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当然不可能向岑商道歉，可他脚下居然被一块石子绊倒，以一种无比规范的跪姿对着岑商，看起来真像是要向岑商忏悔他的过错。


    手机差点滑落掉地，直播间的观众们纷纷询问发生什么了，视角突然从岑商变到天上，让他们很是好奇是不是岑商动手了。


    [真丢脸，连路都站不稳。]


    [快站起来啊蠢货，还跪在那干嘛。]


    这是属于岑商的弹幕，他们享受着比手机直播间更广泛的视角，知道男生做了什么，由他们的发言可见他们显然不满男生下跪的动作。


    男生也想站起来，但他膝盖冻得发疼，他根本站不起来。


    双膝刚好跪在洒了的汤汁上，这汤汁冰凉如万丈寒谭，寒意缕缕渗进膝盖，刺激得两条腿很快僵直，根本起不了任何反应，他暗骂一声果然是穷人用的劣质品，一个保温盒连保温的功能都没有。


    岑商转头问程谦：“你会嫌弃吗？”


    她这走向实在不对，正常人凡是有羞耻心的听到这句话都该拿走便当掉头就跑，岑商却不一样，她反而问程谦你在嫌弃吗。


    程谦道：“你用心为我做的，我怎么会嫌弃。”


    岑商没有承认这是她做的，而是道：“那他应该向我道歉，用心为你做的母鸡炖汤却被他弄洒了。”


    程谦道：“道歉，张平。”


    张平站不起来，索性屁股坐在两腿上，这样还能保留几分颜面，闻言没什么诚意只有恶意地道：“对不起啊岑商，实在是它太像垃圾了，我们程大帅哥锦衣玉食养出来的身体受不起这个委屈，你总不能让他吃垃圾吧。”


    尽管他站不起来，嘴巴却不落一点下风，岑商见他这么喜欢跪着，就多滋润滋润他的膝盖，他的骨质疏松要多靠汤汁活络活络才好。


    说完后，张平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双腿痛得更厉害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膝盖是怎么了，只能把缘由归咎于这几天陪白泰李承他们打球打多了，导致伤到膝盖(本来他的膝盖的确有不舒服)。


    加上现在母鸡汤汁的刺激，小树林里阴凉，早春的季节还是偏冷的，所以更刺激了膝盖处的神经。


    他很想站起来，两条腿都没有力气，只刺骨的疼，不得不把手机摄像头对着草地遮着，没再怼着岑商拍，不然观众发现视角不对他还要不要脸了，同时心下把岑商骂得狗血淋头。


    实在是太冤枉岑商了，明明是他不小心跪下去，而岑商看他认错态度良好，想用岑母精心准备的母鸡炖汤滋润滋润他受伤的膝盖，那可是岑母赶早买的大母鸡呢，可补身体了，经鸡汤这么一滋润，他的膝盖一定会很舒服的。


    不过岑商不会计较这件小事，女鬼的心最是大度，从来不记仇。


    对此5573表示肯定。


    岑商扭头看了眼程谦，问道：“你真的不能吃吗？”


    程谦觉得岑商看起来真吓人，原本她就气质阴郁，一双黑瞳看人叫人心慌慌的，此刻好像更可怕了，不知道是这小树林阴冷，还是今天气温降低的缘故，他后脊背凉嗖嗖的。


    也不待程谦回答，她对着还跪着的张平道：“东西洒了一地，你们要把它吃掉，程谦消受不了福分，那你吃好了，你一定能消受得了。”


    张平一听脸都黑了，让他吃地上的垃圾，亏岑商这个平民说得出来。


    “岑商你别太过分，只有你们穷人才会吃的垃圾，要吃也是你们吃，你想让我吃想都别想。”


    岑商不解地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明明你也是平民，你舅舅有钱跟你又没关系，难道程谦认可你跟他是一样的人吗？”


    程谦当然不会承认张平跟他是一类人，张平就同岑商说的那样，有个发迹的舅舅疼爱他，别看他每天穿金戴银的，他可是连个暴发户之子都算不上。


    他自动忽略这个问题，而是道：“岑商你别闹了，怎么能让人吃地上的东西。”


    岑商也自动忽略程谦的话，对着还跪着的张平道：“你听到了，他也以为你是平民，他连为你辩解都不愿意，所以就不要骗自己了，你该把它们清理干净，不然有人经过这里踩到了怎么办。”


    程谦皱眉，他可不是来看岑商对他的人动手的，直播间的人都等着看岑商笑话，而不是来看他的笑话。


    “岑商这次真的够了，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岑商道：“那你先气着。”


