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

作品:《狐与宦

    “郁督公,北镇抚司的车马拦下了,如今人都在城头,等您发话。”折檐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到郁决身侧,观察着前方春福楼。


    “只是不见秦溶其人。”


    郁决虚抬手,折檐立刻噤声,跟随郁决的视线顺去,春福楼外长街熙熙攘攘,唯一簇鲜艳的粉瞩目。


    她穿梭其中,街上分明挤得不行,却都绕开她而走,再不济也是同她隔着三拳距离。


    仿佛她是什么瘟疫,靠不得近不行。


    郁督公是在看芫花姑娘。折檐不再看长街,转眼时,发现了那簇粉身后愈发靠近的秦溶。


    人们避瘟疫似地避芫花,秦溶不费余力就跟了上去,间或有人挡道,可当人们细细一瞧,认出了是哪位,也都纷纷让道。


    秦溶很快去了芫花身侧,低着头不知同芫花说了什么,芫花竟是抬了睫,翕动的睫下,莹润好看的眸轻眨,两瓣唇启启合合。


    芫花停了脚步,指了指春福楼,秦溶一笑,竟是一手揽着芫花的肩,带她入内。


    折檐心头大惊,去窥郁决的神情。


    平静如常的面上,一丝波澜都没有。


    待最后一点粉扬入春福楼,折檐开口提醒:“郁督公,北镇抚司那边……”


    “交予你处理,从今以后,秦溶与你,再不得同框而现,”郁决打袖间取过一枚腰牌丢到折檐手上,抬步前去。


    腰牌上,刻的正是秦溶的名与职,是他办事时需带的腰牌。


    折檐一时不明白郁决的意思,想询问清楚,可人早就不见了,连一阵风都不曾施舍给他。


    ……


    “爷,姑娘,您二位的茶点来了。”小二在雅室外间,隔着四扇屏拉着嗓子高声问,“小的给呈进去?”


    楼内喧嚣,楼下大堂的嘈杂将小二这声盖得朦胧。


    “小俞子,还没呈好么?赶紧下来帮忙!”庖房的催促响起。


    “不劳烦了,你快去忙活罢。”芫花乖柔笑着,唇角漂亮的弧度露不出分毫刻意,她伸手,要接呈盘。


    小二不觉盯着芫花的眼,才反应上来冒犯失礼时,将呈盘递给芫花,打笑道:“好嘞,不叨了。”


    茶点三两碟,精致小巧的花状,附着两盏清茶,室中一片清幽花香,却不是芫花爱闻的。


    秦溶两眼都在芫花身上,见芫花去拿茶盏,自己也下意识地跟着她的动作去拿自己这盏。


    芫花抿了一小口,秦溶却没那般收敛,一口饮去快近半的茶水。


    “待事成,你如何打算?”秦溶咽下茶水,翘起二郎腿,倚在椅背上静等回话。


    早些时日,秦溶便知道芫花是郁决身侧的人,再后来,他得知芫花是王暮安插在郁决身侧的人。


    不免唏嘘,又觉好笑。阉人也配有女人么?于秦溶而言,自是不配的,遑论芫花这般绝色之人。


    郁决,配么!


    芫花轻拢着眉,眸光濯濯,凝着一处不放,她是真的在假想这个结果。


    如若坏郁决败了,她肯定逃,逃到离京城千里的地方,再不化人了,和一堆小狐狸一起过日子。


    然后,寻个俊俏狐狸,一个不称心,那就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


    狐狸们也会成双成对的,在一起做什么呢,芫花暂时不得而知,可芫花晓得,身边有一只俏狐狸,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就是件好事么?


    芫花依稀记得,每每去找陆婶时,陆婶身边都有一两只俏狐狸,小时不懂,大一点了便明白些许,但也只有些许了。


    陆婶呐……


    飘散的思绪缓缓落了回来,秋水盈潭中,瞬过凛凛恨意。


    没有掩饰,外露的情绪叫秦溶一愣,随之凶了神情,声儿也不似方才的温和了,“瞪我做什么?我问你话,没听见么?”


