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天再看见柔软的沙发，姜肆恨不得飞扑上去狠狠打几个滚。


    随便从空间里掏些食物给沈偃当作午餐，她掩面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好累——”


    怎么会这么疲惫，好像浑身上下都被锤过，顺带熬了五个大夜似的。


    【宿主，根据异能的不同等级，使用后会随机出现强度不同的各类型副作用哦~】


    那她这么逆天的异能，岂不是有逆天的副作用？！


    【常见的有淤青、昏迷、疼痛、七窍流血哦~】


    姜肆瞬间多云转晴，觉得小小的疲惫简直是不值一提，上楼洗漱一番后，倒头安心地睡着了。


    沈偃坐在餐桌上捧着她刚赏的奶酪贝果，倾泻在屋内的精神力随着她呼吸平稳而渐渐褪去。


    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她似乎可以反弹异能...


    他想着，黑雾不自觉涌出，太阳被云层遮盖着，风雨欲来，屋内被雾气映衬，暗沉下来。


    当时整片区域都被[吞噬]覆盖，他清楚的感知到那块冰锥是如何在接触到她后消散，又重新以同样的方式凝聚在黄耀祖头顶，甚至连力道都分毫不差。


    [凌驾]


    他想起检查仪器上标示的那两个字，思索间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着，无机质的眸子映出一丝兴味。


    他的便宜姐姐，看起来很厉害呢。


    —


    姜肆一觉从十点睡到四点，乌云已经遮天蔽日，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地奏出清脆的交响乐。


    隔音玻璃的效果显著，别墅内，整个世界都显得静悄悄的，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活着。


    刚执行任务的时候姜肆会想，这些所谓的NPC，究竟是一串数据还是系统所谓的平行世界？


    想多了其实有些瘆人，会不会她只是一个精神病人，又或者这一切其实是场噩梦，只是醒来遥遥无期。


    后来经历的世界太多，她甚至记不清每一个主角，更遑论那些数不清的配角如同沙砾般流过她的记忆。


    看着玻璃上的水迹惆怅了一小会儿，她揉揉乱糟糟的头发，有点儿饿了。


    顺着阴暗的扶梯走下去，客厅里也黑沉沉的，她在黑暗里不太看得清东西。


    更何况天太黑了，四点的黄昏时刻变得像八点，她后知后觉这天气不大对劲。


    正在墙壁上摸索着开关，餐桌上突然亮起一道暖黄色的小灯。


    是沈偃。


    他捧着兔子夜灯，坐在实木椅子上，眉眼在灯光的映衬下有些缱绻的意味。


    “姐姐，饿了吗？”


    她吓了一跳，这人怎么悄无声息地坐在这里，毫无存在感。


    [吞噬]理论上可以吞噬他想要的一切，包括感知力，在他的领域场下，想掩去存在感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这些姜肆一概不知，她拉开餐椅，随意坐下：“坐在这儿干什么？也不开灯。”


    “在家不用省电，咱不差油。”


    “家里就是要亮堂堂的，乌漆嘛黑的我看不见。”


    她一口气说完，面前适时出现一杯水。


    对面的人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递过杯子，笑意蔓延：“知道啦。”


    细碎柔软的发顶看起来异常蓬松，配上他温驯的表情，像刚洗过澡吹完毛的小咪，看得她手痒。


    一口将杯子里的水灌进喉咙，冰凉的感觉蔓延到食道，她才从那种万籁寂静中彻底抽离出来。


    沈偃见她不似刚才恍惚，起身把灯打开：“晚上做油闷大虾好不好？”


    “随便。”


    姜肆不挑食，只要不让她动手，吃什么都行，正在空间里翻找海鲜，系统发来一条消息。


    上次去监控室的时候，她就把所有的监控接入系统，也算是个全智能管家了。


    【监控显示大门外面站了个人，是唐嘉。】


    姜肆调出监控画面，监控里的女人浑身被淋湿，手上拿着一件衣服，护着的是她的女儿和...一把青菜。


    今天是约定的第六天，大概是下午看到他们开车回来，这会儿才过来送东西。


    只是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把孩子放在家里？


    姜肆这样想着，打算出去看看。


    沈偃见她拿出把伞要出门，疑惑地凑上来。


    她把鲜活的食材交给他，“唐嘉来了，我出去看看。”


    他依稀记得唐嘉是山脚下的那个女人，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只叮嘱她不要淋雨。


    姜肆推开大门，走进庭院，雨水顺着穹顶上爬山虎的缝隙淅淅沥沥地落下来，眼前一片黑暗，她不适应地蹙眉。


    【已开灯】


    别墅改造的大体想法是姜肆提出的，具体设计图还是出自系统，周围的高墙内嵌了一圈环形灯，打开后院子里的一切清晰可见。


    系统我这次真的要夸你了...


