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作品:《微木浮于海

    这伙人如此丧心病狂!


    杨济脸色铁青,眼中的愤怒仿佛要喷出火一般,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握紧拳头,重重砸向墙壁。他千算万算也想不到,人心,竟能险恶至此。


    “大人。”


    “主子。”


    楼珊瑚和陈泽俱是一惊,担心杨济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去请张县令过来。”


    “是。”


    陈泽走后,杨济缓缓走到椅子上坐下,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人心会险恶至此。


    “抱歉,巡按大人,是我考虑不周。”楼珊瑚在杨济对面坐下,垂头丧气,一脸愧色。


    “不,是本官考虑不周,太过自信,楼姑娘莫放在心上。”杨济顷刻间又恢复了淡淡的模样,仿佛他早已习惯压制心底真正的情绪。


    屋内烛火摇曳,两人谈话间,张贵年匆匆赶来。


    “杨巡按,杨巡按,消息可靠吗?”想必是来的路上,张贵年已从震陈泽那里听闻此事,一见到杨济就直接问道。


    “嗯。”杨济轻轻点头,抬手示意张贵年坐下。


    “真是没想到……”张贵年一路疾步而来,用手按在心口的位置,平复着心跳。


    杨济问道:“张县令可对他们都熟悉?”


    “这,若是青石县城中的商户,下官还能说上一两句,可那些,下官并无交易。”张贵年胖乎乎的脸上挤出一抹为难之色。


    张贵年所说不假,他自来到青石县后,就放弃经营官场的打算。平日里,也只得过且过,从未想着要去结交豪绅,为仕途铺路。


    况且,看船上的旗号,不乏江南数得上号的商行,尤其是沈氏商号。自五年前杭家灭门后,沈氏便逐渐蚕食杭氏之前的生意,发展到现在,堪称江南之首。


    “若是官府强行镇压呢?”陈泽抱着剑,站在杨济身侧。


    “不可。”楼珊瑚快速否定调,细细品味,似乎有些急切了。


    杨济双臂环绕放在桌面上,顺着楼珊瑚的话说道:“嗯,商户们选择卖与不卖都是他们的自由。就算是官府,也无权强制要求。”


    “巡按大人,县令大人,不妨民女尝试与他们谈谈。”楼珊瑚提议,“首先,我是老百姓,他们没有这么大的抵触心,也许他们只是以此为由,引起我们的恐慌;再者,我也熟悉水性,若是真的有个万一,也好逃命不是。”


    杨济本欲让陈泽与楼珊瑚一道,保护她的安危,被其拒绝。


    临出门前,楼珊瑚又找杨济讨了便宜行事之权,离开县衙大门时,正好赶上东方泛白,黎明到来。


    官府派人来谈判的消息传到海上时,一众掌柜对此嗤之以鼻。


    “让个姑娘来?这是怂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这一吓就怂了。”


    “哈哈哈,就是,还是沈老的办法管用啊。”


    ……


    旭日东升,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预示着今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楼珊瑚迎着朝阳,独自一个人撑起小船,孤身一身划向商船船队。在高大的商船面前,楼珊瑚的小船犹如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


    楼珊瑚进入船舱时,掌柜们还未到,直至三刻钟后,才陆陆续续到场,经过位于座位末尾的楼珊瑚,眼神中皆是不屑一顾。


    下方座位坐满后,这时才见一人姗姗来迟。


    “对不住,诸位,沈某来迟,对不住。”沈石川在首座坐下后,一眼就看到了末座的楼珊瑚,“这位,想必就是楼姑娘吧?”


