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账单已经有人结算过了。”


    苏溪递出手机准备付款，就听服务生这么说。


    “结算了？谁付的？”苏溪问。


    服务生，“是个男的。”说着，看了眼此刻桌上坐着的三人。巧了，两个年轻男人正好都不在。


    想了下指向苏溪对面的位置，“是坐在你对面的那位。”


    苏溪迎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眼，说，“谢谢，我知道了。”


    ……


    卫生间，江澄礼从里面出来，迎面撞上了要进来的戚妄。


    江澄礼朝旁边避了避。


    戚妄绕过他，往里走。


    江澄礼去水池边洗手，冰袋已经拿掉了。


    手背先是被烫，再是被冰，变得又红又白，挺难看的。江澄礼对着头顶灯光仔细看了眼，心里有点嫌弃。


    这时，戚妄来到旁边位置洗手，两道水声轰隆隆连在一起。就在戚妄洗得差不多时，江澄礼说话了，“你们吵架了？”


    戚妄静静地洗完手，关上水龙头，侧过身看江澄礼，“你们？谁和谁？”


    江澄礼诧异地看戚妄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懂装不懂，“当然是你和苏溪。”


    戚妄说，“没吵架。”


    江澄礼关上水龙头，跟着侧过脸，直面戚妄，“你是想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骗你我有好处吗？”戚妄反问。


    江澄礼沉默一秒，“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


    戚妄擦干手，绕过江澄礼准备离开。江澄礼却再次叫住他，“苏溪以前是发生过什么吗？”


    戚妄跨出去的脚瞬间收回停下，转过身，“她和你说了什么？”


    江澄礼，“她是准备说的，但现在时机不合适，说是回头空了再和我说。”


    戚妄，“比起我，其实你是想听她亲口说吧。”


    江澄礼诧异。


    戚妄，“我说过的吧，如果你真想追她，我反倒谢谢你把心意告诉她。”


    说完这句话，戚妄径直离开。


    江澄礼站在原地。


    这是在，鼓励他？


    ……


    回家的路上是戚妄开得车。


    苏劲秋坐在副驾驶，苏溪和张蓉芳坐在后座。


    车子稳稳开在路上，每过一个路标苏劲秋就会看一眼，有几次车子过去的太快，没看到，他还会回头。


    “你干嘛老动来动去？”坐在斜对面的张蓉芳，问。


    苏劲秋随口说，“没，我看戚妄连导航都不用，怕他走错路。”


    后座的苏溪，下意识看向后视镜，里面倒映着戚妄的半张脸。戚妄平静说，“之前去过苏溪的小区，我记得路。”


    苏劲秋点头，“年轻人，记性好。”


    快要靠近小区时，张蓉芳指着车窗外的某处问，“溪溪，我记得从那下去就是地铁吧？”


    苏溪，“对，怎么了？”


    张蓉芳，“明天等你上班了，我和你爸就直接乘地铁去机场。”


    苏溪，“不再待几天？等我忙完明天的录制就空了。”


    张蓉芳笑了笑摇头，“你爸后天要开庭。我呢，学校再过几天就放寒假了，也得回去准备。”


    苏溪，“那好，不过下次你们要是再来，记得提前告诉我，别像这次这么赶。”


    “行，下次一定提前说。”


    车子熟练地穿梭在小区里，逐渐停下。


    苏劲秋带上车门，“麻烦你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戚妄点点头，眼睛瞥向苏劲秋旁边的人。


    苏溪站在那里，同戚妄对视，说，“我们先上楼了，到家了告诉我一声。”声音透过大开的车窗，清晰地传响整个车厢。


    戚妄，“好的。”


    苏溪转过身，带着父母上楼。


    三人进入单元楼，往最里面的电梯走。楼栋光线很好，就连一楼前后都有大扇窗户。玻璃上倒映着车影，还有戚妄始终看向这边的脸。


    对此，张蓉芳和苏劲秋并没有发现，他们在关心楼栋卫生，见苏溪住的好很开心。


    电梯停在一楼，苏溪带着父母进去时，玻璃上的车影依旧在。


    “溪溪？”张蓉芳不解问。


    苏溪看向母亲，“嗯？”


    张蓉芳目光打量，“你怎么了？一脸心事？”


    苏溪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我看着，有心事？”


    听到声音，苏劲秋也看过来。


    张蓉芳微微敛眉。


    难得来一趟，苏溪不想让他们担心，说，“我在想工作上的事，走神了。”


    张蓉芳敛着的眉毛瞬间放松，“你看你，这么瘦，一定是工作折磨的。”


    苏溪，“……”


    想了想，还是决定替江主任解释下，说，“没有，我们领导还是很好的，是我……比较负责任。”


    张蓉芳表情错愕，“……”


    苏劲秋立刻笑了，“挺好的，职场人脸皮厚是好事。”


    晚上是张蓉芳下厨，父女俩陪着她去小区外的超市采购了好些肉菜，整整两推车。


    苏溪迟疑说，“妈，我们一共才三个胃，吃不掉啊。”


