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经纪人，荣姐说你可是头牌经纪人，又是归国的公司元老，节目组在节目中整蛊嘉宾，而你作为嘉宾的经纪人，没道理不会提前收到风声吧。”


    陆远宁的语气阴阳怪气，听起来虽是柔和地问着，但语气中却带着愠怒。


    电话那头的萧语寒也知道陆远宁这几天以来受的委屈，难免心中有气，只是一直都在直播，找不到时间与外界联系，现在现场出事了，倒是给了她质问自己的时间。


    不过，那也无妨。


    她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远宁，我们毕竟不是一线演员，就算有一点话题度，那也是暂时的，你也知道，一个演员，如果要在圈内站稳脚跟，做好的做法就是拿出真正让人信服的作品，而程导，就很有可能给你这么一个人生转折的机会，他是一个贵人，也是你进军电影圈的机会，我们没有道理得罪他。”


    听到这里，陆远宁冷笑了一声。


    “你果然事先就知道这些事情，语寒，你是在高枕无忧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你不会明白恐惧重临的感觉。”


    “哦？但是我怎么觉得，我的艺人好像早就看破了那个局，只是故意在镜头前表现出配合节目组的样子？”


    萧语寒一语中的。


    陆远宁脸色一冷：“……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与萧语寒质问、谈判的筹码是自己在这次事件中所受的伤害，如果对方轻而易举地看出自己一切都是伪装，那么她现在的言之凿凿便全都没有了依据。


    “远宁，我和你，是同一种人。”


    “……”


    “是，我是从小在国外长大，家境也还算优越，但是在我高中的时候，家父做生意失败了，所有家产都赔光了，而我，也不得不进入演艺圈，成为经纪人，这是我认为来钱最快的途径……”


    电话那头的萧语寒的语气沉重了几分，听起来像是带着往事不堪回首的沉闷。


    “那几年，没钱的那几年，债主天天上门讨债，我和我家人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我们甚至过起了东躲西藏的日子，我们到街头捡垃圾，给便利店打零工，你也知道国外的环境和中国是不一样的，夜晚的街头十分危险，我们甚至还需要躲避本地□□或者是持枪人员，你也知道，百人对黄种人的歧视一直都刻在骨子里的，我们为了活下去，是需要付出比普通白人更沉重的代价……"


    萧语寒深吸了一口气。


    “是，我是没有经历过你的辛苦，但是我受过的苦，其实并不比你少。”


    听着萧语寒谈论着她过去的事情，陆远宁陷入了沉思。


    这还是第一次，萧语寒跟她说起自己的事情。


    往日里，这位雷厉风行的经纪人和陆远宁对接的时候，讨论的全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她甚少谈及自己，她对陆远宁了如指掌，而陆远宁对她却不甚了解。


    这样的信息差，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


    而今天。


    萧语寒亲自打破了这样的不公平，对陆远宁说起自己过去的伤痛，不知道是在宽慰陆远宁，还是在卖惨。


    几个医护人员急匆匆地从陆远宁身边跑过，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拉回了陆远宁的思绪。


    “……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没有打算追究谁的责任，我只是希望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前，你们能提前告诉我一声，至少，尊重一下我的知情权，可以吗？”陆远宁翻了个白眼。


    “远宁，就我个人而言，我当然愿意这么做的，但是当时程导说过一句话，只有不知道内幕真相的人，才能在镜头前表现出最真实的反应，他以此劝我不要告诉你这些，因为他需要的，就是你最本能的反馈。”


    “呵呵。”


    “你做到了，远宁，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这是一场骗局，但是后面我看着直播中的你逐渐想办法与外界联系的模样，我就意识到你想要树立‘从磨难中走出来的大女主’人设，我知道我选择你是正确的，我很乐于见到这一幕，你很聪明，并且也很会审时度势，利用你身边的人，达到你的目的。”


    “哦？你就不怕我太聪明、太会算计，最后也把你坑了吗？”


    “不会的，至少目前，我们并没有利益冲突，我们都希望提高你的知名度，这样一来，我的报酬能增加，你的星途也坦荡，在一致的利益关系面前，再大的矛盾，都能压下来。”


    “……哼，你还真不愧是金牌经纪人啊。”


    “过奖，都是荣姐抬举我罢了。”


