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这位同学。”


    画着可爱妆容，染了一头明亮栗色长发的女生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来到小早川元夏面前，胳膊一拐，把她准备放下学生证和健康保险卡的手挤到一边：“能让我先挂个急诊吗？”


    做了粉色美甲的指尖指向走廊里左手拄着拐杖，被一群女生围着嘘寒问暖，右手接过她们不断递送过来的水和零食的棕发男生：“及川大人的脚踝在训练时不小心扭到了，伤势很严重。”


    “哈？”


    小早川元夏斜眼，看到正在比耶，和大家挨个自拍合影的少年，嫌弃地皱眉拒绝：“怎么想也是我们这边伤得比较重吧？”


    “啊这。”


    提议被一口否决的少女没有气馁，转脸拜托拄了双拐的东峰旭，太阳花般卷翘的睫毛一闪一闪：“武士君，可以求求您通融一下吗？”


    “不可以。因为是我们先来的。”


    她粗鲁地打断，毫不客气地把小臂往旁边一伸，把人隔绝在外：“装可爱在我这里没用。”


    “要是那位及川大人亲自来拜托，说不定我会认真考虑。”


    穿着青叶城西经典格子校裙的少女顿时脸色涨红，气呼呼地转身：“不行就算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元夏酱……”


    复诊完毕，正在等待医生分析结果出炉的东峰旭小心地瞄了她一眼，不安地搓手：“刚才的事……”


    “我没放在心上。”


    她用力地捏着自己藏在黑色长裤下的大腿，扯起一块赘肉，手指摸索到皮肤上凹凸不平的纹路，语气无动于衷：“人家说的是事实。”


    “现在的我，确实没有人会喜欢。”


    “将来的我，也是一样。”


    即使每个周末都要和那位排球脑少爷碰面，进行过家家般的新娘修行，她也笃定自己在未来绝对不会和这位拥有球场巨星潜质的王牌选手有更多的交集。


    垃圾场里捡食的乌鸦和翱翔在绿林间捕猎的白鹫，走的本来就不是同一条道路。


    “这是自愿解约协议。”


    闷热的洽谈室里，身材圆胖的经纪人拿着帕子不断擦汗，单手把一叠薄薄的纸张推到她面前：“没问题的话，就请签名吧。”


    “I//N//S和推//特账号也麻烦您在一周内自行注销。”


    他推了推黑框眼镜，出口的话像一根根毒刺，狠狠地扎破皮肤，融进血液，让人痛得透不过气：“对于已经失去潜力和商业价值的艺人，我们不会再投入精力和资源培养。”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可以恢复到以前的体重呢？”她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压低声音，握着黑色签字笔的右手颤抖着，迟迟不肯落笔，“能回来和贵社续约吗？”


    “恕我直言，如果你稍微有一点点作为模特的自觉和野心。那么放任自己长胖的机会，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经纪人没理会她的恳求，严厉地反问：“今天有杂志社的聚餐，明天不能液断一日，把涨起来的体重压降下去吗？”


    “控制不住食欲，摄入高热量食物的之后，你难道不会像成功的前辈们一样，去学习怎么催//吐吗？”


    她沉默地盯着对面人开开合合的嘴巴许久，突然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觉得面前的一切很没意思。


    明明自己胖得像《千与千寻》里暴食的猪猡一样，西装外套扣子都快要合不拢，却有脸在这里唾沫横飞指点江山，质问别人怎么不使用可能会留下严重后遗症的方式减肥。


    “我同意解约。”


    她一笔一画地写下全名，把一式两份的协议一分为二，取走属于自己的那份，头也不回地出门：“祝您也早日学会催//吐。开启职业生涯第二春。”


    任由落单在室内的经纪人愤怒地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小早川元夏，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登上更高舞台那一天！！”


    他恶狠狠地诅咒：“你会一直胖下去，像过街老鼠一样。活在你妹妹的阴影下面。”


    ******


    “所以我会一直胖下去，直到世界末日。”


    “不至于不至于。”


    心思敏感的东峰旭试图安慰她，却对女生们擅长的话题毫无概念，只能拙劣地转移重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宫城县里的最强二传手呢。”


    “谁？”她不明所以，“是刚刚把医院走廊搞得像粉丝见面会的及川大人吗？”


    从和一众女生相处愉快的轻//浮行为看来，完全不像是会下苦功钻研的人呢。


    “别看他平时这样。”


    东峰旭挠头：“以前我在西光台中学，和他所在的北川第一交过几次手，每次都输得很惨。完全被他的传球玩//弄在股掌中。队里的二传手看见他紧张得满世界找胃药。”


    “不会吧。”


