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乌鸦们率先拿下第一局的棕发少年烦躁地扒着头发，看向对手的视线逐渐变得凌厉。


    小早川元夏得意地瞄了一眼比平时更加沉默的牛岛若利。


    “及川会赢的。”


    撑着下巴的牛岛坚持自己的想法，语气笃定：“他不是一旦遇到矮墙阻拦，就马上放弃攀登的弱者。幼小的树苗在风吹雨打中也有可能缓慢地成长为越过铁壁的长木。”


    “？”


    这次轮到小早川元夏疑惑。这位满脑子排球的未来王牌不是一直强调他所在的队伍就是最强的吗？


    从第一次见面起，她目睹他挑衅过对手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即使很多时候只是无意。


    “——以青叶城西贫瘠的土壤来看，任何种植在这里的优秀幼苗都无法结出丰盛的果实。”


    “除非他们的二传愿意来白鸟泽。”


    果然。


    他还是没有放弃招揽及川君的梦想。


    按住隐隐作痛的额头，小早川元夏发自内心地佩服牛岛若利百折不挠的毅力和远超一般日本人的钝感。


    甚至隐约同情起那位被他穷追不舍的棕发少年。


    要是他们其中一人换个性别，都能直接参演宫城电视台的纯爱八点档了。


    “胜利女神眷顾的是乌野。”


    她自豪地叉腰挺//胸，完全不顾自己现在的动作看上去有多粗鲁：“进军IH大赛的将会是我们。”


    “哦。”


    牛岛若利别过眼，语调平稳地陈述事实：“可是白鸟泽目前已经优先锁定下一轮的名额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


    她把靠着椅背，快要陷入睡眠的红头鹦鹉摇醒：“在将来的某一天，有人不小心挠了贵校的王牌选手一把，应该不用背负法律责任吧？”


    “到那个时候，可能鹫匠教练会先责备若利君不设防的粗心。”


    天童觉的眼珠转了转，像在认真思索：“然后再把始作俑者也一起抓过来，勒令他或者她必须接够两百个左手扣球吧。”


    处于话题中心的牛岛打断他们的交流，更正之前的说辞：“通常来说，一百个就够了。”


    “鱼跃相当消耗体力。”


    “连续扣球也会让我很累。”


    “……明白。”


    小早川元夏深深叹了口气，眼里的怜悯止不住：“听上去真是辛苦呢。”


    “还好。”


    没有意识到她在阴阳怪气的排球脑王牌一本正经地回答：“想来和日常的加训应该不会有太大区别。”


    “若利君～”


    红发少年伸了个懒腰，压低声音提醒自己的队友：“再这样下去，小乌鸦经理会把我们的情报都掏光喔。”


    “没关系。”


    牛岛若利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白鸟泽从不畏惧任何对手。”


    “和她解释两句，也不会削弱我们的实力。”


    “好吧。”天童觉摊了摊手，选择妥协。又转头望向交换了场地，正在为争夺第二局的赛点进行激烈鏖战的两支队伍。


    11-8。


    青叶城西领先。


    进入状态的及川彻完全打开了自身的视野。


    场上每个人的站位、呼吸频率、情绪起伏，甚至身体的疲劳程度，全数在他的感知范围内。


    “小岩！！跳起来！！”


    自小和他一起打球，配合相当默契的岩泉马上借助前脚掌发力，一跃而起。


    “啪。”


    下一秒，挂着汗水的排球被传到他高高举起的手心前。


    是最受主攻手欢迎的高飘远托球。


    “谢了。”


    岩泉一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又狠又快地把球扣在对手的防守死角。


    “啊啊啊啊。”


    急忙扑过去救球的乌野自由人慢了一步，只能发出沮丧的声音，懊恼地捶打着不争气的小腿。


    “别在意。”


    比阿列克斯更像主教练的宇内天满在场边为大家鼓劲：“还有机会。”


    “及川发球。”


    “加油呀，及川同学～”


    棕发少年在一片应援声浪里恢复了漫不经心的姿态，悠闲地晃到后场，手里掂着的排球一上一下，像抛硬币般容易。


    他回头望了一眼观众席前排的牛岛若利，挑衅地指了指同样被挂在栏杆上的应援横幅。


    「球场制霸」（注）


    哪怕底色采用和校服同色系的柔和浅青布料，拓印在上面的口号的霸气也盖不住。


    这块球场上，做主的不是异军突起的乌野，也不是常年登顶的白鸟泽。


    而是青叶城西。


    和只会仰望天空的猛禽类相反，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组成盘根错节的根系，深深扎入并不丰饶的土壤，疯狂地吸取养分，最终长成让人敬畏的参天大树。


    总有一天，它会把所有经历过的风雨转化为养分，到达前所未有的高度，长长久久地留在这座名为宫城的森林里。


    15-8。


    通过大力跳发连取四分的及川彻喘着大气。


    在乌野申请暂停的瞬间，全身脱力一般地跪坐到地板上。


    “没事吧？”


