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伦坚持，仪式感不能保证任何事，但他想要这样一个与过去切割的认证。


    这是他们相识的第三年。


    在夏日日暮的夜色里，在最亲近的亲友面前，奥伦和琪瑶订婚了。


    这一天，琪瑶终于跟许久未见的朋友们见了面。


    她足有近三个月没出现在公众场合，对外称是生病，朋友们也着急打听，甚至卡拉和芬妮都来拜访过亲王宫也没能见着面，罗德用拿龙化反应做了解释。


    琪瑶今日穿的礼服，都做了细致精美的领口，将锁骨都掩住。脖子上戴着她一惯戴的龙血绸，这条绸本来在Y8时被扒掉，后来拉斐尔劝老亲王，为保命还是找了回来。


    她没有扎发，发丝全堆在后背肩头。


    亲王宫内十分凉快，还新架设了电器公司研发出来的大型通风扇，客人们来时对于亲王宫内的新鲜物品关注度都差点超过两位新人。


    “琪瑶，你瘦了好大一截啊！要不是我确定殿下这段时间都没有出现在娱乐场所，真会以为你成了那个，为伊消得人憔悴，是这么说的吧？”卡拉口气大咧咧，眼底里却藏着一丝小心和观察。


    “我们小琪瑶长大了。瞧瞧，下巴都溜尖儿了，真精致优雅，完全是王妃范儿。”芬妮还是以前一样爽朗直率。


    “没想到龙化居然有这样强的美容效果，搞得我也想勾搭一条龙了。”卡拉正朝骑士团里的龙族们打眼色。


    兽人婚姻首选多数都只在兽人内进行，鲜少有人会想要跟龙族结亲。这是个不成文的潜规矩，对纯种龙族来说，他们公开表示不喜欢兽人身上的体臭味，尤其是长毛的动物。


    芬妮立即对此哧之以鼻，将话题拉到了报社上，十分期待琪瑶恢复工作。


    卡拉悄悄溜到奥伦身边，塞给他一张纸条。


    奥伦本来不打算收，听她说了一句“沙龙名单”，才接了过去，眼神瞬间冷冽。


    卡拉顶着威压，小声道，“我以生命起誓，绝不会说出去。但琪瑶是我好姐妹，这个仇我要帮她报。我花了大功夫，又花钱……”


    事实上是那三个月里，卡尔从拉斐尔那里一点点抠出的真相，再利用自家经商的庞大人脉，弄清楚了很多事情，收集到的Y8上那些漏网之鱼、知道真相者的名单。


    奥伦将名单看完后，指间一动，名单化为灰烬。


    “多谢！”


    冷傲的新郎倌开口时，卡拉感觉像做梦般不真实。


    随即，他大步上前，将一只差点碰到新娘肩头的手挡开了，吓得人小姑娘差点儿当场哭出来。


    能参加亲王宫的订婚宴，委实机会难得，虽然出了些小插曲，也不妨众人再次深刻了解这场订婚宴虽然只有皇后出席，做为长辈见证。亲王殿下对安琪瑶的珍爱与宠溺，也上了《帝国报》的头版头条。


    令帝国人民惊艳的，不仅仅是亲王妃的娇美可爱，他们订婚现场的华丽布置和盛大场面，都被拍进了帝国有史以来第一张彩色照片中。


    像素仍有些糊，也依然让《帝国报》卖断了货，成为众多贵族和平民家庭都疯狂收藏的纪念品。


    夜里。


    琪瑶把订婚礼上的照片，一张一张，放进相册里。在相册重要的几个扉页上，插上了第二张采色大合照。第一张，当年她刚来时，东尼拍的那张边境骑士合大合照。


    厚厚相册里，已经放了不少照片，很多人很多事很多回忆。捧在手中，沉甸甸的，许就是时光的重量，独一无二。


    “琪瑶。”奥伦靠近时，先轻声唤她，脚步声慢慢靠近。


    但他仍看到她肩头抖了下，被吓到的反应。


    他绕到她身旁，半蹲下，握她的手，果然冰凉一片。等两人四目相接时，她面上紧绷的额角才被抚平，他吐出一口气，感觉她手指也放松，才问。


    “确定要去上班？”