    验证虹膜后，厚重的铁门缓缓移开，唐嘉正抱着孩子站在不远处大口喘着气，听到动静小跑过来。


    她好像很紧张，说不清这种感觉，又好像很激动，雨太大了，大到几乎要模糊视线，姜肆分不清她的颤抖究竟出自哪项情绪。


    雨水顺着她尖尖的下巴流线似的滴下来，她扯了扯盖在孩子身上的皮衣，将底下的青菜拿出来，递给姜肆。


    那是鲜嫩欲滴的绿色，被厚重的雨水拍打着，更显出蓬勃的生命力，隐隐传来浓重的血腥味。


    姜肆看着那捧青菜，并没有伸手去接，蓦地笑出声来，她的声音被雨幕阻隔，显得不太真切：“这是你种的吗？”


    “是...这是我种的...”女人悻悻放下这捧绿色，依旧在颤抖，明显区别于刚才，现在透着心虚。


    依旧是不太真切的声音，“进来吧。”


    唐嘉犹豫了两秒，看着女孩的背影，咬牙，毅然决然地踏出脚步。


    沉重的大门在她身后闭合，里面别有洞天。


    这里居然有电。


    她震惊地环视四周，不忘将怀里的女孩搂紧些，避免她被雨淋湿。


    姜肆站在檐下，将伞上的雨水抖落放回空间，随手捞出一条毛巾递给如同落汤鸡般的唐嘉。


    “谢...谢谢。”


    她接过毛巾，小心翼翼地揭开皮衣，见孩子没被淋湿才放下心，擦拭起身上的水迹。


    姜肆打量着她，浓重的血腥味脱离雨幕已经遮掩不住，她轻轻挑眉，示意对方跟着她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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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偃从听见门口的动静，从燃烧的锅灶里抬起头，顿时两眼一黑。


    才一小会没跟着，怎么就领了个人回来。


    早知道就应该...


    他幽怨的眼神飘散到姜肆身上，又攻击起唐嘉，最后见没人搭理他，愤愤炒起菜来。


    领都领回来了，地位绝不能被夺走。


    【宿主你看他！】


    唐嘉是紧张地把心都拎到嗓子眼，没心思关注其他的事。


    姜肆对他的小动作视若无睹，默念眼不见为净。


    她望向抱着孩子局促的女人，气色看起来比前几天要好，还是那么瘦，一看就是没吃东西。


    孩子倒是圆润了点，唐嘉将毛巾垫在沙发上刚坐下，只听一道轻飘飘却像惊雷似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杀人了？”


    她的心狠狠一跳，几乎就要站起来，死死掐着大腿按耐住心绪，垂下眼，尽量稳住声线，“我没杀人。”


    “哦。你身上的血腥味就没熏着自个儿？”


    她咬咬牙，心一横，说出实情：“宰了两个畜牲。”


    姜肆轻笑：“不老实。”


    唐嘉抬眸，惊异地望过去，对面的女孩依旧风轻云淡地坐着，对她说出的话丝毫不感到惊讶，反而笑吟吟地从果盘里剥开一个橘子，清香的柑橘味道冲散了血腥味，也冲淡了她的不安。


    她将那捧青菜轻轻放在桌面，推过去一些：“你要的青菜，可以换给我一些奶粉吗？”


    姜肆深深地看她一眼，敛下笑容，面无表情地说：“我给你的根本不是青菜种子。”


    她愣住，半晌“噌”地站起来，情绪激动地辩驳：“这就是那些东西长出来的！”


    “所以啊，你的能力很强大。”姜肆将半颗剥去皮的橘子递给她，“现在，给我一个完整的橙子。”


    这怎么可能！


    对面的人仿佛看穿她的质疑与愤怒，素白的手掌一挥，面前出现两罐奶粉。


    “拿橙子来换。”


    唐嘉感到荒谬，但除了相信她没有别的选择，她深吸一口气：“我该怎么做？”


    这个姜肆也不知道，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唐嘉可以做到。


    因为她给的是萝卜种子。


    【宿主你怎么蔫坏】


    这哪里能怪她！能让制成多年的木头盒子长出嫩芽，这是单凭木系异能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吗？


    “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她无奈地摊手，“你认定那萝卜种子是青菜，它就是青菜。”


    “这样吧，你闭上眼，认定这是一个橙子。”


    “完整的，新鲜的，黄澄澄的橙子，顶上还有一片绿叶。”


    这不可能。


    唐嘉认命地闭上眼，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闪回。


    背叛，欺诈，害死她父母，漠视她和女儿，一切的一切，汹涌的恨意潮水般将她吞没。


    空着的那只手紧握成拳，怀里的女儿嗷嗷待哺，新生活在向她招手。


    姜肆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手心里的橘子开始生长，变成了她所描述的那样。


    绿叶舒展着身子，傲立在橙子顶端。


    唐嘉眼前白光闪过，两个大字镌刻在她的脑海。


    [枯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