    她疑惑：“县里最强的中学不是白鸟泽吗？”


    妹妹小早川茉莉在拜托她和牛岛君相亲之前，还特意给她详细交代过背景资料：“号称百战百胜。胜率和东京的篮球强校帝光中学齐名。”


    “最强的确是拥有牛岛若利的白鸟泽没错。”


    他没反驳：“但北川第一也只输给过白鸟泽。”


    哦。看来是万年老二。


    摸了摸鼻子，她有点同情那位及川大人。


    “三年的中学联赛里，无论我们多么努力训练，到决赛都是它们的战场。”


    “及川和牛岛，他们两个不管比分如何，都会坚持打完全场。有好几次发球还直接轰到担任边裁的同学脑壳上，把人直接送进医务室。”


    “……”


    小早川元夏默默打了个冷战。牛岛君的力道她见识过，没想到那位外表看着清秀，人气居高不下的及川君，在赛场上居然也是个猩猩公主。


    那颗蓝黄相间的球体是有什么让人变异的魔力吗？


    “说起来，以前我好像也见过他们。”


    一直旁听的清水洁子回忆了一下，也加入讨论：“在市民体育馆里。当时我正在帮忙整理机械，路过洗手间，听到两道正在争论要不要去白鸟泽的声音，还有水龙头被打开的哗哗声。”


    “犹豫着要不要找老师过来帮忙的时候，门打开了，先出来的是牛岛君，及川君跟在后面，脸上盖着毛巾，头发全湿了，水珠把领子都浸透了。也不知道后面有没有感冒。”


    “感觉无意中听到不得了的事情。”东峰旭托腮感叹，“不过确实从中学开始，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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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过牛岛对及川特别执着的传闻。”


    “但是据说及川每次都会狠狠拒绝。不留一点情面。”


    小早川元夏仿佛吃到大瓜，想起牛岛若利平时身上不容拒绝的气势，没料到他也会有吃闭门羹的一天：“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被讨论的棕发少年悄无声息地来到他们身后，扬了扬眉毛，嘴角微微弯起，“你们好。”


    他姿态懒散地用拐杖撑着下巴，声音清亮而温柔：“那种从上到下都只推崇个人能力的队伍，没什么好去的。”


    “及川彻，你应该来白鸟泽。”


    “带上你的队友一起转学也可以。我会向鹫匠教练申请。”


    “如果他们足够努力，将来和你一样坐上正选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突兀插//入的句子让棕发少年的表情扭曲了几下，青筋浮上白皙的手背。


    “绝不！！”


    他低//吼，像一只炸了毛的布偶猫，看也没看身后的来人：“死心吧，牛岛。”


    “我的传球不是为你这种毫无合作精神的独裁者服务的。”


    “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跟着他来的。”


    又一次被拒绝的牛岛若利也没有生气，抬手指了指旁边端着牛奶面包的哥斯拉发型少年，把自己手中的两瓶热牛奶作为慰问品递过去：“他说你在附近，我就过来看看。”


    小早川元夏发现他身上的紫色滚边运动服有些眼熟。


    目测和上次与她在酒店相亲时穿的是同一套。


    难道今天他也是体能训练中途拐弯过来的吗？


    她暗自猜测。


    “小岩————”


    及川气得跳脚，原本清澈的少年音也变了调，控诉道：“你出卖我！！”


    “确切地说，是你指使我去医院门口的便利店买面包，我才会碰到正在跑步的他。”


    穿着同款绿白相间运动服哥斯拉头少年一肘子捅在对方腰上，不耐烦地瞪回去：“垃圾川。”


    “东峰同学，清水同学。取分析报告的时间快要到了。”


    眼下的情况乱成一锅粥，她装模作样地瞄了瞄墙上的时钟，小声提醒夹在青叶城西和白鸟泽两大明星选手中间，有些尴尬的乌鸦们。


    “下午好。”牛岛若利似乎这时候才发现他们也在。


    “脚踝已经消肿吗？”他问拄着拐杖准备站起来的东峰旭。


    “是的，这是最后一次复诊了。感谢上次的帮忙。”


    在清水洁子的帮助下，东峰旭礼貌地鞠了一躬。


    “走啦走啦。”小早川元夏催促着，想尽快逃离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田代队长还在等我们回去。晚了这边可不好叫出租车。”


    “牛岛君再见。”


    她愉快地挥了挥手，准备成功溜走。


    牛岛若利平静地“嗯”了一声，驼绿色眼睛的医院的白色灯光照射下变得有些深沉。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周六见。”


    “咦？”


    “。”


    “……？”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突然僵住的她身上。


    走廊里的空气蓦地变得死一般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