    “嗯。听芬妮她们说起好多事，我……想去看看。”


    事实上，最近亲王宫刚拉上电线线，琪瑶也可以通过电话跟报社联系了。除此外，还有一根电话线是拉到军营和科学院的。连皇宫都还没拉上，为此皇后来时还小声报怨了一句。


    目前电话研发刚成功，但架设成本太高，只有重要部门和权贵们才用得起。


    琪瑶想了想，“那太浪费电话费了呀！”


    难得她会开玩笑了。奥伦将人抱进怀里，才站起身走向云朵大床。


    “不是浪费，我们是在帮电话局做测试，以便于未来普及民用做先期的研发投资。”


    她轻笑，歪在他肩头的小脑袋仰起，看他，“奥伦殿下，你越来越会说话啦！”


    他垂眸看着她唇角难得的笑意，“还叫殿下？叫老公。”


    “……”她没叫，她垂眸，鼻子尖尖朝着男人颌下颈上的小骨头，噘起嘴，吹了口气儿。


    抱着她的男人一下停了步。


    大掌在软肉上轻拍了下，便听到软软低低的一声唤，“老公……”


    琪瑶想要亲热时，奥伦以忙碌了一天她需要休息为由，关了灯。


    良久，久到奥伦都快睡着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我是不是，一点都不香，你都不想碰我了？”


    守于安静的房间里，那细弱僵硬的声线像一道闷雷砸在奥伦心上。他胸口剧烈地起伏，又狠狠压抑。


    他拉开灯，看着她平静空洞的黑眸，呼吸微颤，声音却力图平静，“不，你是香的。我只是不想你太累，他们都说你瘦了。”


    “那我养胖点，你就不会嫌弃我了？”


    “我从未嫌弃过你。”


    黑眸定定看了他几秒，埋头合上了。


    她的小手放在他手上，依然是冰凉冰凉的，他捂住小手，掌心里也似握着一块冰。长夜漫漫，不知这块冰还能不能被捂热……


    隔日，琪瑶准备自己开车去报社，奥伦要求同行。


    奥伦伸手抚正小雌性帽子上的鲜花，“你说，新婚后，夫妻两要在一起整整一个月，这叫蜜月。”


    琪瑶纠正，“我们是订婚。”


    奥伦，“先试试。”


    琪瑶眨了下眼，没有再说话。奥伦突然扣住她肩头，俯身亲了亲她的小脸，金瞳温沉。琪瑶脸上慢慢有了丝红晕，待他打开车门，才坐了进去。


    奥伦开着车，目光平视着前方。脑海里还反复上演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她的话变得很少，她不再主动亲近他，任何人碰触都会让她紧张，他也一样。她的手很凉，呼吸时不时变得很乱，她几乎不怎么开玩笑，也不再说她那个世界的俚语了，她看着四周的眼神藏着防备，藏着不安，她故意戴了个大帽沿，将一切掩饰。


    还有很多很多细节，每细数一个，他的心就沉下去，有个黑洞正在吞噬她的生命力，他要守着她，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唯恐一个眼神错失她会被那黑洞吞噬，弃他而去。


    报社


    三个月未来，报馆里变化非常大。人手增加，栏目增加，还增加了食堂、休息室这样的福利空间。


    不过变化最大的是琪瑶的主编办公室，一个巨大的通风扇带动整个隔间的气流，即使正值盛夏，也非常凉爽舒适。


    人们为琪瑶的回归准备了个热烈的欢迎仪式，没料到奥伦会在场，拿彩纸花的人都只撒了一把就被拉住了。


    事后琪瑶要奥伦去做自己的事，不用一直陪着她。


    奥伦说，“这是我的蜜月，我的目光无法从我的新娘子身上移开。”


