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妹妹，原地走路都站不稳，还在这学别人行侠仗义、帮人出头呢？”


    夏存保持刚才的动作向前踉跄一步，却发现她现在根本不是在计程车里，司机和许元也不见踪影。


    身前是几个留着斜刘海韩式发型的破洞牛仔裤青年，他们身后站了一位卖烤番薯的老奶奶正不知所措地团着手，担忧地望着她。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旁边几个一伙的跟着笑话夏存，好像她踉跄这一步是个天大的笑话。


    夏存没理他们的嘲笑，继续打量眼下的环境，这些人旁边的地上散落着糖葫芦和生番薯，甚至还有一些正在燃烧的炭，红色的火星在黑灰色上来回闪烁。


    这什么情况？她不是正要下车去查看夏也的情况吗？


    冷风袭来，顺着她脸颊刮向耳朵，凛冽的寒意穿透身体，让夏存瞬间清醒。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明明之前穿着秋装的她，现在却穿着羽绒服。


    难道她又重生了一次？为什么？


    她在脑海中呼叫系统，依旧一无所获，只有一个进度0%的进度条默默地出现在她眼前。


    果然是又重生了？连进度条都跟着归零了。


    不对，如果再次重生，为什么系统还在？


    她怎么会突然重生？28岁的她是死了才能重生，可17岁的她安然无恙啊。


    她还记得这个奶奶，为什么她会回到这个时点？


    她重新回到了高一寒假，在目睹夏也再次出车祸之后！


    这怎么可能呢？


    “现在是201X年？”夏存的脸上不自觉浮现出困惑的表情，她实在想不通，还是想确认一遍。


    “妹妹，你现在装傻已经来不及了。”其中一个青年一边剥番薯皮一边往地上扔，“你不要以为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跟你透个底，哥最讨厌长得漂亮的姑娘。”


    夏存讨厌别人在街上乱扔垃圾，微微蹙着眉头，“那我也跟你透个底，我打电话报完警才过来，建议你们快点跑。”夏存心里惦记着去找夏也，不想跟他们拖时间，“寻衅滋事五年以下，你们这种就算判不了刑，拘留总逃不掉。”


    “妹妹，你是不是当哥没看过电视剧，电视剧都这么演的，一般这么说的都没报警！”斜厚刘海咬了口番薯，“不要钱的番薯就是甜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哟，我笑得肚子疼。”那几个男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高昂尖锐的警笛声传来。


    夏存惊喜地扬起嘴角，警车竟真的来了，他们确实没猜错，她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她根本没报警。


    “卧槽，这死丫头真的报警了！”几个人瞬间变得慌张。


    “靠！老子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青年没跑几步，就被一只脚绊倒，“哎卧槽！”


    警察下车把想要逃跑的几人控制住，简单询问了老奶奶几句就把他们带走。


    这次跟上辈子不一样，上辈子他们会在几分钟后故意把炉子推倒，导致老奶奶被烫伤，但这辈子他们只推倒了东西。


    唯一的区别是，上辈子时易不在，这辈子他却出现在这里。


    夏存站在原地跟时易远远对视了一瞬，他率先移开视线，走到老奶奶身边。


    “奶奶，你没事吧？”时易轻拍奶奶身上的灰尘，仔细检查身上有没有烫伤。


    时易奶奶摸摸他的头发，安抚道：“没事，别担心，都多亏了这个小姑娘。”


    夏存对老奶奶笑笑，微微摇头，不领这个功劳，这辈子明显是时易及时报警才这么顺利。


    没想到这个奶奶居然是时易的亲奶奶，仔细看，时易跟他奶奶长得确实有点像。


    夏存和时易一起捡地上的生番薯，两人都低着头没看对方，凑巧捡到同一个，手触碰到一起。


    夏存冰冷的手指触碰到时易温热的手背，像是被电了一下，她猛地缩回手。


    两人又不自觉抬头对视了一秒。


    时易若无其事地捡起最后一个番薯，放回纸箱里，夏存抱着番薯走过来的时候，他正将每个番薯都调整成一个方向，对强迫症极其友好。


    她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不禁陷入回忆——


    “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夏存一边拆酸奶快递一边问时易。


    时易正在帮夏存拆雪糕快递，他不会像夏存一样，随意将整箱雪糕一股脑倒入冷冻的抽屉里，而是一个一个摆放，确保每一个都在同一面同一方向。


    夏存搬出其他证据，“你上次拆榴莲也是，拆出来的果肉一定要摆得整整齐齐的。”


    时易摆完雪糕，又来冷藏区把夏存拆出来的酸奶摆好，“好像有一点，以前没有，当了医生之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他摆完酸奶，还没关冰箱门就凑过来吻夏存，用他的桃花眼耍赖般地看着她说：“我的奖励。”


    ……


    时易摆完番薯，见夏存没有动作，刚想出声提醒，就见她蹲下来一个一个把怀里的番薯摆好，她不想破坏他一番辛苦的成果。


    时易盯着夏存的手，奇怪，她小时候竟然是会仔细摆放物品的性格吗？


    “骗人。”夏存自言自语，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明明小时候就有这种迹象了，非说自己是当了医生之后才有的。


