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室内。


    蓝染撇去落在肩头的雪花,从外面进来。


    “如何了?”他询问坐在一排排显示器前的东仙要,不必明言,对方也明白他想知道什么。


    “浦原隐蔽得很好,还是未能检测到他与四枫院夜一的灵压。”东仙摇了摇头,“十三番队那边也没有任何关于他行踪的报告。”


    “无妨。”这结果倒也在蓝染的意料之中,“找他本来也不是一时的事。”


    “不过牺牲了坂本君设法让总队长下令寻找浦原喜助的行踪真的有用吗?”市丸银靠在桌沿,用手抵着下巴,“我们找了几十年也没有线索,他们更不可能找到吧?”


    此前让坂本竹司写下遗书的时候,特意让他在书信中透露出关于崩玉的信息,目的就是为了通过二番队的上报让总队长知晓可能有人在打崩玉的主意,总队长为了排除风险,就会“帮”他们寻找浦原喜助的下落。


    但透露出来的信息也仅此而已,蓝染暂时还没有暴露的打算,在找到崩玉的下落之前,时机都还不算成熟。他有的是耐心,也没什么好着急的。


    “在灵压检测的手段起不了作用的情况下,人力寻找反而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蓝染解释道,“我们毕竟人手有限,而且不如十三番队的人出入尸魂界方便。”


    二番队将坂本竹司的情况上报后,总队长便知会了浮竹,让十三番队的队士在现世驻守时多注意是否有人在可疑地点张开结界,如有情况必须上报。而蓝染在十三番队安插了可靠的卧底,一旦有了消息,他也会知道。


    总队长坐镇尸魂界千年,不会轻易离开,尤其是在风险尚不明晰之前。所以只要能找到浦原喜助的下落,他就能赶在总队长之前将其夺走。


    虚夜宫的建设也已经完成,破面们为了得到他的认可自会不断地提升力量,为了十刃的位置自相残杀。而且那边有□□奇奥拉管理着,并不需要他太过操心。


    就差最后一步了。他暗中经营多年想要达成的目的已经近在咫尺。


    “您最近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呢,蓝染队长。”市丸银盯着蓝染的脸,忽然笑眯眯地冒出一句,“眼镜换了?”


    “你看出来了?”蓝染道,“确实是新的。”


    “其实是路过六番队的时候听说训练场上有很好玩的东西,就进去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蓝染的眼镜竟然被戴在了雪人的脸上。


    蓝染在堆雪人大赛里拿了第一名,所以作品会保留在训练场上三天供人欣赏。


    银抱怨道,“您逗凉真酱玩也就算了,没有必要把我堆得那么矮吧?在我看来简直就像是在故意报复哦?”


    东仙道:“你那个时候不就是那么矮吗?都不到蓝染大人的胸口吧。”


    银威胁他道:“我要生气了哦?”


    “你生气吧。”东仙平静地说,“没人在乎。”


    “好过分——”


    事实上,银在他们三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蓝染和东仙平时对他都很宽容。


    东仙不再接银的腔,问蓝染:“凉真先生身边的两个孩子要怎么办呢?”


    他知道蓝染对宇智波兄弟很感兴趣,可是一直以来也没发现蓝染对那两个小孩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一起带走。”蓝染露出一点笑意来,“我有预感,他们会成为不错的实验材料。”


    “现在先放任他们成长吧,看看他们能走到哪一步。”


    蓝染向两人交代了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没有逗留太久就离开了。


    研究室里只剩下东仙和银,后者袖着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最近他还真是有闲心啊。”


    蓝染的闲心主要体现在戏弄凉真这件事上。


    这些年为了建设虚夜宫,蓝染本人时常待在虚圈,瀞灵廷这边则用镜花水月的完全催眠应付着,直到一年多前开始和凉真交往之后,蓝染的本体就更多地待在瀞灵廷内了——虽然一方面是为了虚白的实验,一方面也是因为□□奇奥拉可以帮忙管事。


    东仙和银都是看破不说破,反正蓝染是他们的老大,想怎么任性都行,他们也管不着。


    不过最近着实有点夸张了,蓝染昨天还在虚夜宫给十刃开会,今天居然特地跑回来陪凉真堆雪人——虽然凉真大概并不想看见他。


    在凉真看来,肯定觉得蓝染又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其实蓝染的两位左右手都明白他其实没什么目的,纯粹就是闲得慌。毕竟有什么事都让他们干了。


    “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剩余的时间也不多了。”东仙道。


    银挑了下眉:“你指的是我们离开瀞灵廷的时间,还是凉真酱的生命?”


