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

作品:《重生后恶毒男配拒做炮灰

    沈溪瑜死了。


    死在他最讨厌的破落户手中。


    “终于不用再看见你这张歹毒的脸了。”


    临终前,他听见对方这么说,声音里满是鄙夷和畅快。


    他下意识就想反驳,可他早就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想说,他哪里歹毒了,可以说他嚣张跋扈,说他张扬肆意,但歹毒二字他不认。


    他沈溪瑜自认不是好人,但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想说,真正歹毒的人,分明是对方才对。专挑冷僻之地持刀杀人,对方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好货色。


    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已经死了。


    ……


    死亡原来是这种感觉。


    虚无,黑暗,沉重。


    好像……闻到了香味?


    可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有嗅觉?


    沈溪瑜骤然睁开双眼,乌黑的瞳眸中还残留几分怒意。


    嗯?


    入目是凤信色的幔帐,帐顶坠着镂空香薰球,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豆槐清香。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味道。


    沈溪瑜呆了呆。


    “公子!您醒了!”床边有人扑了过来,话里尽是欣喜。


    沈溪瑜偏了偏头,看清那张清秀的脸,怎么那么像从小陪着他的小厮?也是破落户口中他的忠实走狗。


    他试探性开口:“衫……衫竹?”


    “是我!”衫竹泪眼汪汪地扶着他,“太好了公子,您终于醒了!快急死我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太医还没走……”


    对方喋喋不休说了一大通话,沈溪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顺着对方的动作坐起身来,靠在床头。


    怎么回事?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一睁眼又回到自己房间了?衫竹也还活着。


    难道是做梦?


    可现在这一切太真实了,衫竹说话的语调也和从前一般无二。


    那他这是……重新活过来了?


    沈溪瑜狠狠吞咽了口吐沫,一把抓住衫竹的手,道:“衫竹,你打我一下试试,快!”


    闻言,衫竹立马苦着脸:“公子可别说胡话了,衫竹怎么敢做这种事?”


    “那我自己来。”


    沈溪瑜话还未落,自己就已经上手打……不是,捏了下自己右脸颊,用了点劲儿。


    “嘶……”他疼得皱了眉,但眼睛却亮得出奇。


    会疼,他真的活过来了!


    “公子啊!”


    沈溪瑜这一动作把衫竹吓得魂都飞了一半,忙抓住他的手,朝屋外大喊:“公子糊涂了!快请太医!”


    “哈哈。”沈溪瑜大笑出声,眼泪都出来了,“谁糊涂了,本公子好着呢。”


    他摆摆手:“不用劳烦太医了,将人送走吧。”


    衫竹欲言又止:“公子……”


    “好了,我真的没事。”沈溪瑜摸了摸右脸,“对了衫竹,现在是什么时候?我这么在这儿?”


    “公子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衫竹有些惊讶,“半个时辰前您还说要去将军府退亲的,但还没来得及出门,因为……”


    “退亲?”沈溪瑜轻声呢喃,过往的记忆逐渐浮现在脑海中。


    记起来了,这个时候应该是他举办成人礼之后没多久,他看上了京城风头正盛、温和儒雅的景南王之女,就想去退了和将军府的亲事。


    不过出门的时候莫名摔了一跤,晕了过去,再一醒来,他阿爹来阻止他,亲事就没退成。


    对了,阿爹……


    沈溪瑜想起了什么,眼眶慢慢泛红。


    按上辈子的时间来算,他已经大半年没见他阿爹了,因为阿爹死了,死在外祖下狱之后。


    在他失神时,门口快步走进一人。


    “小瑜,你怎么样了?听说还请了太医过来?”


    沈主君一把将沈溪瑜搂在怀里,将人从上看到下,雍容的面庞上是一片关爱之色。


    “阿爹……”


    沈溪瑜无比依恋地唤了一声,同时抱紧了面前人。


    而后,放声大哭。


    “呜呜呜阿爹……小瑜好想您啊……”


    半年真的好长、好长。


    “小瑜?”沈主君大惊失色,“怎么了这是?”