    她固执地盯着张平，全然不顾程谦瞬间拉下的脸，似乎决意要让张平把地上的母鸡炖汤全部吃个干净，不然谁也拉不走她。


    张平没想到岑商居然敢回呛程谦，见她还盯着自己，漆黑的眼瞳看得人头皮发麻，他不服气地道：“我才不吃，你们平民吃的垃圾应该由你们吃，你舍不得你去舔啊，沾了泥虫的垃圾就适合给你吃。”


    他也是厚脸皮地略过岑商的话，脸昂着向岑商。


    他才不是什么垃圾桶，他坚决不吃垃圾，可惜他双腿肿胀得要死，站也站不起来，更是挪动都挪不动，不然他定要站起来给她一巴掌叫她脑袋清醒清醒，脑袋要是清醒怎么会说出这么不清醒的话来。


    岑商也没废话，上手按在张平的头把他往鸡肉的放下摁，张平被压制得死死，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整张脸被迫与泥地和鸡肉摩擦。


    “要道歉就先吃鸡肉，光跪下来我是不会接受的。”


    张平挣脱不开，岑商的力气大到惊人，他只觉得再任由岑商按下去他会窒息身亡，被迫张嘴啃咬鸡肉，用手拍地指着自己的嘴巴想要提醒岑商他吃了。


    她人那么瘦弱，哪有那么大的力，别人一看就觉得是张平自己主动啃的鸡肉，虽然这也很匪夷所思，但只有程谦知道，她一脚能踩断他的脚腕。


    程谦：“岑商你收手，这里的垃圾会有人处理。”


    他心下不满，明明岑商是喜欢他的，却是几次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甚至出言反抗他。


    岑商道：“他吃得很香为什么不让他吃，而且这是他犯的错不应该他来补偿我吗。”


    岑商闻着恶意散发的香味，对着男生道：“你是因为昨天的事而怨恨我吗，因为我不愿意发韩羽澜的视频，所以想要报复我。”


    她手上的力已经松了，男生听到这话呛得嘴里的鸡肉都吐了出来。


    程谦一听倒也没继续拦岑商，反而因此生起怒火。


    谁不知道他程谦最近一直追韩羽澜，张平是想挖他墙角吗。


    程谦沉下脸，道：“什么视频。”


    岑商一眼就认出，对方是从论坛找过来私信她的男生，网络是块遮羞布，可对岑商而言没有任何遮挡的作用，她想看见跟她聊天的是谁她就能看见，只要不是用自动回复跟她聊天她都能看到的。


    5573惊讶道：“宿主你怎么知道昨天私信的人是他呀？”


    岑商道：“我看出来的。”


    5573还是没能懂岑商的意思，只把此归为宿主的特殊能力。


    岑商道：“是偷拍视频，可是视频又不在我这，跟我要也没用，而且这种视频的存在本身不道德，我就算有也不能给别人。”


    程谦脸上一僵，全然没想到是偷拍视频。


    男生也脸色肉眼可见地慌张，他哪知道那视频居然是偷拍视频，更没想到岑商居然就敢当着直播间的人直接说出韩羽澜被人偷拍了，直播在他的预热下已经留下好一堆人，这下全被他们听到了。


    [谁被偷拍，韩羽澜？真的假的，我没听错吧。]


    岑商的直播间弹幕也在滑动，不过跟直播间的弹幕不同，他们更多的是评论主播蠢，还敢在这个骨节眼跟F3对付简直找死。


    男生看到疯狂刷起的弹幕腿都发软了，他只是家里有点小钱，跟着程谦做跟班，如果今天论坛上要出现韩羽澜被偷拍的字眼，他的未来一定会很悲惨。


    男生慌忙要退出直播，可偏偏直播间关不掉。


    5573深藏功与名。


    程谦骂了声脏话，“你***还拍什么，给老子停下啊，关不上就摔手机。”


    男生不舍得啊，他攒了好久的钱才买的限量款手机，让他看起来像跟程谦那帮人是一类人，他哪舍得砸了手机。


    程谦见他还在捣手机，上前抢过手机用力一摔，却被扑过来的岑商接住，她对直播间里的观众打招呼：“你们好，我是岑商。”


    一张过分白的面庞占据屏幕，几缕黑发凌乱地垂在惨白的面容上，一双黑瞳极具穿透性地看向屏幕，看到这一幕的观众无一不例外地被吓了一跳。


    岑商看着下面跳动的弹幕，一个个回道：“是韩羽澜被偷拍了，就在女生卫生间。”


    “我没有说假话，都是真的，不过他们已经和解了。”


