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太多，无法令你走得更远，你若是实在爱他，那么彼此互相成就，倒是最好之事了。”


    “我观你如今也不过是井底之蛙，当你一旦修行天人之法，踏入洞天福地之时，你便能有蜉蝣见青天，拨云见日月的明悟，世间一切有为法，不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如今我也不和你废话，我当场便要你给我一个答复。”


    说罢，佘姥缓缓坐了下来，双手拄拐，略带严肃的脸庞，紧紧盯着沈秋玥。


    沈秋玥缓缓闭眼，泪水滑落。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一边是天人修行之道，一边是相濡以沫的厮守，当真是令人难以抉择。


    沈秋玥轻咬朱唇，目露坚毅。


    “天人，遨游天地之间，秋玥羡慕已久，但若要我舍弃夫君，孤单落寞的走到尽头。”


    “那么我……不愿！！”


    沈秋玥说罢，已经是抬头，直视起了佘姥的目光。


    “修行天人长生之奥妙，与你相公比之如何？”佘姥冷漠反问。


    “自然是萤火之于皓月，我家相公，就是皓月！”沈秋玥此刻也鼓起勇气反驳。


    “荒缪，沈秋玥，你脑子进水了不成？”


    “如今本姥给你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知道珍惜？”佘姥神色一肃，四周温度骤降。


    便是沈秋玥单薄的身躯，也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她在面对佘姥的时候，就已经心中生出一股虫豖面对大山的感觉，渺小得不可名状。


    “富贵名利，修为绝顶，对于我来说，也是过眼云烟，还不如相公送我的一朵花漂亮，如果能够厮守到老，我此生足矣。”沈秋玥咬紧牙关，依旧是目露坚毅。


    此刻的佘姥，听了沈秋玥的话语之后，眼眸内已经透出震怒之意。


    四周气氛降到了冰点。


    此刻两人，谁都是不肯松口。


    到了最后，还是佘姥摇摇头，率先开口：“罢了罢了，秋玥，你和老身年轻时，也是一模一样，但老身曾经被深情辜负过，所以也看不得你重蹈覆辙，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便给你时间，去告诉你相公吧。”


    “秋玥谢谢佘姥。”沈秋玥磕头，如释重负般离去。


    穿过几处庭院之后，她回到屋内。


    看着已经熟睡的徐宣，小心的帮他盖好被子，然后也解下外衣，钻了进去，蜷缩在徐宣的怀中。


    但一只大手，已经缓缓的抚过腰间，


    “啊，宣哥儿！”沈秋玥惊呼起来，内心小鹿乱跳。


    “你回来得晚了，我今晚就要好好教训你一下，


    本来一直神念外放的佘姥，立刻收回了念头，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难怪这小妮儿一直心怀挂念，原来是遇上了一个独角龙王……”


    “可惜此子神性消散，若不然送去合欢宗，倒也是一个上好的修行炉鼎。”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佘姥念叨几句，继续紧守心神的修行道法，但举手的手掌，在龙头拐杖上不断摩挲，已经显示出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难怪能够令一个女人如此的死心塌地，原来确实是有些不错的本事，仅此一道，合欢宗的那些放荡姐妹，便有不少人要找我相问。”