    琪瑶眨眨眼，似乎好半晌才反应男人说的这句过于浪漫的情话，脸上又添了层绯意。


    “我，去给你弄杯奶茶。”她羞涩地逃开，他没有再追。


    刚到茶水间，琪瑶听到有人议论，“安夫人今天的香水味，好像有点浓呢！”


    “是有点……刺鼻。”


    “听说龙化过程会有生命危险。”


    “看样子的确很不容易，她瘦了好多，这大热天还戴领围。”


    “傻了吧你，人家刚订婚，热情一些很正常。那可是亲王殿下呢！”


    “为什么我觉得……香得有点臭呢？是不是我鼻子……啊，安，安，安……小姐，您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琪瑶想要挤出笑容，却觉得脸皮僵硬。她什么也没说，兑好奶茶就走了。


    到了下午，琪瑶带上没处理完的信件，提前离开，去了科学院。


    她向兽人种属研究院的院士请教，“可以让腺体再生吗？或者，用他原来的干细胞，复制培育出新的腺体？或者……移植死者捐赠的腺体？”


    院士等人听到她提出的几点，为之震惊。当下的兽人人体科学，连器官移植的理论才刚提出，干细胞什么的听都没听过。从琪瑶提出这几个可能后，科学院众人又一次陷入疯狂的研究中。


    回家时，琪瑶突然对奥伦说，“我这辈子肯定是拯救了帝国，才能得皇子殿下青睐，成为皇子妃！”


    奥伦还在分辨这话里的成份，突然颊上一轻，他掌着方向盘的手抖，脚下油门都踩错了，差点儿撞上前面的侍卫车。好在当下已经进了自家领地，道路宽敞。


    他停下车，转过眼，“琪瑶？！”


    她突然化形，变成鼠兔跳进他怀里，又恢复成人，一块美玉在怀卧，柔软服帖还故意点火。她仰起的小脸披上晚霞，殷殷绯绯，艳丽流光从尖翘眼角流泄，白颈弯承。


    她用小气音，在他耳边吐出两个音节，成了刻进他脑海里最深的旖旎，此后百年，不曾褪色。


    车内太过于狭小，执意而为必要受磋磨嗑折，他小心翼翼吮托着这块美玉，滚烫掌中满是柔腻温凉，偏不过她大胆，巧妙施计。


    “琪、瑶……”他瞳孔放大，未想这般疯狂攀腾出自于心底，无暇美玉染上殷色，那面目渐渐变得恍惚不真实，黑发如墨浸染缠绕。


    树莓粉的小车开始在霞光里轻晃，震动，嘎吱声似乎也变成了闷锤响。远处的侍卫们怔然之后，尴尬相对，良久无语。有人直接点了烟，烟雾缭绕下的亲王宫山岭，抹上一层层神秘幽蓝的瑰色。


    那双雪白小手一下摁在他心口上，掌心还是那么凉，他不住地捂搓着总想把它捂热一些，大掌揉过细腕又抚上小臂，肩头，拔开黑混下那张微微泛着淡淡潮意的小脸，她俯首一口咬上他虎口，像是在笑，黑黢黢的眼眸晶光颤微微的，不时坠下一颗水珠，在他心上摔成不知多少瓣。


    突然他闻到血腥味儿，瞳仁收窄四下寻找，一把握住那被车门擦撞破皮小腿骨，想要停止。她行动被限制，突然爆出极端难听的粗口，那是她以往从不会使用的词汇。


    他怔愣了一下，揉她眼角唤她，她俯身重重咬上他，虽然不可能造成任何伤害，但他感觉这力度从未有过的剧烈，唤起双倍疯狂。


    “琪，瑶，别这样！”


    “给我，给我……”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双手躲避他的掣肘，撑着车窗五指绷张，指影白臂如蔓生的荆藤铺展开来，疯狂地掠夺这片渺小空间，倾占吞噬摇碎又拼凑。


