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我死了。”


    赵家梁的声音不停颤抖，仿佛用尽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可你没死。”


    韦开叹了口气：“赵老也知道你没死，只是远隔重洋，没办法过来找你。”


    “不，我已经死了。”


    赵家梁忽然把头埋进雪堆中，放声痛哭：“十八年前我就死了。”


    十八年前，正是灾难降临的时候。


    他的老婆和孩子很快死于一场人祸，从那以后他的心就死了。


    “那现在这个是谁？”韦开冷静问道。


    “现在只是一具躯壳罢了。”


    赵家梁抽泣道：“只是没有心的行尸走肉，谁都不是。”


    韦开忽然一笑：“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应我？”


    “你还知道自己叫赵家梁，还会愤怒，会哭泣……你还有心！”


    “你只是不敢面对，不愿走出来罢了。”


    “赵哥，你难道打算当一辈子的懦夫吗？”


    此话一出，赵家梁立刻从雪堆里站起来。


    “我不是懦夫！”


    “那你是什么？”


    “我是……行尸走肉。”


    “那不就是懦夫吗？”


    “……”


    一番追问，把赵家梁问得哑口无言。


    对他来说，其实当年的事情早已过去，只是自己心中放不下。而且当年老婆孩子的死，跟文明世界的秩序保护者有极大关系。


    因此他一直耿耿于怀，难以忘记。


    “赵哥。”


    看到对方无话可说，韦开立刻趁热打铁：“如果我是你，就会重新振作起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把当年的事情了解，然后再去好好生活。”


    “你这样躲在荒原里，除了当个懦夫，还有什么用呢？”


    “伤害自己，只会让你爱你，为你好的人心疼。那些见不得你好，甚至恨你的人，巴不得你永远一蹶不振，甚至自己去死。”


    “你如果就这样死了，对得起死去的老婆孩子吗？”


    “对不起。”


    赵家梁终于破防了。


    他再次埋头大哭，声音撕心裂肺，一如当年老婆孩子死在眼前时的悲伤。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对他来说，这十几年过得就像是噩梦一般。


    每天都在反复折磨自己，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些许慰藉。


    可是，谁又知道他的心痛呢？


    韦开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站在他身边，陪着赵家梁沉默。


    不知道哭了多久，或许是哭累了。


    赵家梁终于抬起头，脸上已经被冰雪冻得满脸通红，但他却恍若未觉。


    “你说……我是不是个废物？”他忽然悲伤地问道。


    “不是。”


    韦开微微摇头。


    “废物不可能在荒原里活下来，更何况你活了这么久。”


    他不知道赵家梁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但对方能一直活得好好的，甚至在没有防御法阵的情况下，在极夜中活下来。


    肯定是很有本事的。


    如果这也是废物，那么整个北美的龙裔，就没几个不是废物。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赵家梁一脸悲痛道：“我没办法报仇，没办法走出心结，没办法原谅自己……也不敢去面对父亲。”


    “那是以前的你。”


    韦开淡淡一笑，拍着对方的肩膀道：“从现在开始，你就不一样了。”


    “我……”


    赵家梁还想说些什么，但被韦开直接打断。


    “走吧。我带你出去，去跟赵老聊聊，把话说开就没事了。”


    “不，我不出去！”


    赵家梁当即反对，神色激动道：“我以前发过誓，再也不会回到文明世界……我不能违反誓言。”


    “有谁知道吗？”韦开问道。


    “所有人都知道。”


    赵家梁顿了一下，抬头望向东南方：“包括那个女人。”


    “……”


    韦开顿时无语，心道：好好的，没事做发什么誓啊？


    你就不能设置一个条件，比如完成复仇就可以回去？


    “如果违反了呢？”


    “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那不是正好？反正你也不想活了。”


    “……”


    这下轮到赵家梁无语了。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韦开笑着摆摆手，正色道：“你就没有说个条件？比如完成复仇，或者推翻白鹰国之类的。”


    “没有。”赵家梁当即摇头。


    “这个可以有！”


    “这个……确实有。”


    赵家梁似乎想起了什么，闭目回忆了片刻，才开口道：“当初小曼和晨晨他们死的时候，我发誓一定要让白鹰国付出代价，可是……”


    “不用可是！”韦开连忙打断，并且笑道：“这个誓言很好，保证可以完成。”


    “啊？”


    赵家梁微微一愣，心道：对方可是白鹰国啊，一整个国家……我一个人拿什么给他们斗？


    别说他只有六十级，就算是八十级的战神李昌垣，也不敢在白鹰国的地盘上撒野。


    “你可知道龙裔最近有一个计划？”韦开反问道。


    “不知道。”


    赵家梁一脸懵逼，我是流浪在外的野熊，哪里知道龙裔发生了什么？


    他平日里，基本不跟人交流，就算白鹰国毁灭了，恐怕都不知道。


    “龙裔准备建国了。”


    韦开自问自答道：“他们要在这片土地上，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家。”


    “啊！”


    赵家梁顿时张大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建国！


    这里可不是什么无主之地，而是白鹰国的势力范围。


    敢在白鹰国的眼皮子底下建国，这是多大的胆子？


    以龙裔的人口数量和实力，白鹰国只要挥挥手，就能消灭他们。


    “难道……龙裔里出现天才了吗？”


    他忽然问道。


    “没有。”韦开微微摇头：“但他们已经忍无可忍了。不建国，迟早要被白鹰国会剥削至死，就算建国失败，也能死得更加体面。”


    “更何况……”


    “还有你，对吧？”赵家梁反客为主地问道。


    “没错。”


    “我应该早猜到的。”赵家梁苦笑道：“你一个龙国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肯定有大事要发生……”


    “那是当然。”


    韦开也不隐瞒，直接把自己的任务内容，和龙国对这件事的看法简单说了一遍。


    听完后，赵家梁陷入了沉思。


    “你觉得……有可能吗？”许久后，他才开口问道。


    “当然。”


    韦开毫不客气地点头：“如果没有可能，我还过来干嘛？浪费时间，还是过来送死？”


    “我相信你！”


    赵家梁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