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点头如捣蒜:“我愿意,我愿意帮你抱你姐姐。”


    后来,冬月才知道,裴璇口中位高权重的夫家,居然是帝王之家。


    冬月被送进了宫,从低等的小宫女做起,接触不到正得盛宠的惠贵妃。


    更别提什么夜里抱人哭了。


    冬月潜心等待机会,这一等就是数年。


    这数年间,裴姝从宠妃变为无人问津的婕妤。


    离皇上很远,离冬月这等小宫女却近了许多。


    别人都对明惠宫的差事避之不及,只有冬月站出来,主动对上头的嬷嬷说愿意去伺候。


    不过冬月来了明惠宫后,没看裴姝哭过,而且觉得裴姝和印象中裴璇的性格简直是完全相反。


    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弄错了人。


    但就在今日,冬月看见裴姝杀人时眼中的果断时,她恍惚看见多年前裴璇的气性。


    “知道了。”


    裴姝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波澜不惊。


    可她抚着初九的手在发颤,颤到无法控制。


    她知道冬月说的都是真话。


    她那个从小就大大咧咧的妹妹,其实家中心思最细腻最柔软的孩子。


    入宫前,她每日晚上都哭,可是哭到一半,璇儿就会抱着个枕头在她门口咚咚敲:


    “阿姐,我要和你一起睡。”


    璇儿会挤进她的被子里,缠着她讲故事。


    璇儿的手脚都很暖,撒娇般地扒在她身上说:


    “我给阿姐当暖炉,阿姐给我讲故事。”


    “好。”


    裴姝给妹妹讲故事,讲得妹妹睡着了,她自己的眼泪就落下来。


    然后她抱住妹妹温热的身体轻轻地啜泣。


    那么多凄冷的夜里,她的泪水流淌成河,怀里却有一束阳光。


    她以为妹妹不知道。


    可原来璇儿知道,什么都知道,甚至还在那么久以前想送人到她身边。


    裴姝眼眶胀痛得厉害,仿佛蓄了一场洪水。


    但她已经不会落泪了。


    这泥潭一般的深宫里,眼泪无用。


    裴姝抬起洁白的脖颈,对着冬月缓缓笑:


    “冬月,我妹妹从小爱玩火爱看烟花。”


    “今晚,我们放一场烟花。”


    是夜。


    明惠宫的偏殿起了一场大火。


    火光熊熊。


    听说是痴痴傻傻的裴姝母子在殿内玩烟火,把偏殿给烧了。


    好在母子二人没出事。


    唯一没逃出来的是内侍小全子。


    在火里都烧成焦尸了。


    灶台里的火烧得噼里啪啦。


    火光映得苏知知的小脸蛋又红又亮。


    “知知,火再旺一些。”宋钰的声音从灶台上传来。


    苏知知应了一声“好嘞”,抓了一把干柴塞进灶内。


    火越烧越猛,苏知知热得一头是汗。


    岭南的冬天,眨眼就没了。


    苏知知身上的新棉袄还没穿够,就得脱下来。


    她有点舍不得,还想穿。


    还好陆春娘及时给苏知知做了春日新衣,苏知知这才没用冬衣把自己给捂出痱子来。


    不过苏知知今天穿的是旧衣裳,她要帮小宋哥在作坊烧火。


    过了年,苏知知七岁了。


    可和六岁好像没什么差别。


    还是很顽皮,很爱闹,还喜欢玩火。


    自从去年她玩火烧了羊屁股,她就被禁止玩火了。


    除了过年的时候放烟花爆竹,苏知知想玩火就只能去灶台烧火了。


    厨房那边用不上她,但宋钰这边的制墨小作坊倒是需要她。


    宋钰隔三差五就要煮一大锅粘稠的胶,煮好就拌进烟灰中。


    “知知辛苦了,你歇一歇。”宋钰又煮好了一锅。


    苏知知拿出小手帕擦脸上的汗,然后又取下腰间的小竹筒,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梅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