别的地方去吗？”夏也看了看表，“你晚上总得睡觉吧。”


    李知融可怜巴巴地说：“我没地方可去，去酒店，我爸肯定立马就能收到消息。”


    她这么说，夏也更想把这个烫手山芋推出去，“你爸这么神通广大，我怎么敢收留你，你确定你爸不会来打我吗？”


    “不用你收留我，我就说我来这吃东西。”李知融早就想好了。


    夏也一脸无奈，“白天还可以这么说，晚上怎么办？”


    “晚上……要不你带我去你家吧。”李知融眼睛亮晶晶的，一点都没有离家出走的紧张感。


    “大小姐，我家很小，在卧室就能听见客厅的动静，不像你家的大别墅，你从二楼跑下来，你爸妈在三楼根本听不见。”夏也打了个哈欠。


    不是，他怎么被她带跑了，就算他家很大，他也不可能带她回家啊！


    第一，她跟他没有关系。


    第二，夏存不让他跟她谈恋爱。


    第三，他爸妈不瞎不聋。


    不是，他在想些什么，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带一个陌生女孩回家啊！这算怎么回事？


    夏也哈欠差点都被憋回去，“那你还是回家吧，你要真想出来玩，白天再逃出来好了。”


    “我要是白天能逃出来，我用得着一直熬着不睡，在凌晨跋山涉水来找你吗？”李知融想翻白眼，生生忍住。


    “李知融，别玩我了，那你就给朋友打个电话，你不是带着钱包带着手机吗？”怎么搞的她像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一样。


    “他们要是能帮上忙，我就不来披萨店了。”李知融委屈地看着夏也，“他们爸妈都认识我爸妈，你觉得他们的家长会站我这边，还是站我爸妈那边？”


    “站你这边。”夏也睁着眼睛说瞎话。


    李知融的表情像是吃了一只虫一样难看，夏也的表情过于真诚，她都分不清楚他是真的蠢，还是故意赶她走，“而且今天是正月初四诶，他们都不一定在家。”


    “你也知道今天是正月初四啊。”夏也胳膊肘支在餐桌上，扶着额，“想好了吗，去哪里？”


    “我不管，你在哪我就在哪。”李知融坐到夏也旁边，挽住他胳膊，头侧方在他肩膀上。


    夏也深深叹了口气。


    他真的后悔了，他后悔他没听夏存的话，离她远点。


    *


    凌晨5点半，夏存家。


    “铃——铃——铃——”


    “喂……”夏余前迷迷瞪瞪接通电话，听到对方说的话，瞬间清醒，猛地坐起来，“多少张披萨？50张？10点前送到？接，当然接，但是过年期间，价格肯定要比平时上涨，可以，绝对准时送到，放心，绝对耽误不了您的事儿，行，诶，定金确实已经收到了，您真客气，好的好的，再见。”


    宋多喜模模糊糊地被夏余前怼醒，“怎么了？”


    “去把夏也和夏存叫醒，接了个急单，让他们去店里帮忙，你也去。”夏余前开始给店员打电话。


    “夏存，夏存。”宋多喜弯腰把夏存推醒，“起来了。”


    “妈妈？”夏存坐起来，“怎么了？”


    宋多喜打了个哈欠，“穿衣服洗漱，去店里帮忙，你爸接了50张披萨的急单。”


    “现在？”夏存打开灯，眯着眼睛看闹钟，又躺回枕头上，“这才五点半啊？”


    “别抱怨了，我也得去，还能差了你，去把你哥叫醒。”宋多喜把夏存拽起来，“10点前就得送到，快起来。”


    “大过年的，谁家这么急着吃西餐啊？”夏存顺着宋多喜的力，套上珊瑚绒家居服，踩着拖鞋敲夏也的门，“哥，我进来了哦。”


    她推开门，客厅的光透进房间，床上的被子掀开一半，已经空无一人。


    “哥——”她转头在客厅叫夏也，“你在厕所吗？”


