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作品:《倒霉女配竟是我自己

    谢明鸾拨开人群,去到宛平身边,垂眸望着下首捂着额头的男人轻声笑道:“张公子此言差矣,你得罪的可不是郡主。”


    “你说女子只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可你难道不知,当初辅佐圣祖皇帝开国林相是女子?太初十九年,江东王举兵谋反,率领八千铁骑护卫皇城,誓死不退的陆将军是女子?元平二十七年,治水通河,晚年又研究出连弩的裴尚书亦是女子。”


    “不是所有男儿都能似她们一般建功立业,彪炳千秋,自然也不是所有女子都该相夫教子,整日操心后宅那一亩三分地。”


    从她开口到现在,在场诸人的面色逐渐从戏谑转为凝重。而谢明鸾的声音还在继续:


    “张公子以为自己是得罪了郡主,这才惹祸上身,殊不知郡主是在救你,否则以你这般口无遮拦之状,今日胆敢藐视前人功绩,他日说不准就敢指鹿为马,行上瞒天子,下欺百姓之祸事。”


    宛平听到这里,神情复杂地斟了盏茶递给她。谢明鸾接了茶盏,楼下张知劲也于这时,在周遭好友的规劝下,惭愧拱手,先后谢过了楼上的郡主与谢三小姐。


    宣德侯府的夫人又在这时出来,请诸位夫人千金去赏花,另一位伯府的公子则适时顺着谢明鸾的话提议,不若以巾帼为题,各作诗文,作不出来的,便抽签依韵罚酒。


    如此才总算将这事揭了过去。


    不远处的绿杨树下,一个身着石绿仙人跨鹤纹织锦圆领袍的男子挑眉笑道:“从前倒是不知,咱们这位小太子妃,竟然如此能言善辩。”


    裴忌安淡声道:“她还不是。”


    他说罢,忽然自嘲般地笑了笑。


    何止宋怀谨不知道,就连他,也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他只记得谢明鸾后来年纪渐长,便不再像幼时那般常常出入宫闱,后来她偶尔进宫赴宴,见着他,也和旁的世家千金一样,只会红着脸唤他一声“殿下”。


    再到他应了母后为他们定下的这桩婚约,这一年多以来,她永远是用那种雀跃欣喜,又暗含羞涩的目光望着他。


    他与她说话,她便软声回应;他与旁人交际,她便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同那些夫人小姐们轻语浅笑。


    他忽然又想到方才她说的话。


    “反正我从前装出什么样子都讨不得殿下喜欢,那如今我还是讨自己喜欢罢。”


    所以她本该是这样锋锐而明亮的样子吗?


    “不过也是,她这性子也太锋芒毕露了。要做太子妃,还是该温和敦厚些好。娶妻娶贤不是?”宋怀谨摇了摇头。


    这话宋怀谨以前也常说。


    他是裴忌安的伴读,两人自小一块儿长大,如今一个是储君,一个年纪轻轻就进了吏部,没有人比宋怀谨更知道裴忌安的抱负,也没有人比裴忌安更明白宋怀谨的志向。他们是君臣,更是知己。


    在宋怀谨看来,若非姚寄雪出身姚家,而皇帝忌惮外戚专权,似姚寄雪的心性,才是最适合太子妃的人选。


    谢明鸾如今这样锋芒毕露,不太好;她以前呢,又太规矩了,也算不上好。姚寄雪却不同,她知世故,有野心,也有几分手段,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东宫之尊。


    裴忌安眼睑微垂。


    对宋怀谨这些话,他从前一向不置可否。今日却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刺耳。


    他回过眸,认真看向宋怀谨:“她是母后钦定的太子妃,寻常千金再好,也好不过她去。”


    宋怀谨沉思良久,方才叹道:“殿下说得是。”


    皇后钦定的人选,又得陛下首肯,只这两点,便不容人置喙。


    是他大意,险些祸从口出。


    *


    谢明鸾到人前露完脸便想走,且不说那些夫人们的溢美之词、小姐们的恭维之言都快将她淹没了,单就宛平一脸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样子望着她,她就难以承受。


    至于吗?


    只准她裴书瑶心性高洁,听不得这些公子哥儿满嘴喷粪,不准她谢明鸾路见不平,横插一脚?


    好在宝华的贴身宫女靠谱,即便被挤得钗环都歪了,也还是十分得体又温柔地钻到了她面前,以公主有要事相商为由,将她从唾沫堆里解救了出来。


    容熙几乎是以饱含崇敬的目光迎接着谢明鸾回来。


    谢明鸾抱着宝华的胳膊,往她身后躲,只露出半张脸来,皱着鼻尖嫌弃道:“好肉麻,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容熙眼睛亮晶晶地:“阿鸾!原来你真的读过书啊!”


    谢明鸾:“……?”


    什么叫原来她真的读过书?


    难道在容熙眼里,她竟然一直是个目不识丁的草包吗?


