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连排的小院好久没这样热闹了。


    或许人们会说北边不是刚打完仗吗，南方不是水患吗，西方们旱的也吃不上饭，但这些普通人的民生民情关皇族关京师富贵人什么事呢？即使不自已去买，那吃得也是足够。宫中赏赐的月例的东西就足以维持支出了。看看那新鲜的还带水滴的青菜，老远就闻到味道的蘑菇，那还在筐里乱蹦的鲜鱼，海虾。


    长公主让身边的嬷嬷都拿到后厨去，看看什么能用上。


    许泠正在与她那一堆石头忙活，看见长公主来了有礼貌地过来打了招呼。


    红月跟在后面也立刻起身，她是第一次见高萧启的娘，还是当朝的长公主心里不免紧张地打鼓。


    许泠行了屈膝礼，她不敢，恭恭敬敬地嗑了个头。


    长公主没说免礼她也不敢起。


    高萧启站一边看看娘，又看看红月也不敢吱声。


    高知书捂着肚子从房里出来也悄悄地立在一边。


    气氛一时凝固住了。


    院子里安静了，就显得厨房很热闹。那洗菜的水流声，起锅盖的叮当声，还有刮鱼鳞的沙沙声，仿佛还有鱼被破腹腥味扑鼻的内脏与肠肠肚肚，红月突然想呕吐，她极力压下胃里了一阵阵的翻涌，可那感觉太强烈，呕！！一股酸水直呛口鼻，红月捂着嘴看着那溅到长公主珍珠鞋上的污物，眼泪都流下来了，满心绝望！


    本来也瞧不上自已，这下好了！


    高萧启一个健步把红月扶起来不自觉地把人护在身后，他娘年轻时也是个爆脾气啊，“娘，娘，别生气啊。别生气！红月她不是有意的。”


    红月靠在高萧启的背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恍惚又紧张的心神渐渐缓解过来，复又跪下请罪，“对不起弄脏您鞋子了。红月确实不是有意为之，刚才猛地闻到一股鱼腥味没压住，请您恕罪。”


    长公主是过来人，加上儿子与这姑娘同处一室这么久，会不会……


    长公主往后看了一眼跟出来的嬷嬷，那老嬷嬷刚才也从红月姑娘的话里听出了些味道，瞬间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眼珠一转立刻满脸笑容地上前去扶起红月。那只苍老的手有意似无意地搭在红月腕间，手指微动收敛心神仔细去感知。


    红月顺着嬷嬷的力道也站起来，垂头站在长公主面前等训话，只是她都站起来了那嬷嬷的手也没松开她。红月注意到那搭在自已脉息间的手，又联想到自已刚才的恶心，脑中也出现一个大胆有想法。红月也想知道答案就调整呼吸安静地站那儿等。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这下厨房都没声音了。老嬷嬷发现这机灵的姑娘知道她在干什么时也大大方方的开始上了三指仔细确认，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嬷嬷脸上逐渐漏出笑容，最后收手时浑浊的眼里也带上泪光，只见她颤抖着手走到长公主面前，轻轻说了三个字，“是喜脉。”


    长公主一直绷得直直的腰终于缓缓放松了些。高萧启龇开两排大白牙乐，“哟，小爷这是要当爹！”


    红月不自觉地轻抚了一下肚子，怀上了？老天有眼，老天保佑从前喝的那些破汤药没伤了她的身子，真好啊。


    许泠替红月开心，拉着她轻轻坐下，“还想得让你帮我洗石头呢，现在干活的就剩我自已了。”


    “没那么娇气，那些小石头还挺漂亮，滑溜溜的我爱摸。”


    “得了，开玩笑呢，东西早都弄完了就等开饭了。嬷嬷我们红月这是几个月了。”


    “两个多点。”


    “是不是前三个月得更加小心？”高萧启也跟着问道。


    嬷嬷点头，“是啊，等胎坐稳了才能走窜。公主您看？”


    长公主点点头，“麻烦嬷嬷了，回去再挑几个丫头过来。”


    “是。”嬷嬷是看着高萧启长大的，对于独苗儿启哥的孩子嬷嬷敢拍着胸脯保证，谁来也没她会照顾，谁也不会再比她更仔细更用心了。


    红月站起来给长公主给嬷嬷行礼，连说感谢。


    她明白她低微的身份，人来了是照顾她，但是更期待的却是高家这孩子。


    长公主暗暗点头，这不姑娘聪明识大体也很懂事，倒是值得她多说一句，“以后没特别的事就在家呆着吧，你们的院子都挨着挺好的，聊聊天绣绣花。如果有心的话可以给我绣双鞋，我这鞋是不能要了。”


    大家知情知趣的，明白长公主这是不计较这事有意翻篇了。


    “娘，您把这鞋留下吧，回头让月儿好好等当一下是尺寸。”高知书捂嘴笑。


    “这孩子让娘光脚回去不成？”


    高萧启也掺和，“那哪成，我背您回去。”


    “.....我有马车。”大老远的在你背上游大街？是怕街上人少的？


    许泠向来不会错过热闹，“看看你们出得什么嗖主意，直接把鞋垫抽出来不就好了嘛。”