    “说吧，你特地打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陆远宁转过身，看着医院走廊的窗户。


    窗外，浓稠如化不开的墨色夜幕沉沉地压下来，仿佛是一只无形的巨手，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往日璀璨的星辰隐匿了踪迹，连那轮温柔的月亮也不知躲到了何处，空旷的天穹如同被抽走灵魂的躯壳，只剩无尽的寂寥在蔓延。


    极目远眺，平日里巍峨起伏的山脉早已被黑暗吞噬，只留下模糊不清的轮廓，像沉睡在夜色里的巨兽，寂静而又神秘。


    城市里星星点点的灯火从林立的高楼间渗出，在浓重的夜色里明明灭灭，恍若垂死挣扎的萤火虫，那些看似绚烂的光芒，穿透玻璃落在陆远宁苍白的脸上，却无法驱散她眼底的阴霾，反而更衬得她神色凄清。


    这冰冷的光，照不进她内心深处的角落，也暖不了她那颗被现实刺痛后渐渐冰冷的心，让她突然觉得，自己与这城市的喧嚣热闹格格不入，像个被世界遗忘的孤影，在这漫漫长夜里独自徘徊。


    “现场情况怎么样？你跟我说了这么一会儿话，精神情况还不错，应该没有受伤吧？”


    “没有，但是殷悦出了点事情。”


    “嗯？”


    “她……好像流产了，在现场被人推了一下，摔倒在地。”


    陆远宁说着，看向了走廊的另一头，殷悦的单人病房应该是在走廊尽头左侧的方向，陆远宁看到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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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间病房开着门，陆续有医护人员进出。


    “殷悦怀孕了？”萧语寒震惊。


    “是啊，怀孕了。”


    “如果怀孕了，程导没道理会请她参加具有一定风险的户外综艺啊……要知道上次你们可是落水了，殷悦本人应该也知道这节目是有风险的。”


    “是，但是程导不知道殷悦怀孕的事情……”陆远宁叹了口气，“实际上，整个节目组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甚至是沈豫川和谢书程也不知道，只有我，只有我知道她怀孕的事情。”


    听到最后这句话，电话那头的萧语寒陷入了沉默。


    长久的沉默，一度让陆远宁怀疑手机是不是坏了。


    “喂？”


    “……你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不上报节目组？”萧语寒冷冷地问。


    “殷悦不让我说的，她想自己找个合适的时间跟大家说……你也知道，干这一行的，一旦她因为怀孕错过上节目的机会，马上就有新人顶替她的位置，她想要再等下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可就难了。”


    “……”


    “他们电视台可内卷了，特别是新晋的女主持人，一个比一个有本事，那些人全都对殷悦的位置虎视眈眈，她前段时间被冷落了几个月，下放到电台，现在正需要一个回到一线主持人位置的机会，而程回的节目，就是她最好的机会……当然，来之前她也犹豫过，只不过后面权衡了利弊，还是选择上节目来，而且，嘱咐我为她保密。”


    陆远宁很巧妙地隐藏了自己劝说殷悦上节目的事情。


    毕竟她也知道兹事体大，殷悦的孩子没了，作为劝说人、知情人的她，如果真的要追究起来，是有很大责任的。


    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她不想让萧语寒知道这件事情。


    至少，不想现在就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女孩劈头盖脸地骂一顿。


    “原来如此，也不是不能理解。”


    萧语寒叹了口气。


    陆远宁说起谎来可谓是“得心应手”，她语气自然，言之凿凿，听起来并没有太大的逻辑漏洞。


    萧语寒并没有起疑。


    “那……那个凶徒呢？”


    “已经被警方控制了，应该是黑恶组织的漏网之鱼，放心吧，这是在直播里闹出的事情，陵川市公安局也知道影响恶劣，他们已经连夜组织对瘦猴的审讯了。”


    “瘦猴？看来你还认识他了。”


    “认识的，他是个狗腿子，之前在组织里的时候，他一直跟在胖哥身边，不过，胖哥也不是这个组织的一把手就是了，他充其量更像是一个管事的，他背后一定有更权威的人，只可惜，那个人隐藏的很好，我们一直没有见过……”


    “这些调查工作就是警方的事情了，在警方的公告没有出来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就配合节目组的工作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会跟程回商量，公司也会立刻用你的账号发布公关的微博，你待会儿配合一下公司的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