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野火,刀锋,拙荆的钗

作品:《悬刀池野

    爆炸声是从南边传来,熊熊火光冲天而起,赵醒的面容苍白如纸,爆炸的仅仅只是虞州军众多火器营中的其中一个,随军而来的火器被藏在一顶顶帐篷之中,在朔北与留州千嶂间隐藏多时。


    究竟是谁点燃了火器营?


    魏阶心中正纳闷,却见傀儡数量之巨,已然向虞州军的势力蔓延,褚玄晖尚且挽着弓,正是他射出的火箭促使火器爆炸。


    “他、他疯了?”祁归远无暇顾及,手中动作不止,若再找不出法子,定会被这傀儡活活拖累而死。


    “不,”赵醒盯着那一处爆炸,“他在提醒我们,经火炮冲击后的傀儡便不会再起来战斗。”


    “可我们未曾没试过用火!”魏阶腾出空子睨了眼虞州军的方向,而那历经爆炸后的傀儡却是倒地不起,化为焦尸,“难不成是威力不够?”


    赵醒道:“事到如今,唯有此法......想办法把傀儡引到火器营!”


    “赵醒!此法凶多吉少,我们已然坚持至今,傀儡虽多,但断不是没有胜算!”魏阶目光重落赵醒身周,两人目光接触,升起一股惺惺相惜。


    赵醒一挑眉,笑容惨淡:“杀尽了傀儡,虞州的刀就要出鞘,事到如今就莫要再自欺欺人了,这是我们的命!”


    为朝廷打了半辈子仗,最终还是将命断送在朝廷手里,成了丧家之犬,朝廷不要赵氏的朔北,亦不要封疆的公主,铲除异己,情理之中。


    “不!这不是我们的命!我断臂有血,我去吸引这些傀儡!你们尚有一线生机,决不能让虞州军踏足朔北!决不能让傀儡伤害百姓!”祁归远眸光犹如剑光,他扯下半截袖子,露出断臂臂膀,单手抄住马缰。


    “别、别走!”魏阶一阵慌乱。


    “祁归远!”赵醒突然爆发怒吼,直指南方,“不是让你把百姓锁在城中吗!”


    战马惊嘶,人立而起,祁归远脑海一片空白,“我......我锁了啊!我锁了啊!孙澄音,孙澄音在哪?”


    不远处的褚玄晖也发觉异样,不由眉头紧锁,邕州方向一大批民众如乌云般压境而来,却又在边境踟蹰。


    祁归远敏锐发现孙澄音的身影,他仰在百姓之间被托举起,好似庆祝。祁归远立刻驾马疾驰,来到百姓中央,却顿时陷入一片欢呼雀跃之中,百姓纷纷道谢。


    “怎么回事!孙澄音!怎么回事!”祁归远冲孙澄音怒吼,惊得百姓鸦雀无声,才发觉孙澄音早已昏迷不醒。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孙澄音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孙澄音立刻睁开眼,祁归远汗水淋漓,愤怒扭曲的脸映入眼帘。


    “大、大人!”孙澄音慌乱挣脱,跪倒在地。


    “怎么回事!快把百姓带回去!”


    孙澄音回忆起昏迷前的事,全盘托出:“城门外没了声音,我不敢擅自开门,外头突然响起赵将军胜了!城内百姓骚动不止,属下拦不住啊!”


    百姓打晕了孙澄音,冲破了城门,赶来为朔北军贺喜。


    祁归远瞳孔猛一微缩,怒道:“带他们回去!”


    “回、回不去了。”人群中突然亮出一道声音,百姓们纷纷回首,陆氏军迎面赶来,现如今四面楚歌,竟找不出一线生机。


    孙澄音立刻回神,道:“我拦住百姓!大人放手一搏!”


    赵醒与魏阶自然也看见了远处光景,副将们拼命抵御傀儡,为三人划出一圈天地供他们商量对策。


    赵醒道:“孙澄音能看住邕州百姓,陆氏不会伤人虞州也不会!他们的目的在于朔北兵权,我们的目的在于消灭傀儡,守护朔北百姓。”


    祁归远斩钉截铁:“我去引诱傀儡。”


    “可是.....”魏阶在此时显得格外犹豫不决。


    “请公主照顾好我的妹妹,我与赵醒穷得叮当响,也只有公主能为她置办红妆了。”祁归远撑出微笑,表情难看至极,未等魏阶回应,他便高举断臂驾马飞奔,果不其然,大半傀儡受他引诱,皆调转方向。


    傀儡都是活死人,有肉无血,自然向往血。


    接下来就到了赵醒抉择之时,他见百姓惊慌失措,孙澄音勉强控制人群,将士们抵死拼杀,傀儡也即将走近人群。


    “不如让我去引诱剩下傀儡,我带着火炬。我去点燃火器营!”魏阶的马蹄一阵乱踏,她微微喘着粗气,意念所剩无几。


    “不,”赵醒握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今日我必死无疑,若我不死,战火必将波及百姓。你也姓魏,往后小心谨慎,尚可安稳余生,你带兵在后,务必将傀儡往前赶,只有一次机会。”