    那张满布水痕的小脸上绒毛不停翻覆，痛苦一潮又一潮地上涌，眼白被一根根血丝爬满，额角突然叠上一层七彩银光，与绒毛争夺领地，她抬手就挠了一把绒毛，划下三道红痕，指头都被划出血，血浸着七彩鳞光又凝出小小一片又一片。


    车内空气变得极端潮热湿润，窗片上薄薄雾气被一抹，湿痕慢慢凝落一列列水珠。


    天已经彻底黑了。


    远处城堡灯火一下点亮，宛如童话故事中的圆形攒尖顶在灯光中变得梦幻迷离。


    车队开进城堡时，爱丽莎等人在门口翘首以盼，等候多时。


    奥伦抱着昏迷的琪瑶下了车，眉间紧攒，脚步声远远消失在长廊尽头。


    ——奥伦，9AN死我吧！


    ——明天太阳依然会升起！


    ——世界从不与人同悲……


    他从流浪回归之后，一直恪行着自己的原则，从未有失。自从遇到她之后，他百年的信念动摇、崩解。在那些混乱疯狂的耳语里，他努力谨守的心神也因她迷失。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可龙并不能掌控一切。


    －


    最新一期《帝国报》的妇幼与教育版块的“知心姐姐”专栏，提出了一个十分敏感的主题，当雌性被权贵强J1AN后该如何自救并报警，取得合理赔偿。专题以一则故事，列举了具体实施办法，以及状告权贵的流程，以及最终的两种结果。


    故事虽然是虚拟的，但给出的两个结果引发了全民关注，和疯狂讨论。


    虽然Y8事件过去已经三个月，但关于保护雌性的公民权在法令颁布之后持续发酵，又再次被这一期的大胆话题所引导，再一次让街头的游行增多，摄政公园里的演讲场面愈发火爆。


    报社内，人们看到神色淡定得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的琪瑶，又在主题讨论会上提出一个新的议题，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瞳孔与思维被八级地震。


    “如果说人类是这个星球毒瘤，那么实力超过所有兽人的龙族是不是这个帝国最大的毒瘤？”


    全员静悄悄，没人敢说话。连最大胆直率的芬妮，都被这个标题震到无语。


    琪瑶说，“既然没有人发言，我就当你们默认了。当然，就算有人反对，我也要利用我的主编特权，把这个话题放到这一期的专栏上。”


    黑发雌性面无表情，曾经明媚活泼，而今优雅沉敛。众人始终惊讶，为什么三个多月不见，龙化后的安小姐、安夫人，好像一下子长大，小姑娘的青涩感全没了，那种沉稳背后隐隐透着一股肆意的疯感。


    龙化改变的不仅是身体形貌，连精神世界也变了？！


    琪瑶像是完全听不到周围人的声音，埋头做着自己的事。


    奥伦全程陪同，看着小雌性前后迥异的变化，眼底阴霾与迷雾渐渐深重。


    新一期定稿的周五，琪瑶提前下班，去摄政公园赴卡拉的约。


    奥伦挽着小雌性走过漫长河堤，鲜花漫漫，绿水迢迢，河上有人滑小船约会。往来者皆向奥伦脱帽躬身致敬，并且不少大胆的夫人太太小姐还会问候琪瑶一声“王妃”。


    皇帝没有承认的宗亲，是没有“王妃”这种封号的。


    卡拉见到琪瑶，问，“要不我也叫你王妃殿下吧！到时候要是被内政部治罪，你记得来救我一把啊！”


    琪瑶道，“不用了。他们叫我王妃，更多是出于敬重我本人，跟王妃没关系。你是我朋友，叫我名字就好。”


    卡拉看着面前谈吐成熟又清醒的小雌性，一时间总觉得心里闷得慌。


    路过讲演台时，琪瑶并没有靠近去听一听的兴致，他们绕开后面的路要直接离开，就被一对打闹的夫妻拦住了。


    男人一边打妻子，一边骂，“让你整天看那什么报纸，现在满脑子都是跟老子作对，竟然还跑来这里丢人现眼，看老子今天不抽你丫的，贱人！”