    若非顾及是在外头,宝华几乎要笑倒在谢明鸾身上。


    容熙也觉得无辜:“我们在一块儿时,她成日里也不过就是看看话本,有时候看得累了还要换成小孩儿看的连环画册!谁能想到她连那些女丞相女将军女尚书的事都知道得门儿清?”


    她还以为阿鸾和他一样,一看那些之乎者也就头晕呢!


    谢明鸾也讶异:“你少时没学过这些?”


    “怎么说?”宝华来了兴趣,接过她的话,“我幼时四岁开蒙,也只学了三百千之类,后来年长些,才跟着先生学了四书五经。”


    “我三岁便跟着家里请的武师傅打拳了,长大后又学骑马射箭,刀枪剑戟,至于书嘛,我学的是《孙子兵法》、《六韬》、《虎钤经》,不过我记性不好,学了总忘。”


    谢明鸾愣住:“大邺国史你们没读过?我阿姐说,定京城里一块瓦掉下去,被砸中脑袋的十个人里有九个人都深谙国史,剩下一个则是能倒背如流。倘若世家里谁家小辈没读过国史的,那是要被逐出族谱的!”


    容熙:“……”


    宝华:“……”


    宝华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傻孩子,但凡你家里给你请个先生,你也不至于被阿鸳姐姐蒙骗这么多年。”


    容熙同情地将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姑娘,早知你小时候这么好骗,我就该请你帮我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


    谢明鸾哽住。


    都怪阿姐学富五车,让她真的以为满定京的世家子弟都一定精通国史,而自己如果啃不进去,就会面临被逐出族谱这等惨绝人寰的惩罚。


    “你又去哪儿?”宝华正欣赏着她脸上震惊迷茫、痛彻心扉、恍然大悟轮番交错的神情,忽然却见她又站了起来。


    谢明鸾头也不回,踮起脚伸长了脑袋往楼下搜寻着方才从人群中一闪而过的熟悉背影,一边还分心答道:“哪儿也不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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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随便看看!”


    她匆匆提起裙摆下了楼,然而今日赴宴者众,她对裴珩其人,又实在算不上熟悉,在不知第多少次认错了他的背影后,她终于灰心,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说不定裴珩今天不会来呢?她根本没必要抱这么大的希望,等事后再去燕王府上寻他也是一样。


    她不住地在心里劝慰自己,但却仍然没什么用。


    她太着急了。


    一想到梦中种种场景,便觉得心似火煎一般,片刻不得安宁。尤其眼看着,破解之法仿佛就在眼前。


    谢明鸾手里折了枝青柳,神情恹恹地揪着柳叶玩,不知不觉地,便走到了马场外的兰芽溪边。


    而裴忌安就在她面前不远处。


    “不是吵赢了吗,怎么还不开心。”


    谢明鸾语气冷硬:“不要你管。”


    她开不开心,关他什么事?晦气。


    她说完便转身想走,裴忌安见状,终于无法再冷静下去。他三步并作两步拦在谢明鸾面前:“谢明鸾,我们谈谈。”


    谢明鸾伸手薅了把柳叶,一气朝他扔过去:“不要。”她看了眼他身后,愈发理直气壮,“你和姚寄雪谈去吧!”


    她才不想跟他谈。


    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她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开。


    芳尘远远跟在后头,直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终于追上来。再一回头,姚家小姐已经到了殿下面前。


    她叹了口气:“小姐这又是何苦?您这不是摆明了将殿下往外推吗?”


    谢明鸾已经在溪边一株绿杨树下站定,她将柔韧的柳枝掰成小节,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水里扔着,开始胡说八道:


    “你不懂,我在话本上都看了,从来男子,性情本贱。你看我从前待裴忌安,多么温柔体贴贤良淑德,到头来也不过是热脸贴冷屁股。”


    “现在我一下子不搭理他了,他反而几次三番地来我面前,又是送枇杷又是关心我。可我若这么轻易地就上了他的当,被他拿捏住,你以为他就会珍惜我?他不会。他只会觉得谢明鸾果然对他用情至深。”


    芳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您接下来便准备一直这样吗?”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谢明鸾轻笑一声,“他现在只是不习惯我和从前不一样,觉得有些新鲜而已。想让他真正懂得什么叫做怜取眼前人,那就要先让他体会到失去的滋味。”


    谢明鸾乱七八糟地说完,怕芳尘再问下去,自己实在编不出来,及时开口转移了话题:“这儿的风吹起来真凉,我们还是回去待着吧。”


    芳尘闻言,连忙道了声好。


    待这一对主仆走远后,三道身影方从溪边的密林中显现。


    垂野哼了一声:“王爷您听见了吧,这谢小姐果然心思叵测,算计深沉!她才不需要您的照拂呢!”


    他相信,有这份心机,谢小姐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裴珩听见他的话,连一个眼神也欠奉,转身沿着溪边往山野里行去。


    垂野愣愣地转过头问重江:“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不理我?是不是没听见我说的话?”


    重江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有脸说人家谢小姐?难道你是什么天真纯善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