    “都是。”东仙转向他,“市丸,如果你有放不下的人,最好也趁着最后一段时间多陪陪他们吧。”


    “我没这个打算。”银故意叹了一声,“我和蓝染队长可不一样哦,他可以做到立刻抽身而去,我可做不到呢。”


    越是陪伴,就越是放不下,这才是常理。所以这些年银才渐渐地开始减少和乱菊的往来。对方对此抱怨甚多,但他也没法解释。


    “也是。”东仙赞同道,“蓝染大人的这份理智与冷静,确实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嗯?这算优点吗?”银托着脸说,“体会不到在天平两端摇摆的纠结感,可是人生的一大缺憾哦。能够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要用心上人的性命来完成理想,总有种他脑子里好像缺点什么东西的感觉。”


    银说完,又找补了一句:“啊、我可不是在说他有病,我是说他和正常人不一样。”


    “……市丸,你说话最好注意一点。”东仙脸色一沉,“我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针对蓝染大人。”


    “抱歉抱歉,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啦。”银笑眯眯地说着,语气里却全无歉意。


    “而且也远没有到‘心上人’的地步。”东仙反驳了银的其中一句,“对蓝染大人而言,他充其量不过是只令人有几分喜爱之情的宠物罢了。”


    “宠物的分量,怎能与理想相比呢?”


    因为是宠物,所以才随心所欲地逗弄,心情不错时,也愿意多给予一些时间陪伴和看似温柔的亲近,耐着性子包容对方的无礼和任性。


    东仙算是最了解蓝染的人了,也看得最明白。


    “真是残忍啊……”银喃喃道,“凉真酱听到这些,可能会哭呢。”


    “所以在我看来,他还不如一直做之前那个倾慕着蓝染大人的笨蛋。”东仙道,“至少在为了蓝染大人而牺牲的时候,他会感觉到幸福。”


    “——就像坂本竹司一样。”


    -


    回三番队的路上,银看到凉真在十番队门口陪小一点的那个宇智波玩雪。雪团砸来砸去的,弄得两个人都满身是雪。


    佐助手小,搓出来的雪球也小,但准头还不错,凉真连着被砸中好几次之后,就开始用瞬步作弊。


    “看你这下还能不能砸到我!”凉真很幼稚地跟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放狠话,逃跑的时候却忘了看路,不知道第多少次一头撞在市丸银身上。


    差点把自己撞晕的凉真:“……”


    “你就不能看一次路吗?”银扶了他一把,抱怨道,“每次都是这个出场方式,又不是恋爱小说里的女主角。”


    “……你都看见我了,倒是躲啊!”凉真捂着额头,很不服气地嚷道。


    银立刻笑着转移了话题:“蓝染队长的大作我去欣赏过了,还挺有意思的。”


    “你别提他,想到我就来气!”凉真闷声道,“以前也没见他参加过这种比赛,今年倒来找我的晦气了,也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


    银在心里叹了一声。蓝染看着凉真郁闷又苦恼地揣测他的心思、却始终猜不中的时候,一定觉得非常享受吧。


    银半开玩笑地说:“说不定只是想逗你玩哦?”


    “是吗?”凉真阴阳怪气地说,“那可真是太恶劣了。”


    此时佐助从身后小跑着追上凉真,用手拽住凉真的衣袖,不服地说:“你怎么能用瞬步呢,犯规啦!”


    “咦?”他抬起头来,看到银的脸,“你是之前来大灵书回廊找过凉真的那个队长?你们是朋友吗?”


    “是啊。”


    “前同事而已。”


    两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银叹了一声:“还真是不给我面子啊。”


    “你要面子干什么。”凉真随口道,“都是老熟人了,还讲究这些。”


    银又笑起来:“你说的对。”


    凉真忙着带孩子,很快就冷落了他,又陪着佐助打雪仗去了。


    银站在路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美丽而又单纯好欺的宠物,待在蓝染身边几十年,却被蒙骗得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


    他以为明白蓝染对他或许有所利用就是清醒,分手就是自救,还真是天真得可怜。事实上,从他被人所救、在本该死去的五岁那年重获新生之后,命运就已经确定了。蓝染不会放过他的,瀞灵廷早就不是他的家,而是囚.禁他的牢笼。


    他会被敲骨吸髓,被利用到最后一丝价值也不剩为止。


    而利用他的人,不仅仅是蓝染,还有他市丸银。


    五番队的回忆,从一开始就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