    他轻拍着沈溪瑜的背,温声细语:“发生了什么?莫怕,阿爹在呢。”


    沈溪瑜缩在阿爹怀里继续哭,断断续续说着话:“阿爹,好疼,小瑜好疼啊……”


    破落户得势之后,他狼狈地东躲西藏,但最后还是被人逮住了。


    当时他被侍卫抓着,躲都没处躲。匕首刺进他心口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快疼死了。


    从来没有那么疼过。


    破落户好狠的心,拿了把钝刀来杀他。


    平日里不小心擦破皮都会掉眼泪的人,却硬生生受了那一刀。


    他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


    他绝不会再那个破落户面前示弱。


    更重要的是,会心疼他的人都不在了。


    他阿爹,阿娘,阿姐,外祖母,叔父,表姐……死的死,伤的伤,有的遭遇牢狱之灾,有的流放千里之外,有的被贬蛮荒之地,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他忽然觉得那破落户说的没错。


    他确实是个歹毒的人。


    就为了争一口气,自己斗输了也就罢了,却连累得身边人都没有好下场。


    沈溪瑜后悔了,他不该同那破落户抢的。


    一个配角,怎么可能抢得过得天独厚的主角呢?


    没错,他只是个配角。


    这是他在死亡之后知晓的。


    他生活在一册话本里,他沈溪瑜是个嚣张跋扈、愚昧蠢笨的恶毒男配,而话本的主角是一个破落户出身但自强不息的不受宠庶子。


    他这个恶毒男配和主角好似生来就不对付,每次交锋都以失败告终,但屡败屡战;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和男主抢女主,作天作地,最后把自己的靠山都作没了,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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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那破落户还居高临下地站在他尸体边上,冷笑他是咎由自取。


    沈溪瑜都要气死了!


    他气着气着,闻到了香味,又活了过来。


    回到他十六岁那年,他仍是京城最得意的小郎君。


    虽说沈溪瑜心中思绪万千,但这一切不过瞬息之间。


    沈主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刚从宴会上回来,一来就看到自家的心头肉一个劲儿哭,喊疼。他自是心疼坏了,忙不迭地问哪儿疼,又赶紧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阿爹,我没事了,不用叫太医……”沈溪瑜止了哭声,慢腾腾地擦着眼泪,只人还一抽一抽的。


    看起来可怜极了。


    “到底怎么回事?”沈主君审视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衫竹身上,“衫竹,你一直在公子跟前伺候,你来说!”


    衫竹浑身一颤,结结巴巴地道:“回主君的话,公子今天说……要去将军府……退亲,然后……摔了一跤,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这样了。”


    “摔了一跤?怎么摔的?摔着哪儿了?可是道路没打扫干净?”


    沈主君一连四问,又厉声斥道:“今日晨时清扫公子庭院的小厮是哪几个?”


    话落,立即有两位年轻小厮跪下来求饶,扑通的一声响把沈溪瑜的心神震了回来。


    他看着地上那两个苍白但同样有些眼熟的面孔,忙抓着沈主君的衣袖,道:“不干他们的事。阿爹,今日是小瑜自己没注意脚下才摔了,阿爹别罚他们。”


    沈主君嗔怪地看着他:“你这孩子……罢了,就听你的。”


    “快告诉阿爹,今日摔着哪儿了?疼得都哭成了泪人。”


    沈溪瑜摇头:“没摔着哪儿,不疼,阿爹莫要担心。”


    “那你哭什么?”沈主君手指抚摸他通红的眼尾,有些好笑地说:“哭得那样可怜伤心,好像阿爹遭了难一样。”


    沈溪瑜下意识抓紧他的手,急促道:“呸呸呸!没有的事!阿爹莫要胡说!”


    他重新活了过来,才不会让阿爹和上辈子一样。


    沈溪瑜压下心中情绪,随意找了个借口:“我就是……梦魇了,方才……只是没反应过来。”


    沈主君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面色稍缓,正要说什么,却听见外头有人通报,说是太医到了。


    “快请进来。”沈主君还是对沈溪瑜的身体最上心,话可以待会儿再说。


    沈溪瑜老老实实地让太医诊脉,和上辈子结果一样,没什么问题。


    沈主君放心了,让人将太医好生送出去。


    再一摆手,周围人都迅速退下。


    屋子里只剩父子二人。


    看这架势,沈溪瑜大概知道阿爹要说什么了。


    肯定是劝他不要退亲。


    不行,他要先下手为强!


    于是沈溪瑜“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义正辞严道:


    “阿爹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今日是一定要退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