    忙着用毛巾擦汗的岩泉一连忙跑过来，挽住他的手臂，翻开黑白异色护膝查看有没有磕到关节。


    “没事。”


    他一把抢过岩泉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摊开，覆盖到自己脸上，抱怨道：“只是疲劳debuff暂时性的拉满了。”


    “我需要保持注意力集中。”


    “那你先休息一下吧。”


    确认及川没有受伤，岩泉稍稍松了口气，又转身去教练席，重新拿回一瓶没开封过的宝○力运动饮料，扔到他脚边：“快点喝掉。补充水分和电解质很重要。”


    “哇。好凶好凶。”


    侧身避过饮料瓶攻击的他甚至还有开玩笑的心情：“小岩是我的妈妈吗？”


    “顺便说一句，岩酱这样是得不到女孩子的应援和芳心……唔唔唔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留着刺猬头的少年一巴掌糊住嘴，隔着毛巾使劲揉搓他的皮肤。


    “痛痛痛。”


    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颊被搓成红苹果，及川彻迅速滑跪：“我知道错了啦。”


    “停——”


    助理教练站出来制止他们的过家家般的打闹：“乌野的反击，很快就要来了。”


    *


    “通常来说，zone开启过一之后，短时间内会很难进入再度进入相同的状态。”


    “而且，凡是进过zone的人，因为精神需要高度集中，所以体力会被迅速消耗。”


    喊出暂停，打断青叶城西得分势头的阿列克斯放下手里的纸张：“经过我的计算，对面的二传快要到极限了。”


    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能够从毛巾遮挡不住的缝隙里窥见他不断抽动的嘴角。


    那家伙，想必现在一定非常难受。


    大概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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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才匆匆夺过队友脖子上沾满汗水的毛巾，把痛苦的表情隐藏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我们要抓紧时间，快速扭转劣势。”


    她有条不紊地布置战术。


    “接球最稳的队长和大地负责接应。”


    “菅原，场上的调动全数交给你来安排。”


    “旭，扣球之前看准对面的弱点，不用非得和对面的刺猬头硬碰硬。”


    “最后。”


    她学着日本人的礼仪，向比自身矮了半个头的宇内天满深深鞠躬：“技术和精神两方面的引导——一切拜托了。”


    “小巨人前辈辛苦了。”


    以前最容易掉泪的队长跟着弯腰，他的眼神早已变得坚毅：“感谢您的指教。”


    还用上了敬语。


    “前辈辛苦了。”


    其他人也纷纷鞠躬，表达自己的谢意。


    “那个……”


    突然成为焦点的大乌鸦睁大了眼，有些无措地挠头，提醒小乌鸦们：“比赛还没结束。”


    “再努力一下。”


    “我们一起，拿下这一局。”


    *


    15-12。


    看到对手连追四分的青叶城西主教练不停地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


    他们拿乌野的打手出界毫无办法。


    “不愧是那位‘小巨人’的后辈呢。”


    助理教练一边挥笔记录数据，一边抽空瞥眼观察在场边指导的黑发青年，感叹道：“我作为二军成员时，曾经在练习赛里和他交过手。当时的监督老师还偷偷摸摸把他扣球的视频全部录下来，进行针对性的防守练习。”


    “后来IH预选又碰上。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乌鸦天生就是诡计多端的群居动物，团结精神完全不输给青城。”


    “不过自从春高折戟之后，我就再也没听过他的消息。不知道乌野的外籍教练在哪里重新发掘了这个宝贝。”


    “野禽振翅，总会有疲累的时候。”


    脸色铁青的主教练不屑地吐了口气：“树高千尺，根深在土。纵然没有特别突出的个体，我们也能凭借全队的实力来赢得比赛。”


    “你说对吗，及川？”他转头望向已经调息完毕的棕发少年。


    “完全同意。”


    把手中团成一团的毛巾往身后一抛，及川彻举手，在乌野外籍教练震惊的视线里申请重新上场。


    19-13。


    22-14。


    23-15。


    双方的分差越拉越大。


    乌野的士气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


    “坚持住，不要松懈！！”


    岩泉一顾不上前后辈的礼仪，在场边挥着毛巾反复提醒大家：“还有两分。”


    善于洞察的青城二传大脑在高速运转，飞快地解析着球场上的无数信息。


    都说二传手在排球场上的地位，相当于交响乐团里的指挥家，他却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位国际象棋选手。


    每一次博弈，都是心智和体力的双重较量。


    每个队友在他眼里都有独特的走法和作用，在名为比赛的棋盘上听从他的吩咐，彼此相互配合，构筑出千变万化的战局。


    最后带来胜利。


    “Checkmate。”


    队友接起的排球被他反手一拨，撞向网柱的瞬间改变了行进路线，在对方后排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落在地上。


    “第二局胜者，青叶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