    程谦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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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突跳，他不知道事情具体缘由，但知道今天的论坛一定会很吵闹。


    他一时压不住脾气，喊道：“岑商，把手机给我。”


    岑商道：“不行，你意图毁坏同学的私有财产，我不能让你得逞。”


    她旋身一闪，让程谦撞到墙上，瞬间流出鼻血，有只鸟飞过，落下的屎还掉在他鼻梁上，慢慢滑过唇，他下意识舔，下一刻yue得不行，而手机镜头诚实地播下这一画面。


    男生道：“岑商你把手机还给我。”


    岑商于是把镜头对准他，把他被泥汁混合的脸与跪下的双膝暴露在直播间中，道：“我帮你保管手机，程谦不砸你手机我就还给你。”


    她继续对直播间的弹幕进行回复：“视频是熊志豪偷拍的。”


    直播间的事情闹得很大，韩羽澜一直让跟班关注论坛，尤其是岑商的风吹草动，原本程谦约岑商见面本来就是受她意思来的，为的是直播岑商出丑画面，让她知道平民与上等人的差距，结果出丑的人成她了。


    她气得打电话要给程谦，质问他到底在做什么。


    程谦第一次没及时接韩羽澜的电话，因为这次的事情闹大了，就连F3都知道这件事。


    他捂住鼻血，脸色雪白地与F3的某一个成员结束通讯，F3才是这个高中的真正霸主，这件事已经引得他们不满。


    “岑商你闹够了没有，少在那胡说八道了，没有任何证据的事不要乱说话。”


    岑商静静地看着他。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大家喜欢把谎话当真的听，而听到真话又不愿意相信。


    她的食物太任性了，如果不是他现在贡献更香的香味，岑商都要不开心。


    程谦还在说话：“岑商你不就是太喜欢我吗，你不就是因为我喜欢韩羽澜就吃醋想对她造谣吗，其实我已经不喜欢韩羽澜了，现在的我喜欢的是你，岑商你不用再用这种方式诋毁韩羽澜。”


    他以一种深情的目光看向岑商，如果没有鼻血和鸟屎的混合物，姑且是帅的，引人动心的。


    手机的弹幕纷纷发出“原来如此”这类的言论，尽管大家还有的不信，但也都装作信的模样，他们声音大，迟早让不知情的人以为岑商真是嫉妒韩羽澜被程谦喜欢才造谣的呢。


    岑商没否认，她确实喜欢程谦，也不愿意与别人分享程谦，她几千年没吃东西了，一个程谦不够她饱的。


    “太感动了，这是什么绝美爱情，小三插足女滚啊”“没想到程谦这么痴情，居然愿意为了韩羽澜向贱民妥协，呜呜呜我又相信爱情了”“岑商太恶心了，她凭什么跟程谦在一起，程谦只能是韩羽澜的，谁组团跟我去小树林围堵她啊”。


    岑商看了眼弹幕，风评倒得很快。


    风流多情的花花公子程谦也被打上深情的标签，而岑商一声不吭就被认为是小三插足女。


    岑商对此并不在意，她更在意的是程谦的那句喜欢你。


    “你会喜欢我，愿意为我去死？”


    程谦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我会愿意为你去死，韩羽澜已经是过去式，现在的我喜欢的是你。”


    这样的话在别人耳中是他为了韩羽澜才妥协，而在岑商耳里就是喜欢她。


    她让5573记住程谦的话，到时程谦死了不能怪她吃掉程谦。


    岑商道：“但我没说谎，昨天中午12:48:07，在二层女卫生间最内侧隔间，发现了穿女装的熊志豪拿手机偷拍，你们不信可以调监控。”


    她说得那样清楚，就算是不信也因她的完整度而忍不住相信，程谦脸色难看得要命，他发觉跟岑商正常说话根本没用，于是又想扑过去抢手机。


    但他跟张平一样倒霉，也被石子绊倒，跪了下去，意识到岑商要拍他，他也是脑抽了居然直接趴在地上，把脸埋在地里。


    岑商道：“原来你也觉得对不起我，既然你们都诚意满满，我不能不接受，而且最好要把你们承认错误的美德让更多人看见才好。”


    她揪起程谦的头，露出满脸的泥污还有恶心的鸟屎和血渍，从手机屏幕上看到自己狼狈的脸，引得程谦慌张地道：“岑商你放开我。”


    岑商把镜头对准自己，远景是两个跪在地上，两张都被东西糊了一脸的人。


    弹幕都停了一瞬。


    她竖起一只手，对着镜头道：“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