    时易没听清夏存的话，“你刚才说什么？”


    夏存摇头否认：“没说什么，我走了。”


    “等下！”时易用塑料袋装了一个大番薯递给夏存，“拿着暖暖手吧。”


    夏存接过来，可能是刚刚想起了过去，不自觉凑近他。


    冬天气温低，他身上的咖啡味闻着没那么明显，隐隐约约伴着甜番薯的味道顺着鼻腔进入她身体，手上热腾腾的番薯散发的热气从手掌扩散到手指，渐渐抚平她莫名重生的焦躁。


    夏存问：“多少钱？”


    时易低头把地上的糖葫芦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长睫毛盖住眸中的情绪，“不要钱。”


    “拿着吧小姑娘，你帮了奶奶，奶奶还不知道怎么谢你呢，怎么能要你钱？”奶奶也帮时易说话。


    夏存看着奶奶慈祥和蔼的笑容，心不自觉颤了一下，她突然想起，她跟时易在一起的时候奶奶已经去世了。


    她陪他扫墓的时候，他有提起奶奶是在他大学时去世的，胃癌晚期，发现太晚，医院也无能为力。


    他后悔没有纠正奶奶的饮食习惯，老太太喜欢吃咸鱼、咸菜、榨菜这种腌制过的食物，一顿没有就吃不下饭，就算不吃饭的时候也能配着水干吃。


    老人家一直没跟时易说过自己哪里不舒服，时易一直以为奶奶的身体很健康。


    她身体不舒服也只觉得是自己年纪大了，从不放在心上，再加上没有体检习惯，就一直拖到晚期才发现。


    “奶奶——”她不敢再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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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易当时的表情，顿时被自责淹没，她之前只想着自己，竟把时易的奶奶忘了，她努力抑制住自己声音中的哽咽，“我前几天抽奖抽中了一个体检套餐，要60岁以上的人才能用，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不在这边，这套餐要不您拿去用吧。”


    正把地上的炭夹到炭炉中的时易倏地转头看向夏存。


    这话太突兀了，时易凝视着夏存眼眶里蓄住不掉的眼泪，心脏像被她冰凉的手攥住，砰砰跳个不停，他的心跳早已先行认出她。


    他之前下意识以为，谢方原将时间调到高中，那这里的夏存就是高中的夏存，可夏存现在这么说，证明眼前的她只能是跟他在一起过的夏存。


    怪不得，怪不得上一层‘梦’中，夏存不是许元的女朋友，因为那个夏存已经不是高中时的夏存了！


    是“她”的话，当然不会再跟许元在一起。


    只有“她”才会这样做，不管他们是否还在一起，她都会出手拯救奶奶。


    “那怎么行，奶奶不能白要你的东西……”时易奶奶连忙摇手，被时易打断。


    “奶奶收下吧。”他握住奶奶的手，问夏存，“你有什么愿望吗？”


    夏存意会，想起他成绩好，顺着他说，“我最近的愿望应该是下学期期末考试考得好一点，分班分到文科尖子班。”


    “我是一中的年级第一，我寒假帮你辅导功课，跟你交换这个体检套餐，可以吗？”时易放下炭钳，走到夏存面前。


    他没问她是高几，默认他能辅导到她。


    “你认识我？知道我是高一的学生？”所以他这时候已经认识她了？


    时易把学生卡还给夏存，“这上面有。”


    他本来不想还给她，想自己留着的。


    夏存接过学生卡，粲然一笑，“好啊，年级第一给我辅导，是我占便宜，谢谢。”


    时易陷入她的笑容，半晌才说：“那明天早上9点，图书馆见。”


    夏存摇头，“明天你先带奶奶去体检，后天早上9点，图书馆见。”


    奶奶听到两人约的时间，一脸欲言又止，明天是除夕，后天是春节，这俩孩子怎么都风风火火的？做事完全不看时间，大年三十去体检，正月初一就去图书馆学习。她家孙子倒是没亲戚可走，这姑娘也不走亲戚吗？


    刚换‘梦’的两人完全没注意到时间，心里都在焦虑别的问题。


    时易明白，夏存并不觉得这个世界是虚拟的、是假的。


    就连明确知道这里是‘梦’世界的他，每次见到奶奶都会忘记这个事实，何况是没有明确接收这个信息的夏存呢？


    她帮奶奶约体检，是想让奶奶提前发现身体异常，改变奶奶胃癌晚期去世的结局。


    那她一定也想帮夏也改变截肢的结局。


    他想起上一层‘梦’中，李知融抱着夏也的身体哭到崩溃。


    所以，改变夏也截肢的结局是夏存和李知融都想实现的愿望。


    上一层‘梦’，当夏也再次出了车祸，‘梦’就直接转换场景重新开始。


    那在夏存眼里，她是刚刚到这里，还是跟他一样带着上一层‘梦’的记忆？


    如果帮夏存改变夏也的结局，她就会更幸福地生活在‘梦’里。


    可如果不帮夏存改变夏也的结局，她会不会一直陷入想要改变夏也结局的循环里？


    他到底怎样做才能让夏存彻底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