    赵醒无所畏惧,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呼吸促狭,哽住了似的。半晌,他解开护腕,夹层中他抽出一块叠好的绸帕,小心翼翼展开,发抖的手指沾染血污,不敢轻易触碰帕上安然躺着的梅钗。


    “这是......”魏阶话音刚落,突然又想起,去岁的赏梅宴,梅钗引起的风波,一切皆历历在目。


    赵醒将手在甲胄上抹了抹,擦干了指头,笑着执起那梅钗,竟胡乱簪进了自己的发中,他突然发笑,滑稽至极。


    “拙荆的钗,这是她最喜欢的钗。”赵醒垂眸浅笑,好似徐辞盈就在身旁。


    魏阶也笑,只是笑时弯起的眼角竟落下泪水,“丑死了,你要自己还给她。”


    朔梅罹霜雪,不肯凋帝师。岂为折腰故,未有傲寒枝。


    这是赵醒学书来写的第一首诗,武夫思维,想破了脑筋才有的诗,他垂眸望沙场,地上影长,自己骑在高马上,头上钗环直晃。


    “你的想法或可一试,从前是我低看。”赵醒笑道,并未回头瞧魏阶一眼,但后者明白他说的是哪一桩事。


    剑光挥过,划破的不止是无名小卒的喉咙,还是裕都中的一片珠帘,徐辞盈坐在珠帘后头,看跳珠纷纷。


    “走了!”赵醒收剑入鞘,点起火炬,他全身肌肉痉挛不止,拿火炬的手颤抖不停,眼中是惊惶恐惧,“驾!”他单手甩鞭策马,追随祁归远的身影,而魏阶也向南而下,惊长缨护着百姓,利刃扫过傀儡的喉咙,与恭叔霖带来的熊罴劲旅一同向前压制。


    褚玄晖神色黯淡,侧首吩咐:“让将士们把火器都丢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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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处,让火器营的将士点燃炬火,好让他们看清方向。”


    “可是......”副将四下顾盼,见朔北军已然打得支离破碎,守将依旧如刀锋尖锐刚硬,心中不忍。


    “父亲那边我自有交代,快去做吧。”褚玄晖回头一挥手,道:“众将听令,向后二十步!”他要将战场开辟出来以便他们点燃火器营,但也不能让火器的威力伤及虞州将士。


    赵醒远远望了眼褚玄晖,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众将听令!”赵醒面对仅剩百人的队伍,高举手中的焰火,“助我点燃火器营!看好每一个傀儡,一个都不能活!”


    将士们依旧山呼喊“杀”,声催天地,如潮水卷席,却也有十足的辛酸。


    魏阶与副将们不再牵制傀儡,傀儡簇拥战场中心,向赵醒簇拥而去,祁归远只身闯入偌大的火器营,傀儡啃食着马匹与他的断臂,血液喷溅在傀儡之上好似有血有肉,祁归远在其中瞧见了一位昔日部下。


    “祁归远!”赵醒策马高呼,如同飞矢向他射来,“接着!”火炬划过天际,自赵醒的手中脱出,又坠入祁归远的掌心。


    烈火疯一般的烧,照亮祁归远满是血污的脸。他在心中倒数,毅然决然将火炬掷向火器堆,赵醒正好也来到营中,他俩目光交汇,相视而笑。


    “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爆炸声震撼天地,魏阶却什么也听不见,唯有一阵晕眩,紧接着尖利耳鸣在脑海中肆意划动,扣抓神经,眼中却是一片绯红,接天的火光与横飞的尸体,天空淅沥沥下起血雨,一根断指飞过她的耳垂,滴下一滴血珠。


    紧接着,又是一片阒然,天地死寂,万里荒寒。


    傀儡倒地不起,死尽了,朔北战士们的刀剑断了,刀锋淹没在黄沙中,战争结束了。


    魏阶滑下马,试图向前一步,却也一个踉跄倒地不起。


    褚玄晖睁大双眼,双唇抽动着,淡淡道一声“退兵”


    另一边,呼延臻与云岁骛的战争以后者败逃为终,呼延臻勉强站立,回望着整顿不久的草原六部再次乱作一团,心中五味杂陈。


    言栀着急忙慌往回赶,伤口抽痛不止,江潜环抱住他,夺过缰绳策马,言栀喃喃着要快。戚予又变回恭叔霖的模样,而戚筠,双眼空虚至极,忽然露出狰狞扭曲的表情。


    鼓角声响,这次是战争结束的示意。


    当马蹄翻过山,野火无边无际地烧,是一片尸山血海,碎骨盈地,旌旗坍圮,恸哭声凄厉非常。马蹄哒哒,此时响声清脆刺耳。


    “孙、孙澄音?”言栀捂着伤口,若非江潜托护,恐怕摇摇欲坠。


    孙澄音跪倒在地,面容惨白僵硬,青筋直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忽然爆发野兽般的嘶吼呻吟,跪倒在地频频磕头,胃好似被揉拧撕扯,眩晕不止。


    “孙澄音!”江潜心下一惊,而孙澄音却呕吐不止,下一刻也晕倒在地。


    如今江南正大好春光,草长莺飞,朔北早没了刀锋般的寒风,可野火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