    芫花轻轻摇头,“大人,我没有打算,我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婉转的调,抚平乍激的愤,秦溶放松下来,又饮一口茶,耐着性子说:“不如跟了我,镇抚司的夫人,不好听吗?还是说督公府上的丫鬟名声更好?”


    四扇屏后,玄青色微动。


    “咦?丫鬟?”芫花疑惑。


    王暮不是说什么小妾吗。


    秦溶也疑惑她的反应,却感到脑际袭上昏涨,喉间作热,他放下翘起的腿,以内力压着体内不适,他强忍着难受,追问:“你难道不是他府上丫鬟?”


    嗯……其实也是,小妾应当不会擦花几扫雪水。


    芫花想明白了,点点头:“是呀。”


    “要不要跟我?总比他一介阴阳人好。”


    芫花翘着语调笑了声,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好,呀。”


    四扇屏微颤一响,芫花吓了一跳,还未扭完头去看,玄青就瞬在身前,向上瞧,是一张肃白的面容。


    郁决眯着细长的凤眸,锐利的目光割得人直感后脊发凉。


    他说要砍脑袋就是这个样子。


    芫花缩起肩头,两只白茸狐耳害怕得弯垂,她抖着声:“郁、郁大人,你不要这样看我好不好。”


    嘴上虽害怕,可郁决明显注意到,她的手往他腰带里探,他还没来得及止住她手,腰间一把匕首已被取出。


    椅上的粉突然窜走。


    跟随这抹粉移动视线,郁决才发现,秦溶已昏死在椅上,神色惨痛,嘴角流着发乌的血。


    匕首尖端在灯下淬着耀人的银点,刀尖飞速下刺,血光四溅。破衣料,断肉骨。


    “你在做什么。”郁决拉着芫花的胳膊往后拽,她不依不挠地举刀,下刺。


    直到右膀剥离,闷一声滚在地上。芫花两手一松,怔怔然抬头,“郁大人,我见过他,早在屠天盟山那日。”


    “所以就这么砍了,不考虑考虑后路?”郁决把芫花带到自己身侧,趁她有些走神,取回了匕首。


    芫花甩甩头,眸子澄澈不少,这才发现自个儿身上全是血,她掩耳盗铃地垂头,把血自以为悄无声息地蹭到郁决身上,嘀咕着:“确实没那心思要给狐族报仇,可是狐族都死了,我在这世上,再也没有认识的,多少憋屈。若说后路,论是谁也不该是他王暮一派的人,我只想跟在郁大人身边。”


    听听,狐狸精就是会说话。


    血染在玄青色上不显眼,不加细辨的话,看上去甚至像一朵暗花,可在粉上可就太显眼了。


    真不好看。


    可她方才的样子,极为好看。坏啊,怎么能这么坏。


    郁决啧了声,没有在意到自己眸底那扭曲阴邪的笑意。


    将才是气,可现在气去哪儿了,为何气,气谁,为何不气了。


    不得而知。


    芫花靠得太近,太过明显的动作,太脏的血,郁决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嫌弃,只是任由她蹭。


    把能蹭走的血都蹭去了,芫花后知后觉,坏郁决竟没骂她。


    “芫花。”芫花想着郁决,郁决就恰时开了口。


    “诶,我在呢郁大人,”芫花仰着脑袋笑看郁决,心情好了不少——血都擦他身上了。


    “咱家难受。”郁决垂落着睫,遮隐那片不为人知的诡异,唇角浅浅的弧度,亦没叫芫花察觉。


    话音落,荡起芫花的心思。


    这心思,全然只在意郁决的病。


    完蛋了,坏郁决病没好全就出来办事,昨夜里谈了半晚,还没睡多久又出来吓唬别人。


    报应,都是报应。


    芫花急得不行,拽着郁决的袖子就要走:“那咱们快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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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我将药取回来了,回去熬一会儿就能喝了。”


    千万别死!