    “楼珊瑚,见过诸位掌柜。”楼珊瑚并未起身,只虚虚揖手行礼,眼睛一一看过诸位掌柜,唇边始终挂着合适的笑意。


    视线与沈石川的目光相撞,沈石川眼神中尽是不着痕迹地打量,楼珊瑚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赶紧挪开了视线。


    “杨巡按这是想明白了?”身着金丝锦缎的掌柜轻蔑道。


    “荣掌柜,各位掌柜,杨巡按此举也是为了百姓和大家的共同的利益着想。”


    “他哪有考虑我们?”又有人发泄不满。


    “谢掌柜,若是搁在平日里,您的六艘船的米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消耗殆尽,获利不过三分,再加上库存的利息,获利不超过二分。如今,六艘船的米顷刻间便能售空,虽获利一分,若是转手快,获利便可超过超过二分。既转到了钱,又省去了吃仓储麻烦。大家觉得是不是这个理?”


    楼珊瑚不仅能叫出每位掌柜的名字,而且对他们所携商船数量都能顺口说出,看来是做了十足的准备。况且,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的女娃娃,谈论起经商来,也头头是道,连最容易忽略的隐形的成本都能考虑进去,实属难得。


    在坐的掌柜皆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数年,很是清楚着其中的门道,瞬间对楼珊瑚的态度客气了不少。


    看着一众掌柜沉默,楼珊瑚知道她的话被他们听进去了。于是,继续道: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知诸位,并非是心中只有利,心中更是有大义。此次青石县饱受水灾瘟疫的摧残,诸位能来此,已是担了天大的风险。杨巡按敏感各位心怀大义,定会在上书朝廷时多替各位美言。”


    楼珊瑚先晓以经商获利的最佳选择,再给他们冠以大义的名头,他们自然懂得借坡下驴,况且他们并不是真的要把米到了,只是以此吓唬吓唬杨济而已。


    “可是,我们在海上数天,已损失不少,杨巡按给的价格实在……”


    “这个好商量,出发前,杨巡按特意交代,在原来的价格上,再加一成,作为诸位的辛苦费。”楼珊瑚话已说的很明白了,这一成就是单独进了诸位掌柜的口袋。


    各位掌柜交头接耳,低声讨论。


    “既如此,那便荣我们再商议商议,先请楼姑娘去楼上房间歇息歇息。”说话的是荣掌柜,语气已没有刚才的轻视。


    为首的沈石川始终为发一言,楼珊瑚不确定最后的结果,是否真的能如她意。


    一下午的时间,楼珊瑚都在忐忑中度过,直至夕阳西下时,有人来请她再去商议,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


    “楼姑娘,我家掌柜有请,这边。”小厮一路引着楼珊瑚来到了甲板上。


    空荡荡的甲板上只有沈石川一人,背对着楼珊瑚孤零零地站着。


    楼珊瑚提出筹粮计策时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那日她偷偷凫水过来,打探商船的情况,没想到会再看见故人,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对策。


    由沈石川协助她挑拨掌柜的反对情绪,再由她在杨济面前揽下解决此事的重任。


    天边的晚霞似是火烧一般的红,漫天的红色洒下,把大海与天空连在一处。


    迎着霞光,楼珊瑚走到沈石川的身后不远处站定,双手交叠,虚抱胸前,弯下腰,朝站在船头的沈石川恭恭敬敬地行礼。


    “沈老,此番多谢您。”


    “姑娘,你应该谢谢它。”沈石川转身,自袖中拿出一物,小心仔细地展开,“只是可否请姑娘为老朽解惑,你是如何得知,这个图案和颜料的配方?”


    “沈老,恕我不能告知,但请您相信,我绝不会利用它,做出伤害您的事情。”楼珊瑚望着眼前的沈石川,他还不到知天命的年级,竟已满头花白。忽地眼眶一热,眼前的场景逐渐变得模糊。


    沈石川端详着楼珊瑚,觉得她陌生又熟悉。他确定从未来过青石县,跟更没有见过这个姑娘。可她举手投足间,有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让他不自觉地想起那个早已死去的人。


