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晚上的风是暖的，两个人的心却是凉嗖嗖的。


    “修，这下我们不用买衣服了。”祝辛夷垂头丧地骑着电动车，车速很慢。


    T恤是男女同款，他们两个人都可以穿。


    修骑着哈啰单车和祝辛夷并行，他思考片刻，“是的，我们最好画一下图案，否则别人会认为我们一直不换衣服。”


    两个人不能骑同一辆电动车，修就扫了一辆哈啰单车骑。


    “……好，”祝辛夷有气无力的回应。


    他们把车停好，继续聊着天往家里走。在楼下碰到了个老熟人。


    那人正笑盈盈站在原地等灰头土脸的二人过来，赫然正是一月前给他们赏金任务的水黎。


    “好久不见，”水黎问候着他们，“我是过来给你们说消息的，雇主又添了一些新资料。我正好过来这边有事，顺便把资料拿给你们。”


    赏金组织有时候会给赏金猎人提供帮助，修身为赏金组织的一员，也有这个权利。


    不同之前看到水黎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此刻看见水黎，眼睛一亮，“除了这些资料，组织还有给我们什么吗？”


    水黎笑了一下，“你果然很了解组织，考虑到和你结伴的妖怪，组织给你配了一辆新的电动车，明天你就去妖精办那里取。”


    “破晓”本就是由妖精办为了促进非人类就业创办的，因此妖精办经常给“破晓”提供各种援助。


    不仅是修，原本在一旁安静当背景板的祝辛夷也喜出望外。


    这可是一辆电动车啊！两千块钱呢。


    水黎眉眼弯弯，一双眼睛明亮动人，“五月是忙季，最近‘破晓‘里很多的赏金猎人完成任务后都没有回来领奖励，很多奖励都放在那里没人取。”


    非人类复苏多在春、秋之季，这是最容易惹事之季，也是“破晓”的赏金任务最多的时候。这时候的赏金猎人常常找不到踪迹，因此，有着固定行踪的修就很好找了。


    实际上，虽然水黎没有表现出来，但她其实很满意修这个赏金猎人的。


    修要忙着还债，每天都要上班，行踪最固定，所以最好找到。


    水黎盯着修和祝辛夷，显得极为真诚，“我特意走了关系，为了让你们能够完成这次任务，申请了辆电动车。”


    水黎若想骗人，没有谁能舍得不相信。她这句话说得贴心，面上诚恳，看着就是一副真诚的模样。


    可如果他们完成不了这次任务，水黎作为中介是拿不到佣金的。


    这也是为什么水黎那么积极的原因。


    但水黎忽略了一点。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在祝辛夷离开妖精办之前，工作人员有给祝辛夷讲过自己的联系方式，让祝辛夷有手机的时候加她。


    祝辛夷申请妖精贷的当天就加了工作人员，本体是竹叶青的工作人员非常开心。


    这位非常热心的竹叶青对祝辛夷推心置腹，两人在这一个月俨然发展成了忘年交。


    当然，虽然祝辛夷的脸嫩，但她才是老的那个。


    竹叶青今年才175岁，比祝辛夷小了551岁。


    竹叶青就在前几天才偷偷告诉祝辛夷，上头为了补偿她被开发的房子，正在开会讨论把她每个月领的钱增加五百，外加一辆电动车。就在下个月实施。


    不过电动车还需要再个两三月，审批没下来。


    水黎的确走了关系，但不是特意要了一辆。而是在祝辛夷本来就有电动车名额的基础上，让这辆电动车提前能到祝辛夷手里。


    水黎把电动车拿过来借花献佛。


    但是她不知道妖精办里有个竹叶青牌喇叭，把政策都透露完了。


    让祝辛夷提前知道了这个未公布的消息。


    祝辛夷明知水黎说的话七分假三分真，但还是回了一个标准的八颗牙齿的微笑，“谢谢你，帮了我们大忙了。”


    都是这一个月从事种类繁多的服务业工作锻炼出来的，说场面话已经成为祝辛夷的肌肉记忆了。


    这多亏了不藏私的修老师的职前培训。


    这帮他们做成了不少生意，效果非常显著。比如当下，水黎听了祝辛夷的回答后，神情变得更加真诚了。


    祝辛夷手里象征性地抱了两件T恤，剩下的两大包都在修手里拿着。


    两人都是非人类，有的是力气。


    虽然拎这些东西不累，可修想赶回去洗个澡。


    他总觉得鼻腔还萦绕着夜市周边的味道，小吃的油烟味，走动的人的味道，随意丢弃的垃圾混在一起散发的恶臭的味道……


    各式各样复杂的味道掺和着，修灵敏的嗅觉又让他对这些味道的感知提高了数倍。


    这让修更难受了。


    可祝辛夷刚才那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她们两人居然根据水黎脸上的妆容聊起来了。


    修：……


    修觉得按照她们这个架势能聊到第二天，他给祝辛夷使了个眼色，作势就要绕开水黎去楼上。


    小区里面挂在草丛中的风顺着着修跨步的动作向水黎吹了过来。


    水黎皱了下鼻子，“修，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祝辛夷闻言，和修一起闻他的衣服。半响，修才看向水黎，“是一些夜市的味道，我和辛夷晚上去夜市摆摊卖衣服了。”