    就在卡拉想着要换道，回头去看身边的琪瑶时，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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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已经从腰间抽下了龙鞭，跨出一步时，扬臂狠狠甩了出去，啪一声抽在了那男人脸上，男人嗷地痛叫一声，捂着脸躲到一边。


    男人骂，但看奥伦这么个高大健壮又年轻的雄性在，银发金眸是顶流贵族的体征，他也不敢动手。


    啪，啪啪！


    琪瑶的鞭子没停，打到一半时，那妻子叫出了“安夫人”。


    琪瑶收鞭，什么也没说，只淡淡看了两人一眼，就绕开两人走掉。


    卡拉看得一头雾水，但看琪瑶脸色一片青白，交握的手似乎在发抖，什么也说不出口。


    隔日，新报送到皇帝面前时，奥伦被黑龙骑士亲自请进了宫。


    帝殿内咆哮声不断。


    皇后看着报纸上那则专栏提问，最后给出的两个结果：第一个是在真正的法制社会下，权贵也得坐牢，逃不掉惩罚；第二种是当前真实的情况，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害人不坐牢，杀人不偿命，冤屈满天下，此恨无绝期！


    “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这两个短句，皇后反复读，觉得精妙绝伦！


    然而让帝后和奥伦都没想到的是，这日琪瑶再一次登上摄政公园演讲台，以《女儿国》为名，讲了一个由女人治理的国家的样子。


    开始大家听得有趣，后来听到男人因为生不出孩子、或者只能生儿子，被侮辱打骂抛弃，人们兴奋的呼声渐渐消沉下去，表情都变了。


    琪瑶还让人准备了一些故事专用道具，一个大J1被堂而皇之放在高台上，她拿着小锤子，一锤子砸下去，引众人惊呼。


    笑，哭，骂，吼，声声不绝。


    “我不死，我没死掉，他们就该死！”


    她突然笑起来，模样癫狂至极，“哈哈哈哈，我疯了吗？！也许我是疯了吧！哈哈哈哈，我早就想说了，这个文明真是低级。一边标榜自己是人，却做着禽兽不如的事。真是低级，肮脏，龌龊，不堪入目！”


    “你们别得意，反正你们都要死！只要龙的一口火喷，你们通通都要死。所以活得像个禽兽，图一时快乐就够了。哪管我死后洪水滔天，及时行乐才是聪明人，哈哈哈哈~~~”


    “啊，我是王妃，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哈哈哈哈——”


    奥伦闻讯赶来时，正看到自己的小雌性甩着长鞭，又在抽人。被抽的想反抗，都被随行的侍卫牢牢拦住了。小雌性对于任何人的破口大骂都不回嘴，只用鞭子说话。


    当她看到他来时，面无表情的小脸突然浮出一抹虚幻的笑，苍白脸色迅速染红，扑进他怀里，咯咯地笑起来，“奥伦，我告诉你，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们变得强大！哈哈哈~我可以把他们都杀掉，你帮我杀，来，杀了他们！”


    世界从不与人同悲，世人却可与我共情！


    奥伦看着青红交错的小脸，那双漆黑大眼里再没有初见时的明媚纯真了。


    皇帝气得又悄悄跑到亲王宫，刚训斥几句，规范报纸话题，谁知刚开口说两句，就差点被小雌性抽鞭子，也被狠狠嘲讽了一番他统治的是“低级文明”。


    “父亲，你走吧！”奥伦只能请皇帝离开，皇帝也看出琪瑶状态不对，直接走人。


    之后，伊丽莎白来探望，带了安神助眠的药，琪瑶才安静睡了下去。


    亲王宫内陷入无边的阴霾。


    奥伦整夜未阖眼，看着怀里的小雌性。


    睡前，她流着泪的眼直直盯着虚无，喃喃，“我没法妥协，阿伦，我做不到……我没法妥协，我做不到……做不到……我不干……我不妥协……我不……”


