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被哄好了。


    用口袋里一块被体温焐得半软的巧克力。


    那是一块很普通的巧克力，是西塞莉从扎克利的房间里拿的，不是什么高档货，那家伙在这方面向来不怎么讲究，塞进嘴里一股甜腻的廉价巧克力的味道，西塞莉只吃了一块就停下了，剩下的被放她收进口袋，然后在高温中逐渐融化。


    但丹尼尔——他们交换了名字，他很喜欢，他用湿润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她，问：“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算吧！”西塞莉说。


    她对朋友的定义并不明确，但依靠在各种书籍中的经验，她想，只要是不讨厌，我愿意他也愿意的话，应该就没问题的吧！


    于是，西塞莉和丹尼尔就这样成了朋友。


    “以后……我还可以和你玩吗？”


    临别前，丹尼尔不安的问。


    “当然可以啦！”西塞莉对这个陪玩很满意，他不会像其他贵族小孩那样傲慢任性颐指气使，仿佛所有人都要听从他的命令，也不会扭扭捏捏叫人理解不了，丹尼尔是个相当坦诚而直率的人，跟他在一起很舒服，西塞莉很喜欢。


    于是，她指着来时的路说：“往那儿一直直走，院子里种满了白蔷薇、最大最漂亮的房子就是我家了。”


    “我住在……”


    “我知道——神庭名下的福利院对吧？你衣服后面有神庭的标志呢。”


    “嗯！西塞莉竟然认识吗？！好厉害！”


    “哼哼，我可是懂很多东西的！”


    ……


    人与人的相遇是很美好的，但有些相遇只能带来烟花般短暂而绚烂的美好。自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但这短暂的美好依旧值得人铭记……


    ……如果是现实向悲剧小说可能会这么写吧。


    但事实上，丹尼尔第二天下午就来找她了。


    当时西塞莉正在房屋前的秋千上看漫画。


    霍华德也算是加兰帝国有名的贵族姓氏，但艾维斯是家族次子又早早毕业当了职业猎魔人，公爵爵位也就没落到他身上。


    但好歹往上数几代还有那么点皇室血脉，重要的宴席是少不了了，同龄的贵族小孩也是有认识的，无聊了也是能坐马车上门拜访的，但没必要。


    对于略显早熟的西塞莉来说，这群家伙愚蠢又装模作样，实在是无聊又麻烦，根本没有在上面花费时间的必要。


    还不如多看几本书。


    西塞莉识字很早，她的启蒙书除了常见的绘本寓言，还有漫画和幻想小说。


    她的词汇量和同龄小孩相比要大得多，阅读一些较长的故事也没什么障碍，只是速度有些慢而已。


    “西塞莉——”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西塞莉抬起头，看见一个金色头发的男孩隔着铁门栏杆眼巴巴看着她，见她望过来，还朝她欢快地眨了眨明亮的蓝眼睛。


    西塞莉记得那双眼睛。


    “……丹尼尔？”她跳下秋千，将漫画反扣在上面，跑过去打开门将他放进来，惊奇的问：“你怎么来了？”


    “你说可以我找你玩的……”丹尼尔抿着嘴偷看了她一眼，有些腼腆地样子：“我们……不是朋友吗？”


    两个人挤挤挨挨坐在秋千上分享一本漫画书。


    丹尼尔不识字，西塞莉只好念给他听。


    她柔软白皙的指尖指着对话框，声音稚嫩而清脆，绘声绘色：“……伊文说:‘我无论如此也要得到那把剑！’”


    “汤姆说：‘这可是只有勇者才能拔出的剑呢，你这种连普通的照明魔法都用不出来的废物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伊文说：‘就算是这样……我也想证明自己是勇敢者啊——！！’”


    “乔治说：‘不要因为这种事而吵架啊，话说魔王还在沉睡，就算拔出勇者之剑也没有勇者任务给你做的。’”


    “杰克说：‘好啦好啦！有没有把老师我放在眼里啊？要开始今天的训练了哦？努力变得更加强大吧！’”


    ……


    等到将剩下的读完，西塞莉后知后觉感到了干渴，于是她侧头对丹尼尔说：“我请你喝饮料吧！”


    西塞莉踩着板凳打开冰箱，轻车熟路地拿出一瓶蓝莓味波子汽水，顿了顿，扭头问：“你喜欢喝什么呢，丹尼尔？”