    .......？？


    你这主意好？


    这下连老嬷嬷都笑起来了，笑得用手擦眼泪，“哎哟，这几个促狭鬼。”


    高知巧与叶隐就是在这种满院笑声时进来的。


    那众人突然哄的一阵笑让高知巧还顿了顿脚步站在门槛处有些不知所措，“这是，这是怎么了？”


    高知书率先打招呼，“大姐大姐夫你们来了。快快进来。”


    “你们笑什么呢？”高知巧挽上妹子的胳膊，两人走到院子里。


    高知书看看母亲又看看姐姐，“你知道咱娘鞋的尺寸吗？”


    高知巧心想这问题有什么难，她当姑娘时没少给母亲做鞋，像第一做时特别想给母亲个惊喜，“偷只袜子量一量啊。”


    得，又一种答案。


    这下那笑声差点掀了房顶。


    这下长公主也绷不住笑了，这群孩子啊真闹腾。


    高知巧让这些人笑懵了，事实啊，他们都疯了这是什么好笑的事嘛笑成这样啊？高知巧回头去看叶隐想从他那得到答案，却发现那人盯着一个姑娘眼都直了。那姑娘一身月牙黄裙滚淡绿边，身姿纤细修长，笑得眉眼弯弯确实挺招人眼！高知巧赶紧挡在他向前，后脚跟踩他一脚，没出息，真没出息！这牲口又犯病了！还当着她娘的面失态成这样！高知巧恨暗自磨牙咬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慢慢松开了一直攥着的拳头，想笑着说点什么才觉得自已笑不出来，生硬挤出的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吃，吃什么呀我闻到好香的味道了。”


    长公主上下打量了一下叶隐，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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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了口气，当初就觉得他的眼睛太活，如今看来是心思也是不正的。“都坐吧。”


    高萧启让来福端出汤锅摆在院子里，大家围着长公主依次坐好，嬷嬷心细把知书和红月安排在避风的方向，怕那油烟气熏到她俩。


    布菜时也挑些瘦肉青菜，高知巧观察两圈渐渐看明白了，这是都有了？都挺恩爱的啊？叶隐现在是经常留宿她好无聊儿，今不是累了明儿就是哪不舒服，不累也舒服时她又来了月事。


    属她嫁的早，就她肚子没动静。


    鲜美的羊肉如同嚼蜡。


    “这是弟妹吧？”叶隐自以为小声地与高萧启说话，极力找话题。


    “是啊。”高萧启大大方方承认。


    叶隐知道红月，这头牌身份最低，可怜地连口肉都吃不上，还不敢自已夹。既然高小王爷喜欢那他也稍微讨好奉承点准没错。在弟妹面前留个好印象那太重要了，耳边风那可比啥风都厉害。


    叶隐想到这儿就夹了结结巴巴一块子肉到红玉碗碟里，温柔的笑着，“你离锅子远，我帮你夹吧。多吃点。”


    本来挺和谐的氛围在他夹了这一筷子后，那气氛就变有。微妙的尴尬的……急火攻心啊孽障，高知巧又咬了自已一嘴血，还得快速咽下吞掉，笑嘻嘻地把那碟肉倒自已盘子里，“你呆不呆啊，娘你看这男人粗大条的。”


    长公主眼皮都没抬，别人离的远，你自已媳妇就离锅子近吗。真是失望，她这大女儿与她一样是个没福气的，都所嫁非良人。


    “高萧启冲叶隐点点头，“她吃不了。你自已吃。来玉儿坐我旁边你吃啥跟我说，我胳膊长。”


    红玉起身挪了位置。


    叶隐也感觉到了自已这举动挺突兀正懊恼时一抬头与许泠双目相对，那心神理智瞬间飞往别处，小心脏噗通噗通直跳，真美啊，真漂亮。怪不得太子也要乔装往这里跑，真是绝世容颜，倾城又倾国。


    脚面突然一痛，是自家那黄脸皮母夜叉踩他。一晚上踩他多少有完没完了！


    长公主慢慢放下筷子，实在没胃口吃了，“你们年轻人乐呵吧，我先回了。”


    大家站起来要送被长公主拦住了，“都不用多礼，趁热吃吧。巧儿也快坐吧，多吃些好好补补上，你看看你眼角都有皱纹了。当姑娘时圆圆胖胖的，现在这成色也不好。”


    叶隐赶忙站起来请罪，“岳母大人，是小婿的错。”


    嬷嬷也不等长公主没搭话，直接冲门外吩咐，来人，长公主起架回府。


    高萧启领头垂手而立送母亲回去。


    “许姑娘——”长公主的仪驾刚拐出路口，叶隐就忍不住特别想跟那姑娘说句话，想再看上两眼，可刚说了个开头就被冲着他面门来的碗给打断了。


    叶隐慌慌张张地往一边躲，可那碗里还有汤料，洋洋洒洒溅得他身上哪也是，“你！”你这个泼妇发什么疯！


    高知巧又让人重新拿一个碗过来，“不好意没拿住。你们先吃啊，我带我相公去换件衣服。”


    大家能说啥，去吧去吧，快去吧。


    这锅子以前大家都超级爱吃，次次舔盆的。这次看见那满桌未吃的菜，已经感觉不想吃了，这饭吃得真顶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