    张蓉芳没空搭理她，眼神四处搜刮食材，抽空回了句，“我多做点，多的给你放冰箱冷冻起来，回头我不在，你直接放微波炉转一下就能吃。”


    苏溪微怔，看着忙碌中的张蓉芳，心头很热。


    “好，听您的。”


    张蓉芳烧鱼，尤其是酸菜鱼，很有一手。


    苏溪吃了两碗饭，夫妻俩见她喜欢，几乎整盆让给她。苏溪知道两人是有意的，也没浪费好意，全吃光了，汤也没剩。


    张蓉芳原本挺开心的，但很快就不怎么开心了，总觉得苏溪这几年过得很惨，吃不饱穿不暖，整天忙工作。但她没表现出来，只是不停给苏溪夹菜。苏溪爱吃什么，她就夹什么。


    张蓉芳还切了许多水果，但苏溪实在吃不动了，最后夫妻俩自己解决了。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果盘。


    移动桌上手机忽然震动。


    戚妄：【我到了。】


    再次震动：【下午公司有事，处理了点事，忘记回你，现在我到家了，跟你说一声。】


    苏溪静静望着屏幕，敲字：【好的。】


    消息发过去，苏溪按下息屏，将手机重新放回桌上。


    “又是公事啊？”张蓉芳在旁问。


    “不是，一个朋友。”苏溪说。


    ……


    翌日，苏溪没真的让父母独自离开，陪同去了地铁，正好顺路去台里，虽然是反方向地铁。


    “溪溪。”张蓉芳，“……元旦回家吧。”


    张蓉芳眼中闪烁着祈望，苏溪停顿几秒，点头，“好，我安排好工作就回去。”


    去机场的5号地铁先进站，车门关上，透过玻璃苏溪看着门内二人，她抬起手刚挥了两下，就见张蓉芳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但苏溪还没来得及看完，地铁已经开始滑动了。


    车尾裹挟着风迅速远去，苏溪望着空荡荡的轨道，慢慢放下手。


    到了电台，距离录制时间还很宽裕。


    许淼淼推门进来，苏溪刚换好衣服，化妆师在摘她头上的发夹。


    “嘉宾的电话打通了吗？”听到开门声，苏溪问。


    “打通了，还在路上。”许淼淼停顿了下说，“但是……”


    苏溪，“但是什么？”


    许淼淼说，“是她妈妈接得电话。”


    苏溪侧过脸看她，问，“之前家长有提过要陪同采访吗？”


    “没有。”许淼淼摇头，“通话的时候，我感觉她妈妈有点奇怪。”


    “怎么说？”


    许淼淼仔细回忆了下，眉峰越想皱得越紧，“语气挺正常的，跟你说说笑笑，但一直到通话结束，我都没有听到陈果的声音。”


    陈果就是他们这次要采访的嘉宾，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天才作曲家。


    苏溪沉默几秒，“好，我知道了。”


    ……


    录制厅。


    人影来往的地方，化妆师拉着陈果想去旁边简单地化一下，旁边的陈妈妈正在打量整个录制厅，眼珠飞快看着，见女儿被拉走，她立刻跟上去。


    化妆师拿出刷子，抬起陈果的下巴，想看她适合哪种粉底色号，但看着看着诧异问，“你化妆了？”


    陈果动了动嘴巴，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靠过来的陈妈妈打断说，“她皮肤敏感，就提前给她化好了，这个没影响吧？”


    “稍等，我需要问下。”化妆师说完，目光在四周搜寻，最后落在一人身上，她快步朝对方走去，“杨导，小孩儿先化过妆了，我要不要给她卸了重化？”


    听到声音，杨震远转过头，看向远处站着的母女。女孩儿安静站在原地，脸色白净，目光看着自己面前一角，并不在意自己上不上镜。


    因为是未成年，所以就连出镜可能要化妆这种小事也需要征求监护人的同意。当初上门申请采访时就提前问过这事儿，监护人也都同意了，现在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没关系，小事，我们尊重嘉宾的决定。”杨震远说。


    ……


    沙发上，听到场记的准备提示，苏溪看向旁边始终沉默的陈果。


    “紧张吗？”苏溪问。


    陈果摇头。


    苏溪，“我会问你一些问题，提问内容上次跟你确认过，你看着回答就行。”


    陈果平静地点头。


    苏溪微怔，“你——”


    陈果缓缓抬头，眼神像她的表情一样平淡。


    苏溪顿了顿说，“如果有什么想法，随时跟我说，好吗？”


    陈果，“好。”


    “苏老师，可以开始了吗？”场记跑过来问。


    苏溪的目光从陈果身上撤离，“可以了。”


    ……


    “陈果，听说《繁星》是你上初中时创作的。”苏溪问。


    陈果，“是的。”