    无人回应。


    诶？夏也哪去啦？


    夏存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小茶几上的座机给夏也手机打电话。


    “嘟——嘟——嘟——”夏也接通。


    “哥——你在哪啊？你不会跟朋友去网吧通宵了吧，爸叫我们去披萨店帮忙。”夏存打了个哈欠。


    “现在？”夏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突然被惊醒。


    “对啊，10点前要送到50张披萨，我都困死了。”夏存打着电话，眼睛还闭着没睁开。


    夏也善解人意地表示：“那你别去了，我去就行。”


    “爸叫我们俩都去，妈也得去呢。”夏存倒是想，“反正你在网吧的话，就直接从网吧过去，你要是不想去，你自己打电话跟爸说哦，不然他不骂你，肯定会骂我。”


    每次她叫不动夏也，爸爸都会骂她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行，我知道了。”夏也挂断电话。


    夏存睁开眼，奇怪地看了眼话筒，干嘛？起床气？她还没说拜拜，夏也还没这样挂过她电话呢，着什么急？


    *


    凌晨五点三十五，披萨店。


    “醒醒——醒醒——”夏也粗暴地推醒趴在桌子上的李知融。


    “怎么了？”李知融半梦半醒地倒在夏也身上，“你想通了？”


    他想通个屁，夏也着急地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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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身子竖起来，“我爸妈，还有我妹，马上就要来店里了，你到底要去哪？别磨蹭，快点说。”


    李知融揉揉眼睛，“来就来呗，你就说我是店里的忠实粉丝，一早就在这等开张。”


    “这话你自己听着信吗？”夏也估计自己是这会儿全家最精神的人。


    “反正我不走，我真的没别的地方去了。”李知融抱住夏也撒娇，想要吻他。


    夏也侧头躲开，“你不能这样。”


    “没关系，即使你不承认我是你女朋友，但是我喜欢你，亲你我又不吃亏。”


    夏也越是这样，她越是喜欢他。


    她就喜欢不喜欢她的人。


    “到底要我怎样，你才肯离开这里？”夏也不敢想象夏存看见他们两个凌晨还坐在一起的样子。


    “你才是到底要我怎样，才肯让我留在这里？”李知融牵住夏也的手，“我也可以给你们帮忙啊，我在家经常做蛋糕的，我还会做饼干和蛋挞。”


    怎么会有这么说不通的人！她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起来，趁你家里人还没醒，我送你回家。”夏也起身，想要顺势把李知融拽起来。


    李知融抽回手，牢牢把自己固定在椅子上，不情不愿地说：“我爸是还没醒，但是等我们到家，家里的阿姨肯定醒来准备做早餐了。”


    “也子，老板把你都叫来啦，你们怎么到的比我还早？我还以为我肯定是最早的。”卷毛店员推开门。


    夏也吓得一激灵，迈过李知融，把李知融藏在桌子底下，自己站在前面遮住她。


    “他们还没来，就我一个人，我直接从附近网吧过来的，本来就没睡。”夏也看了看表，距离夏存打电话才过去二十分钟，“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在外面晨跑呢，跑到一半就接到老板电话。”卷毛店员套上围裙，准备先把食材洗好，“你要不要先补会儿觉？”


    老板儿子肯定跟他们打工人不一样。


    夏也满头黑线，正月初四，凌晨五点多起来晨跑，有这毅力你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好，我先趴一会儿。”夏也一直观察卷毛店员的动向，他一进厨房，夏也就蹲下跟李知融说，“趁现在，走。”


    “我不走！”李知融握住桌腿。


    夏也一拉她，桌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怕店员出来查看情况，他不敢再拉。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走？”夏也咬牙切齿地问。


    李知融狡黠一笑，“那你亲我一口，你亲我一口，我就走。”


    “你过来点。”夏也紧张地大冬天背后都是汗，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滴滴。”外面传来电动车锁车的声音。


    完了！是老爸老妈！


    “我爸妈来了，你先去杂物间待一会儿，等下我找机会让你走。”夏也肾上腺素飙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李知融捞起来，一路抱到杂物间。


    刚关上门，就跟推大门而入的宋多喜打了个照面。


    宋多喜看儿子脸色煞白，心疼地说：“通宵一晚上，你还是回家补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