    “这个图案是代表杭氏无疑,老朽不会认错。此颜料乃是用秘方制成,非杭家亲近之人不知。罢了,虽然我不知道您和杭家……罢了,罢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沈石川眼眶湿润,深情悲戚,转过身去,背对楼珊瑚,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沈石川抚上栏杆,望向远处无垠的海面,思绪飘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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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原名杭远,是杭氏商行的伙计,年轻时仗着自身有点本领,便经常与店里的大掌柜吵架。是杭小姐,发现他的才能,特允准他与杭老爷一道外出经商,见了世面,涨了本事。杭家出事时,他正在南洋小国伯尼采买,这才逃过一劫。后又得益于沈家少爷庇佑,改名换姓,赋予他重任,这才有了今天沈氏商行的沈石川。


    晚霞只剩最后一抹光亮,甲板上留下了一个孤独的剪影。


    楼珊瑚下船后,找来左邻右舍划着自家的渔船,帮忙从大船上运送粮食。青石镇没有大船停靠的渡口,只能用这种方法,一点一点地运。


    “楼姑娘,到这变歇一会儿,来来来,歇会儿。”张贵年指挥衙差们去搬运米粮,又招呼楼珊瑚谢息。


    “怎么,张县令是找我有事?”楼珊瑚以前认为此人是怠政之人,不分青红皂白的糊涂官。这些时日共患难过,再看,顺眼了不少,态度上也有缓和。


    “本官今晚在县衙设宴,一来是杨巡按不日就要离开青石县,为答谢他这些日子来的辛劳。二来呢,也要感谢楼姑娘这次的辛劳。还请一定要赏光。”


    设宴?


    那感情好,她正好有事情要跟杨济商议,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


    楼珊瑚爽快应下。


    皓月正当空,酒过三巡,酒桌上的人皆是微醺。


    从海塘决堤至今,他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


    遥想初来时的孤单与无助,楼珊瑚逐渐适应一个人,明白孤独才是常态。楼珊瑚端着酒杯,不自觉又是一杯下肚,似乎把这段时日一来的酸楚一并吞下。


    几圈推杯换盏后,楼珊瑚觉得手脚开始不听话起来,头也昏沉地厉害,她左手托腮,手肘放在桌上,支撑着上半身的力量,右手拎起酒壶倒满。


    右侧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拦住了楼珊瑚端起的酒杯。


    “你醉了。”


    被人拦下,楼珊瑚嘟起粉红的双唇,眉心紧蹙,甚是不悦:“我没醉,你,你管我。”


    杨济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楼珊瑚朱唇上的一点红色,经过酒水的滋润,在烛火的映照下晶莹剔透。他凝视良久,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抚了上去。


    楼珊瑚偏过头,双颊通红,眼神迷离地盯着杨济,似是懵懵懂懂的小白兔,微红的双眸中,倒影着杨济失神的模样。


    烛火闪动,光影交错间,一股特别的情绪涌动在两人之间。


    “咦,怎么有两个大人?”楼珊瑚歪着脑袋,意识迷糊,伸出手摸向杨济的脸庞。


    “干!”


    张贵年一声嚎叫,拉回了杨济飞扬的心。他快速抓住楼珊瑚的手指,放在桌面上。


    月亮高悬在空中,清冷的月光洒下,杨济一杯冷茶饮下,喉结滚动,又恢复了冷静矜持的模样。


    -


    楼珊瑚翌日醒来时,仍觉得头痛欲裂。呆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真是喝酒误事。


    “芸娘,早。”楼珊瑚走进院中,发现只有芸娘一人,正在洒扫。


    “楼姑娘,杨巡按和陈泽一早有事赶往宁州了,这是杨巡按留给你的信。”芸娘说着把信递了出去。


    杨济给她留信?


    楼珊瑚满心猜测是什么机密,哪知,展开信后,只有一句话。


    此事待我回来再说。


    这是什么话?她不记得同杨济说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实在摸不着头脑。


    电光火石间,她猛然想起,她昨日喝醉后好似摸了他。


    要命!


    “芸娘,芸娘,”楼珊瑚飞奔到院内找到芸娘,“我昨日喝醉,可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芸娘想了一会儿,“姑娘不似旁人,喝醉撒酒疯。”


    还好,还好,楼珊瑚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您只夸杨巡按长得俊。”


    芸娘的意句话,让楼珊瑚悬着的心落下,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