    “繁星的曲调真的很优美，我和同事都很喜欢，能说一下你当初是怎么创作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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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果先是沉默了一下，说，“当时我脑海里有一个音调，我试着把它们写出来，然后就完成了。”


    苏溪诧异，“网上都在感叹你年纪小，却能弹会唱，学习也非常好，他们一定想不到繁星是这么被创作出来的。”


    陈果下意识捂住左手小臂，手指微微用力，指甲刮在皮肉上，像是要抠进去。苏溪看到了，陈果微微垂着头说，“不是很好，最近成绩下降了。”


    苏溪没有多看，笑着说，“看来天才也是有烦恼的，我还担心像我这种没什么特长的人，你会不愿意和我聊天呢。”


    陈果倏地仰头，“没有。”


    察觉自己语速过快，陈果立刻解释，“你以前学习不好吗？”


    苏溪拿了瓶水，扭开瓶盖递给她，“第一名被抢了，我就想抢回去，但很可惜，对方很厉害，我抢不过他。”


    聊到学生时代，尤其面前还是苏主持，陈果明显来了兴趣，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沉寂，“那你们双方就不停竞争？”


    苏溪，“是的，他数学很好，但我文科好，写作文我赢了。”


    陈果笑了。


    “繁星被发现，被喜欢，最后还被电视剧买了版权。对于现在还是学生的你，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自己的心情吗？”


    陈果面上的笑慢慢收敛，手放在腿边，沉默片刻才说，“一开始我挺高兴的，感觉作品被人喜欢。”


    “一开始？”


    陈果，“嗯，我跟学校的朋友也说了这件事，但她们并没有像我那样开心。”


    气氛有片刻凝滞，不仅是苏溪，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什么。


    ……


    录制结束，苏溪前往化妆室，刚换上衣服，门就被敲响了。


    门外站着江澄礼，意料之外，他身边还跟着一位。


    江澄礼说，“她说有事找你，正好撞见我问路，我就带她过来了。”


    陈果站在苏溪面前，“苏老师。”


    苏溪，“你好，陈果，有什么事吗？”


    陈果犹豫着，朝苏溪伸出手。


    苏溪，“？”


    陈果摊开掌心，露出里面的东西，那是一片布料，很眼熟。


    苏溪试探问，“这是沙发上的？”


    陈果，“对不起，我……不小心拽破了。”


    “没关系，一块布而已。”苏溪说。


    见东西被取走，陈果自然地缩回手，转身准备离开。苏溪眼尖，就见陈果灰色裤子上有块血迹，那血迹的位置……


    “陈果。”苏溪叫住她，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西装。


    陈果转身，却见苏溪蹲下/身，将西装系在了她的腰上。


    “苏老师？”陈果不解问。


    苏溪笑着摸了下她的头发，“裤子上不小心沾到了，回家记得换了。”


    陈果后知后觉，猛地摸向屁股，视线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江澄礼，但对方早就背过身，没看她。


    “谢谢，我洗完了再还给您……”余下的话被陈果吞没，没有人会愿意要沾了别人经血的衣服。


    “不用客气，衣服下次见面再带给我就行。”苏溪说。


    陈果离开时，转过脸看了眼苏溪，“那我……走了。”


    苏溪，“拜拜，回见。”


    门被陈果带上了，江澄礼终于转过身，“她是你们这次的嘉宾？”


    苏溪，“嗯。”


    “感觉像只幼生的小鹿，说话怯生生的。”


    苏溪看着门的方向，沉默了会儿才说，“上次见她，她不是这样的。”


    江澄礼打量苏溪的表情，“有情况？”


    苏溪想到陈果来时她妈妈跟着的样子，摇头，重新看江澄礼，“你呢，找我有事？”


    江澄礼拎出一直提在手上的两个小盒子，“给你的。”


    盒子包装简单，但光从外表看不出是什么，苏溪没接，“我们有规定，不能私下收礼。”


    江澄礼，“……我能贿赂你什么？”


    他将盒子放在桌上，“放心不值钱，你打开看看就知道是什么了。”


    苏溪没动。


    江澄礼盯着苏溪看了好一会儿，见她真的没接的想法，终于认输地说，“是蛋糕和香水，香水是之前答应你的，蛋糕是补你昨天的生日。”


    苏溪怔愣，这才拿来盒子慢慢拆开。


    蛋糕巴掌大小，做得很精致。


    “你说错了。”苏溪说。


    江澄礼，“什么？”


    “不是补我昨天的生日，今天才是我生日，昨天只是碰巧先吃了顿饭。”


    江澄礼顿住。


    蛋糕盒里正好有两根叉子，苏溪将蛋糕一分为二，有一半儿是用盖子装的，递给江澄礼一半，“今天我是寿星，你吃盖子这份。”


    江澄礼拒绝了，“买给你的，本来就不大。”


    苏溪摇头，“有人一起吃才开心。”


    江澄礼没再拒绝，坐在对面。


    香甜粘腻的蛋糕在嘴里化开，江澄礼抬头，看着对面安静吃蛋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