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第一天。


    漫长的假期容易让人怠惰，要想快速把公司氛围带动到工作状态，最佳的方案当然是从自己做起。宁芙特意六点起床，做一套拉伸，又跳了五百个无绳跳绳，对镜子眼看气色红润起来，才把脏衣服扔进洗衣筐，洗漱换上得乐春季职业西装也不过七点出头，慢慢走下楼，却瞧见厨房里早就站着盛启枫。


    同样白衬衫搭西装裤，站在正在萃取的咖啡机边，手里玻璃杯上下沉浮着冰块，一看就是冰美式。


    瞧见她整装待发，盛启枫笑着说：“早。”


    “早。”


    宁芙坐在吧台边，困倦地打个哈欠，再睁眼咖啡已经被推到眼前，上制图案颇为风骚地拉成爱心。随后早餐就被端上来，鸡蛋培根被煎得恰到好处，南瓜隐隐泛着甜蜜光泽，佛卡夏面包松软诱人，乃至蔬菜沙拉新鲜脆嫩。


    一看腕表时间，不过七点半。


    宁芙不由得哑然，抬头瞧对面安坐的男人：“几点起的？”


    盛启枫端着冰美式答：“今天没锻炼，所以有充裕的时间做饭。导演、编剧、女主演已经安排好了，我今天的计划是，催手底下人把后期公司制作合同签下来，就算大功告成。你呢？”


    宁芙叉着煎蛋往嘴里送，含糊开口：“跟钱悦叮嘱杜若入职的事情，跟夏乐聊三八妇女节福利，跟悠然核对春节期间加班费并且今天内发放完毕，跟设计部五天内确认夏装设计稿，确认款式、数量、面料、颜色、印花、剪裁版型，就准备投放到厂子生产了。”


    盛启枫慢慢品着咖啡：“好忙。”


    宁芙叉起生菜往嘴里送：“春节期间主要收入是春季新款销售，和冬季服装尾货清理库存，销售额会上涨，但春节折扣对冲之下，利润很难说。人工费比平常都多。有时候我很羡慕黎安，她只需要找灵感，挑喜欢的布料，自己就能做衣服了……需要接洽的人少，成本就会低。但转头一想，她为时装付出了一生……只能说，人生要有取舍吧。”


    早餐被她飞速扫空，盘子放在吧台上。宁芙上楼拎包准备上班，再下楼时看到男人也是穿戴整齐守在楼梯口，姿态乖巧地问。


    “我送你上班？”


    时间即将早上八点整，爱车在地下车库没开过来，宁芙原计划打车回家再开车上班。


    宁芙把腕表时间晒给他：“当领导可不能迟到，你来得及吗？”


    盛启枫好整以暇地答：“我们公司早十晚六，不打卡。”


    在这儿等着她呢。


    便是大眼对小眼间，宁芙露出一个笑容：“你可别后悔。”


    二人便携手出门，车被男人停在门口，看门就见。宁芙坐在迈巴赫副驾驶，盛启枫开车平稳，她就在副驾驶打盹。


    第一站，公寓楼下。


    车十几天没开，在地下停车场积一层薄薄的灰。新年新气象，这样开到公司隐约有些触霉头的意味，宁芙犹豫片刻，把车钥匙交给物业，拜托对方把车开去她常去的保养店洗洗，预付过费，又钻回车上。


    盛启枫对此颇为满意：“原来我也有点用武之地。”


    第二站，得乐所在创意园区。


    由于中间在家逗留，车紧赶慢停在得乐楼前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五十九。为了保证起号带头作用，车还没停稳，她就打开车门冲进大楼，慌里慌张在大门内部站稳的时候，抬起腕表，时针无情地停在九，秒针在十二短暂停留一瞬，立刻往前走。


    就像是学生时代赶着最后一秒进教室门。


    完美。


    宁芙抚着胸口试图让形象优雅一点，路过的员工们见到是她，立刻笑盈盈地打了招呼。宁芙一一回应着新年快乐，抬起脚步惯性想上楼，却在迈出半步时，忽然想起来身后还有人。


    于是她转身回望。


    隔着两道大门的距离，却见盛启枫早就预料到会被忘在脑后般，修长身材宛若车模般倚在副驾驶门边，歪着脑袋瞧她。


    大门开开合合自动感应，来来往往都是认真工作的员工，路过都要好奇瞧着是哪个不长眼的把车停在门口。偏偏男人毫无觉察似的，在那宛若快门似的间隙里，好可怜巴巴对她眨眼，好像等待什么敕令。


    等不到指示，便从裤兜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好像在跟谁通话。


    手机下一秒在口袋里震动，宁芙掏出来手机，是盛启枫。


    好奇对方会说什么，接通挂在耳边，男人语气又是十足娇嗔。


    “宁总，请问我能进贵司瞧瞧吗？”


    过往工作日前任都是直接跟她下车，就到工位办公，跟主管经理们开完任务布置会，再考虑吃什么的问题。


    但今天早饭提前在家吃过，又被送到门口，殷勤备至的未婚夫，偏偏被职务拦住。


    说实在的，工作场合，员工能进，粉丝能进，合作伙伴和讨厌的竞争对手能进，偏偏他站在门口，把自己当雕塑。


    又没拦着你。


    下意识脱口而出前，宁芙收了声。


    以过往十几天的经历可以合理推断，这男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于是忍住笑意，语气郑重道：“我们行业又不一样，有什么好瞧的？”