    他的手指一僵，再无法落下。


    不是你疯了，只是你一直无法接受这个世界，连我也留不住你了吗？


    －


    奥伦又要出门去赈灾了，琪瑶想要跟上去做现场报道，被奥伦一口回绝了。她也没坚持，只是从男人离开后，她身边的守卫又增加了一倍。


    每天都有四辆车的侍卫前后跟随，送她上班，她感觉自己简直比皇帝上朝的驾势还大。


    只是她不知道，奥伦的赈灾只是幌子，报复那些逃逸的龙族才是他一直的计划。之前要照顾小雌性给耽搁了，也让那些家伙以为他就此放过了。


    伤了他的宝贝，还想要全身而退，绝无可能。


    边境线上，黑龙的烈焰焚穿了一片又一片大地，被追杀的龙族一只接一只暴毙。


    “奥伦，你会遭报应的！”


    “你们菲尔茨家族就是龙的叛徒，迟早我们龙族会卷土重……”


    黑龙从天而降，一个扫尾，将叫嚣诅咒的手下败将劈成两半，再一口火烧成黑灰。他身后跟着的骑士团里，副团长升任正团之后，小吉米等十人成年后，顺利化龙，扫荡四野，一个活口都没留。


    很快有人来报，“殿下，刚才得到消息，水龙一族长往南大陆海外逃了。”


    “追！”


    群龙飞天，直向南天。


    奥伦的报复还是被传回了帝都，老贵族们愤怒至极，纷纷嚷着要报复。


    有的想派刺客去追杀奥伦，将人在国外搞死，一了百了；有人想要纠集同党，在大议会上批露奥伦追杀同族的恶行，让皇帝把人叫回来，能保一命算一命；还有人想到要去砸了奥伦的军营，科学院等等。


    一声冷笑响起，“你们真是蠢不可及。奥伦报复是为了什么？无非是为了他那个在老亲王沙龙上被玩过的小雌性。只要小雌性出事儿，你们以为他还有心思追去南大陆？菲尔茨家的男人最大的弱点，从来就一个。”


    众人听闻，尽皆无声。


    “怎么，你们不敢？”


    －


    奥伦走后，琪瑶才慢慢查看自己的主编邮箱，里面有很多感谢信是跟废奴令全面推动有关的。其中也有那起Y8报道之后，被解救的奴隶写来的感谢信。


    但她一看，就发现很多信暗含嘲讽，阴阳怪气，甚至还有直接诅咒谩骂她的。


    没人知道，她看了一眼，就立即将信烧掉了。


    偶时她还是会被噩梦惊醒，恐惧地睁眼到天亮。不得不去找伊丽莎白，讨要一些助眠的药，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担心。


    伊丽莎白给她准备了助眠熏香，泡澡的精油，香水，以及做成糖粒的药丸。


    渐渐的，失眠的情况也没那么严重了。


    这日她刚到报社，就有人冲了出来，立即被侍卫拦住，那是个包着头巾的妇人，说是要亲自感谢她的报纸拯救了他们失踪了半年多被卖进Y8里的女儿。


    琪瑶才挥手让侍卫放了行。


    妇人一脸地感恩戴德，又是致谢，又要送礼，她随行的女侍送上一个大包裹上前，侍卫拦住要检察，谁知两个妇人突然一打眼色，齐齐打开包裹往天上一抛。


    雪片般的东西飞出，连带着楼上也有人跟着一齐往下倒，一时间整个报社门口雪片翻飞，引得周围上班的人全都驻足围观，趁机抓看。


    琪瑶伸手抓了一张，瞳孔骤缩。


    那是照片，内容是她在Y8被侮辱时拍下的，有灌肠，有刺字，还有被拔去龙鳞时痛苦挣扎的扭曲丑态，全都是赤LL，没有打码，没有掩饰，甚至还有故意拍她脸部放大的照片。


    她脚下一颤，差点从门阶下摔下去，周围的人声、汽笛声，来来往往，上班的人群聚集，投来审判般的目光，嘈杂的议论愈发混乱，全都化成一柄锋利的尖哨声直直穿透大脑。


    那柄悬在头顶的巨剑，终是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