    “苦了,不喝,”郁决一甩手,挣脱了芫花。


    “不苦!药铺里先熬了一份,我尝过了,不苦的。”芫花更急。


    先前还嘴硬,现在说苦,芫花打心底觉得郁决有病,不是身上,是脑子。


    郁决淡声:“哦。”


    哦。


    哦什么?


    说人话啊!


    芫花又愁又急。


    病死了可怎么办才好,早知道她就不拿王暮给的药去毒秦溶了。


    郁决这人,真是不靠谱,还莫名其妙的。


    芫花紧蹙眉头,死死咬着唇想办法,倏地颌下袭凉,脸被掰着上仰,对上郁决,睫拢眸光,迷蒙万分。


    一时忘了反应,芫花只知道直勾勾地盯着郁决的脸。


    胡思乱想便生了——真漂亮,他若是狐狸,也是只俏狐狸罢?


    冰凉的指一点点抵到唇下,指尖的力度迫使芫花咬唇的齿松开,芫花的神思被扯回。


    离了齿的压迫,泛白的唇瓣逐渐恢复血色,因被咬过,更红,更润,隐隐有齿印。


    人啊,都是人啊,缺势,那也是人,阴阳人,怎么不沾人呢。


    人该有的,阴阳人不该有么。


    人有情,有念,有望,有欲。


    周身气压一低再低,低得芫花觉得冷,难以明白的气息丝丝缕缕缠着身子,蔓上心头。


    芫花抖了一下,反应过来,退步后走,就这么一走,唇下的指似乎就恼了,更用力地压着。


    “郁大人……我有点,疼,”芫花难以开口说话,支零的话语嘟囔而出。


    “嗯,那咱家轻点,”郁决抬眼,长睫阴翳下,晦暗的殷光流转,指尖揉挲着芫花软润的脸颊。


    芫花依旧看不懂这凤眸,可也没再动了,但凭郁决抚她的脸。


    正当芫花瞧郁决瞧得认真,唇下的指忽然如蛇般攀入唇口之中,反反复复磨着她唇内侧的湿热。


    好奇怪。


    别样的触感弥过全身,指尖的薄茧她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背脊有热乎乎的细流爬过,芫花眯起了眼,旖旎的柔色绕着眼眉。


    脑袋上的茸耳不安分地动。


    “狐狸精,把你的眼闭上。”


    芫花依言。


    无知的黑暗中,芫花感受到有粘腻的津涎被指尖沾出,轻覆在下唇,春风拂过,便带起一阵凉。


    指的主人,认真地注视唇上的水光,晃着灯火簇簇。


    跟谁走啊,狐狸精。


    骗别人的,也不行。


    “芫花。”


    “呜呜——”芫花说不清话,只好睁一只眼去看郁决,用眼神告诉他,我在呢。


    “跟在咱家身侧,是千人避,万人嫌的份,”郁决慢悠悠地勾出这句话,指下松劲,芫花的唇得以动弹。


    “我在,来之前,就晓得了。”


    “晓得就好。”指尖向内探索,轻缓细柔地倦过潮软的舌,沾起口涎。尖牙刺指,也算不得疼了。


    晓得才好,勾引,怎么能只是扫扫屋子,喂喂药呢。


    任她如何去想,一早打好了主意要勾引,那他定不可能放过她了。


    指尖退出来,郁决往自个儿唇中一放。


    “郁大人,你在做什么……”芫花被他这一弄,颊上染粉,但她只知道脸有点烫。


    郁决专注地捻了捻指尖,胡扯了个完全不经敲的谎:“尝尝药苦不苦。”


    “……那苦吗?”


    “不苦。”


    芫花想去摸下唇,却不敢。她手上有血,他没有。


    但她知道,那里已被躏得红肿,昭彰的肿胀感,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