    轻笑在耳边乍裂，男人声音磁性而慵懒地嚷：“宁总，我是让你拿不出手的男人吗？”


    宁芙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说更多话之前，一只手拍上肩头。宁芙望去，是状态极佳的夏乐。作为公司元老，她们一起携手在商场打拼，见过男女老少不计其数，所以见到门口挡道的男人，也只是疑惑地问：“什么人啊？”


    耳边男人也哀怨复读：“对啊，门口这男的什么人啊。”


    宁芙笑得停不下来，跟夏乐比划个嘘，便对他嘱咐道：“今天开工第一天，布置任务大家都会很忙，下次吧。找个天气好的时候，挑一个好地方团建，准备好吃的，气氛开心放松的时候……认真地说。”


    男人笑意蔓延至眼角眉梢：“地点你挑还是我挑？”


    “你还想让我挑啊？”


    “知道啦，宁总。”


    分明隔着几十步通话，却都是笑意。


    盛启枫笑完，双手虔诚把手机举在唇边，许愿似的对话筒郑重开口。


    “新年新气象。祝我的宁芙小姐，工作日第一天，开工大吉。”


    宁芙望着他，也露出笑容。


    “那我也祝盛启枫先生，事业顺利。”


    “今天签约我要全城跑，可能赶不及接你。别墅车库有四个车位，车洗好直接开回去吧，晚上家里见。”


    “好。”


    盛启枫这才满意了似的，挂断通话，对她依依不舍挥手，才慢慢吞吞把车开走。


    宁芙目送他车消失在视野范围，转头瞧见夏乐颇具深意的八卦眼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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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门和她之间来回游荡。


    既是员工也是老搭档，夏乐问得明目张胆：“所以？”


    宁芙清清嗓子，抚抚长发，装腔作势道：“专车司机。”


    夏乐若有所悟点头：“买迈巴赫就送吗？”


    宁芙一手肘戳过去，被夏乐躲开。


    俩人嬉笑着上了三楼。专属于她的办公室门口，人事经理钱悦、财务经理曲悠然、设计部主管南诗曼一如往日，等在门口。


    打开办公室大门，老下属门各自找到位置坐好，宁芙才拉过白板拿起记号笔开口：“现在开始，布置这个月的任务。”


    ***


    展望愿景总是容易，但一切都不会如人之意。


    任务布置结束，手下们各自做事，宁芙瞧着手机里供应商报价，独自在办公室闭眼思考。


    由于产量波动，今年棉布、麻布原料价格上涨，这两个又是夏季服装主要材料，所以服装成本要进一步提高5%。丝绸虽然没涨，但本身销量低，以丝绸为材料设计的衣服数量也因此很少。


    基础款和时装线固然可以考虑化学材料，但这与得乐推崇的天然布料的理念相违背。去年就动过这个心思，但在做出会员问卷调查得知，很大比例老会员复购的根本原因是对布料放心，不会过敏，这种路线就更难动摇了。


    唯一不违背口碑，又能拓展出新路径的，只有运动线：运动要求布料必须具备耐磨、耐洗的属性，棉麻穿一两个月就要磨破，只有加入化纤成分才能做到。


    化纤是她从未碰过的领域。


    去年得乐营收过五千万，但上市公司流水必须高于一个亿。现有基础款和时装线的天花板已经在这里，必须采取科技面料策略突破流水上限，探一探未来趋势。


    推出势在必行，但有多少人会买单呢。


    在那之前……高校实验室研发要多久？投产又要多久？


    合作得快点找了。


    临近午餐时分，手机震动，是钱悦在公司核心管理群发的消息。


    【杜若很聪明，学东西很快，芙芙你从哪里挖来的宝贝？只做模特感觉有点可惜呢。】


    宁芙回复：【先在模特部放一个月，应付夏季上新。不过你可以留个心，看看她更适合做什么。如果有更适合的岗位，可以调过去，但你就得再留心模特招聘的事情了。】


    钱悦：【好嘞，交给我。我看到简历时候就在琢磨，纽约大学毕业的诶，学历可比我高多了，只看脸难道不是太可惜了吗？我会尽力的，放心吧。】


    宁芙笑着回：【你多跟她聊聊，午饭我报销。】


    钱悦：【哇，谢谢芙芙老板！】


    不知不觉站在楼上，看到员工们三三两两往园区美食城饭店走。


    宁芙不自觉把感想发到群里：【要是得乐能上市，我们就能自己搞食堂了。还得加油呀。】


    夏乐：【会有的，我们都加油。】


    加油很快刷满五人小群，一切欣欣向荣。


    惦记着车，宁芙切出群聊，才发现4S店发来了消息。


    【宁女士，车洗好了内饰车胎也都换了，余额够付本次费用，但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我们在清洗过程中，在车架上发现了追踪器，是您放的吗？不是的话，要不要考虑报警？】


    随之传来的视频里，汽车GPS定位器还在闪着发出讯号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