    “欸——！”


    “我，我都可以的……！！”丹尼尔自从进到室内后显得十分忐忑，视线好奇又谨慎地打量着周围。


    “那就可乐好了。”西塞莉说着，又从冰箱里面拿出一罐罐装可乐。


    “谢谢！”丹尼尔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了过来。


    他动作略显笨拙地打开了拉环，低头品尝，脸上露出有些惊奇的神色。


    福利院的食谱上大概是没有可乐的。西塞莉想。


    西塞莉觉得他这种姿态莫名像是一只喝水的小狗。


    ……也不知道狗狗能不能喝可乐……？


    她思维发散地想。


    “叮铃——”


    西塞莉摇晃了下玻璃材质的汽水瓶，弹珠与瓶璧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仰头喊道：“老爸——取弹珠——”


    艾维斯和卡蜜拉在昨天下午就回来了，西塞莉理所当然喊自家老爸为自己服务。


    “来啦——”


    丹尼尔随着她的动作和声音扭头，看见一个相貌英俊的黑发男人从里屋走出来，他弯着浅绿的眼睛接过女孩手中的汽水瓶，指尖找准位置，稍一施力，就将瓶口掰开，取出了那颗玻璃珠。


    “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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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罕见的蓝色呢！西塞莉果然是个幸运的孩子！”他笑着将那颗蓝色的弹珠放到女孩的掌心，说道。


    然后，男人一扭头，那双浅绿色的眼睛顿时和丹尼尔的蓝眼睛对上。


    “呜哇——！这里怎么有个黄毛！？”艾维斯几乎要跳起来。


    “唔……是我带回家的……”


    “叔、叔叔好！”丹尼尔局促道。


    艾维斯却像根本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崩溃地说：“你带了个黄毛回家？！不——我不接受——！！”


    西塞莉歪了歪头，很是疑惑：“怎么了？你不喜欢丹尼尔的金色头发吗？”


    这时，被艾维斯的声音吵出来了卡蜜拉狠狠抬手敲了他脑袋一下：“闭嘴！”


    母亲卡蜜拉同样是名优秀的猎魔人，而且武器是重弓，手臂力气着实不小，艾维斯“哎呦”一声，下意识捂着脑袋半弯下腰，他委屈地说：“打我干什么啊……”


    卡蜜拉瞪他一眼，看到对方下意识瑟缩了下肩膀后才安抚地看向丹尼尔：“抱歉，艾维斯的性格就是这样，希望没有吓到你。”


    “没……没事。”丹尼尔说。


    卡蜜拉看向西塞莉：“这是西塞莉的朋友吗？”


    黑发女孩点了点头，说：“他叫丹尼尔，是附近福利院的孩子。”


    “是孤儿啊……”卡蜜拉也是孤儿出身，她用颇为怜爱地看了丹尼尔一眼。


    “啊！”卡蜜拉突然敲了下掌心，说：“这可是西塞莉第一次带朋友到家里呢！必须纪念一下……”


    她跑回房间拿相机，而一旁的艾维斯还在低声念叨着什么“该死的黄毛……竟然敢勾引我女儿……不可饶恕……”。


    直到卡蜜拉招呼着西塞莉和丹尼尔拍完照片，艾维斯依旧蹲在沙发旁冒着黑气恨恨盯着丹尼尔看。


    直到卡蜜拉再次给了他一个头锤才有所收敛。


    “……该死的黄毛小鬼！”他低声暗骂。


    几天后，丹尼尔收到了一张洗出来的照片。


    照片上，他穿着福利院统一发放的宽松白袍，抿着嘴笑，蓝眼睛弯成愉悦的弧度，身旁是穿了身浅绿碎花裙的女孩，她像是习惯了父母的各种奇怪举动，脸上没什么表情，很自然盯着镜头，黑眼睛圆润而漂亮。


    这就是……


    朋友……么……？


    好开心。


    ——


    丹尼尔在黑夜里奔跑着。


    他跑过萧索的街道、无人的小径、昏黄的路灯，然后在月光下的梧桐旁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西塞莉——”


    她转过身，朝他歪了歪头。


    丹尼尔扑过去，二人抱了个满怀。


    “等你好久啦。”


    他听见她抱怨般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