    佘姥心思动摇下，便将徐宣今晚施展全部招数，都一一描绘出来，以当作日后吹嘘卖弄的谈资。


    若是徐宣得知的话，必定会向她索取高昂的版权费。


    ……


    一夜过去，自不多言。


    徐宣早早起身，看向那床榻上还在酣然熟睡的玉人，不由得小心的帮其盖上被子。


    随后起身整理衣襟，穿戴整齐飞鱼服，腰挎冷月钢刀，跨步出门，前往巡检司点卯。


    今天是个好日子，碧空如镜，草长莺飞，万物之气复苏。


    城内锣鼓喧天，一片热闹的景象。


    街道上，成百上千的百姓汇聚街头，并且拿着一些红纸包裹几枚铜板派发，更有不少群众，拖家带口，一窝蜂的涌向一些庙宇之地。


    今日正是天神祭的一天，为大乾百姓中，最为重要的节日，这一天，据说是为了祭祀天外神人来此界镇收邪祟的一天。


    传闻万年之前，大地陷入一片黑暗动乱的年代中，三灾频发，五浊横行，邪魔肆虐，远古生灵涂炭，人道沦为万界生灵血食，近乎绝迹。


    而在这动乱之中，一位名为‘古’的天外神人，执斧开天，斩破世间动乱，还清于天，并创天人修行法，布道传施至今。


    这天神祭，和徐宣前世盘古开天辟地的传说甚为相似，只是真假已经是难以考据。


    九边城内，有十来家庙宇，供奉的可不止‘古’这一位开天辟地十方救世天神尊，更有苦难救济净世菩萨，送子捻叶慈母观音，以及闻香教信奉的闻香渡海往生净明神尊等泥塑神像。


    其中以十方救世天神尊‘古’的地位最高，也是最尊崇。


    其次，因为人民不喜欢苦难的缘故，如救济净世菩萨，俗称济世菩萨，地位次之。


    随后便是关于后代传承的慈母观音，以及往生极乐的往生净明神尊。


    对于此方世界的一些神灵，徐宣


    也是向来敬而畏之，但凡在任何一方世界，能够被民众立下泥神塑像的，无一不是大功德之神。


    徐宣看着城内来往络绎不绝的人群，倒是有几分前世春节那般热闹模样。


    街道上还有不少商贩，都已经是早早大出门摆摊，有卖花篮、灯具、小吃的，还有卖陶人和面具、祭服的，在大早上就已经是热闹非凡。


    而徐宣和常令辉二人，也是早早到了城南街道巡逻。


    奈何这街道也人潮汹涌，拥挤得水泄不通，徐宣则下令手下差头差役，在街道中组成人墙，分流群众。


    徐宣自己则是在一处阁楼上，俯瞰下方群众，这样一有乱象和威胁的时候，自己可以尽快赶到。


    本来他也想去庙宇看一下神像，拜上两拜。


    但见此场景，就和他前世节假日去景区旅游没啥区别，估计也就去看个人山人海而已。


    而除了他们巡检司之外，城卫司也派出不少士兵过来街道维持秩序。


    徐宣坐在阁楼之上，拿着一壶小酒，吃着几颗花生米，倒是悠哉得很。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日暮西下，人群也不见减少，街道上已经亮起了灯火长龙，彩灯阑珊，华灯初上，一派灯火通明的景象。


    “倒是难得的热闹景象，一年才这么一次啊……”


    徐宣眼瞳映过车水马龙，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在此方世界存活将近一年了。


    这一年，自己也从毫无缚鸡之力的豆芽菜，成长为如今炼出气血猛如牛的强者，修行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徐头儿，外城最近新开一家红莺楼，今夜咱们要不要去打响新年第一炮？”


    旁边周得起一脸谄媚道。


    “是啊，徐头儿，我听说那红莺楼的姑娘可是很水灵，其中不少是边塞退下来的新进货色，润得一批。”常令辉也是一脸坏笑道。


    “咳咳。”徐宣轻咳一句，实在是有心无力。


    不过这两个手下，如此盛情相邀，将自己放在心里，也让他感觉很是欣慰。


    正好左右无事，红莺楼救济一番失足少妇，让她们捶打一下筋骨，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徐头儿，怎么样嘛，给个话，这几夜外城青楼窑子，都是夜不闭户，肯定能过一把批瘾。”


    周得起嘿然一笑，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


    这时，常令辉也轻咳一句，脸色有些不自在起来。


    “得起，我必须提醒你一下，注意一下说话的场合，你面对的可是未来的铜章，乃至是巡察使级别的领导。”常令辉脸色凝重的提醒道。


    “啊，我知道了，是我说话太粗了，冲撞了徐头儿，见谅见谅。”周得起连忙躬身道歉。


    徐宣看着两人耍宝式的表演，颇有些哭笑不得。


    “行了行了，既然你二人盛情相邀，那我就陪你们去一趟便是。”徐宣义正言辞道。


    “嘿嘿，太好了。”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不过咱们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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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好最后一班岗才是，如今人潮攒动，若不多加注意的话，恐怕多生事端。”