    修是血族，身上常年冰冷，极少流汗。


    在夜市一晚上，他衣服上混杂着夜市的各种小吃摊的味道，还有他衣服自带的蔷薇花味道的皂粉香，并不难闻。


    蔷薇花带着淡淡的甜香，祝辛夷的衣服上也是这种味道。


    这种味道不常见，修当初找了好久，才买到这种味道。


    同时，祝辛夷认为喜欢蔷薇花是修身上唯一和电视上那些血族相同的一点。


    “不是这个味道，”水黎摇头，她敏锐地察觉从修身上传来的味道很怪异，不像是寻常的味道。


    水黎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她背着的小挎包摸索道，“正好今天上班的时候，我带着的探测仪没有放回去，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赏金者只是水黎的副业，她的主职工作是妖精办的巡逻人员。


    非人类群体中有三大主要机构：妖精办、赏金组织、妖署。


    妖精办负责妖怪的各类事项，一遇到麻烦就去妖精办。


    赏金组织相当于妖怪的公司，有官方和民办，其中“破晓”是官方最大的一个组织。


    妖署负责关押妖怪，也会处理罪孽深重的妖怪。


    祝辛夷问向水黎，“诶？你还做这个吗？”


    “别这么看我，现在大环境那么内卷，都是身兼多职的。修不就既是赏金猎人，又是指导者吗？不止是我，我的很多同事都会做赏金中介，下班再做做这个，再赚一份工资。”水黎耐心地解释，经过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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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祝辛夷的交谈，对她很有好感。


    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白开水妆和眼角的高光。


    有人会说她是不是生病了，说高光是眼屎。


    想到了某人曾经说过的话，水黎用力攥紧了探测仪，咬牙切齿。


    祝辛夷悟了，难怪上次水黎过来找他们是在五点以后，看来那时候她刚从妖精办下班。


    不同于在妖精办接待人的文职人员，巡逻人员都是外派，经常在外。


    巡逻人员的日常工作就是在城内巡逻，维护治安，他们配备着武器，遇到抵抗强烈的非人类可以有权直接处决。


    探测仪就是巡逻人员配备的基本设备之一，能检查一切追踪痕迹，能从被施法人的身上查出哪些妖怪非法施展术法。


    探测仪和额温枪的形状很类似。


    额温枪上硅胶帽换成了一枚硬币大小的圆圈，圆圈的中心是一粒肉眼不可见的缩进去的针头，瘦长的手柄右侧有一个凸起，那是用来控制针头的按钮。


    手柄是中间配备着液晶显示器，屏幕上面就是分析结果。


    心脏是非人类的力量来源，血液是非人类灵力运转的媒介，探测仪就是靠血液来分析。


    水黎将探测仪对准修的指尖摁了一下，针尖刺透了修的皮肤。探测仪上的圆圈按压在那滴血上，液晶屏开始转圈分析。


    祝辛夷一脸心痛，修本来就贫血，这下子得吃多少血液浆片啊！


    一看到祝辛夷的表情，修脑子一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自信地开口，“我不痛。”


    祝辛夷奇怪的看着修，她也没觉得他痛。就一滴血而已，一分钟就能愈合。


    修感受到了祝辛夷的视线，知道她在关心自己，面色柔和。


    祝辛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总感觉修的眼神越来越怪，她一阵恶寒。


    没有理会他们的暗涛汹涌，水黎专注的看着液晶屏。


    但谁都没想到结果，液晶屏一阵乱码。


    水黎拍了拍探测仪，液晶屏不乱码了，但一下子涌出了一堆名字。大眼一瞅，少说也有七八个名字。


    修无语，“水黎，你的仪器也该换了吧，都这样了。”


    “不应该啊，”水黎思索，摆弄着着探测仪，“虽然探测仪不是最新的，但我设备没老化成这样吧。三年前才买的。”


    “手机一年都能出两三个型号，更何况探测仪？”修嘟囔，“浪费了我的一滴血，我欠你的钱少让我还一点吧。”


    要说为什么修欠水黎的钱呢？


    修最穷的那年，周围一圈都被他借个遍，同在“破晓”的水黎也不例外。


    当时修如同瘟疫一样，周围的人看见他就躲。


    水黎头都没抬，“不行，钱这事没商量。”


    见这事没商量，修也不谈了。他嗅着身服上的味道，去洗澡的心更强了，闷闷道，“不谈就算了，那我们就走了。”


    水黎听到这话抬起了头，“不行，我等下和祝辛夷还有话说，你先上去。”


    修不满，“有什么话你冲我说，她刚苏醒，你不要欺负她什么都不懂。”


    “我认为她也不想让你知道，”水黎似笑非笑，望向梗着脖子把祝辛夷像小鸡崽一样护在身后的修。


    祝辛夷默然，“你先上去，等你洗好澡我去洗。”


    修本来不想走，但看祝辛夷坚决的样子，还是闷闷不乐地抱着大包小包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