    “徐头儿说的是，我等遵命。”两人纷纷应答，旋即便继续在阁楼上眼观八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无论是上午还是下午，街道的人流量都是不减反增，不少平民穿上日常不曾穿过的新整衣服，带上孩童四处观看。


    哪怕是平日里他们不舍得买的一些糖葫芦，纸风车，在这一天，也都咬牙买了下来，给各自儿童把玩。


    很快，一天过去。


    眼看夜幕完全黯淡下来，四周还是一片祥和。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终于是到了他们换班的时候了。


    但就在此时。


    噹噹噹——


    呜——


    呜——


    城楼响起了阵阵急促的警报声。


    街道上的群众，听到这一声声的警报，早就已经乱做一团。


    “常令辉，你二人留下维持秩序，疏散人群，防止发生踩踏事件。”


    徐宣眼神微变，当即踏步跃下阁楼，朝着城楼的方向掠去。


    与此同时，常令辉二人得令，也都奔下阁楼，开始指挥差役队伍，有序疏散人群。“跑啊，快跑啊！”


    “邪魔攻城了，快跑！”


    “天啊，救命啊！”


    人群中，早已经乱做一团，他们纷纷推搡着前面的人，想要远离城门的方向。


    一衣着朴素的妇人，正抱着个孩童，牵着一位拄拐老妪的手，朝着前方行走。


    这拄拐老妪看起来鹤发童颜，看起来面目慈善，也不知是从何方来。


    但她的目光，却是紧紧盯着一个面容白净的捕头。


    “阿婆，听说城外来了个庞大的邪魔攻城，咱们赶紧走吧。”妇人神色焦急道。


    她拉着老妪，不断随着人流，往城内挤去。


    “呵呵呵，不打紧，不打紧。”老妪略微摇头，任由好心的妇人牵手带着向前。


    也许是人太多的缘故，妇人怀中的娃娃，在单手抱持之下，竟然脱落怀中。


    “啊，我的娃。”妇人惊呼一句，连忙伸出双手捞住娃娃。


    而身后老妪，被其松


    开了手，一下落入人群中，踉跄落地。


    “逃啊，快逃啊！”


    后面，大堆人群挤了过来，脚步纷乱，就要落在老妪的身上。


    那衣着朴素的妇人见状，不由得目露绝望。


    多好的老人家，怎么就因为自己一时大意，而丢了性命……


    后面人潮如水，蜂拥而至，将老妪的身躯完全淹没。


    “不！”妇人凄厉叫道，陷入无尽的自责当中。


    当初也是自己看老妪瘦弱孤苦，所以便拉着她一起逃跑的，如今老妪却因为自己的干涉，而被人活活踩死了……


    “呜呜……”妇人抱着孩童，掩面而泣。


    “阿婆，以后走路小心一点啊。”温和的声音传来。


    这时，一位身穿灰色飞鱼服，脸色冷峻的白净捕头，已经搀扶着拄拐老妪，来到了妇人面前。


    “走吧，好心的捕头，老身无事。”老妪眯着眼睛笑道，脸色的沟壑看起来更深了少许。


    “阿婆，您没事就好。”妇人连忙点头。


    “呵呵，没事，多得这一位大人出手相助才是。”老妪微微笑着摇头。


    妇人正欲对着面相白净的捕头感谢一番。


    但那一位捕头，已经背挎一把斩首大刀，朝着城门处极掠而去。


    妇人回过头来时，只发现那拄拐老妪已经消失无踪，只余留一枚金珠，安静的躺在婴儿的怀里。


    妇人大吃一惊，连忙收起金珠，快步离去。


    “此子的心性，实在是不错，秋玥果然没看错人啊。”


    改变了容貌的佘姥，注视着徐宣的背影，目光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因为距离城楼并不远的缘故，不消一柱香功夫，徐宣便已经来到了城楼下方。


    四周民众都已经被喝退，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