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图南眼神睥睨无情，“钱不是问题，既然我决定聘请你，就会给你足够优渥的薪资。毕竟，我也不想能参与我核心实验室的人为了点钱就出卖我。”


    张春祥苍白的面孔猝然红得滴血。


    “我，我……迫不得已。”


    孟图南将本子递给他，清亮的眼珠子透着点红意，分明那么淡，却衬得她又美又凶。“我回去筹备实验室需要点时间，我很担心这段时间海雕国的其他人在你数据的基础上攻克难关。那你，就失去价值了。”


    孟图南看着他惶恐不安的表情，继续道：“话我说前头，我可以给你办海雕国的工作签，但我不养没用的人，一旦你是去价值，我不仅会停发薪水，还会解雇你，不再给你担保。”


    比起他们对海雕国一厢情愿地向往，张春祥多少知道海雕国的国情，当下青白着脸嗫喏道：“我是这个领域的先驱……”他话说到一半捏紧了笔记本，从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更容易成功，无人托举只能成为垫脚石。


    而自己，一次次出卖自己的研究成果，可不就是别人成功路上的叩门砖吗？


    瞧着他难看的脸色，孟图南没有立刻开口，余光瞥见大门被推开，闵思齐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出来了，出来后什么话都不说，直奔着院中的那口水井而去。


    这里家家户户做饭洗衣都是靠这一口井，离了井水真能渴死。但此刻，孟图南和张春祥眼睁睁看着闵思齐往里头倒了一大包东西。


    这时，自行车链条转动的细微声音传了过来，闵思齐忙就着地上的水瓢冲洗过手挪去开门。


    孟图南静静看着，忽地压低了声音道：“在你的专业领域，你亲自造假的数据才更逼真。”


    张春祥瞬间想明白了她话中深意，手忙脚乱掏出一支钢笔，然后撅着屁股趴在台阶上摊开笔记本写着什么。


    的确是灰雀回来了，他白胖的脸上荡漾着和善的笑意，直到把自行车骑进了门那笑意才散去。他一眼看到了张春祥，蹙着眉附耳与闵思齐说了两句话，这才冲张春祥嚷嚷道：“你干什么呢？”


    不等张春祥开口，闵思齐亦与灰雀交头接耳说着话，灰雀的视线扫过院中那口井，不动声色地敛下眼底的恶意，然后点了点头。


    张春祥动作很快，再度爬起来的时候合上本子塞进牛皮纸袋的动作很迅速，他脸上爬满了讨好和谄媚，冲着灰雀道：“五百刀还作数吗？”


    孟图南拧眉，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原来五百刀就能买走胖达国的科技前程。


    张春祥到手是五百刀，但灰雀可不止。他眼睛一热，忙将牛皮纸袋接过来夹在腋下，“放心吧老张，钱少不了你的。”


    张春祥搓着手等他下面的话，灰雀却扭头对闵思齐道：“还不走？”


    闵思齐扶起斜靠门上的二八大杠，然后冲孟图南不容置疑地开口道：“我们先走。”


    孟图南眯了眯眼，不知痕迹地扫过灰雀腋下夹着的牛皮纸袋，默了一瞬她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闵思齐正要开门，张春祥忽然跟了上去站在孟图南身后道：“我，我要和孟博士一块。”


    “不行！”


    檐下的门突然被打开，姚重菊冲了出来站定，几乎是和闵思齐异口同声否决这个提议。


    但和闵思齐不同的是，姚重菊不同意分开行动。她早看出来了，也从雅丽口中证实了，要想去海雕国，立在门口，美得像个假人的小姑娘才是关键！


    闵思齐懒得和她们周旋，一面冲孟图南使眼色一面俯身把自行车扶起来。他这样果断的样子落在心思深重的姚重菊眼里就成了果然有阴谋的具象化，姚重菊冷哼了一声，于是雅丽掏出枪来。


    “别动。”


    灰雀挡在儿子身前，皱着眉，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你们要干什么？”


    闵思齐却看向孟图南，发现少女仍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甚至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他下颚线猛地绷紧，阴沉着脸道：“孟博士不走吗？”


    “带上他。”孟图南矜贵地冲一旁缩着肩膀的张春祥抬了抬下巴。


    不待闵思齐等人开口，张春祥一溜烟跑到少女身后站定，结结巴巴：“我，我身份干净，可以干很多事。”


    这倒是真的。闵思齐腿脚不便，孟图南又是个女孩子，逃亡路上的杂事的确需要人来做。


    然而不待闵思齐同意，姚重菊开口了。“要走一起走，不然谁都别想走。”


    灰雀冷冷道：“一起走？怎么走？床上还躺着一个，谁背？”


    姚重菊咬着后槽牙看向灰雀，两人对峙半分钟后，姚重菊忽然笑起来，偏过头对雅丽道：“看住他们，谁敢把腿迈出大门，你就开枪打死谁。”


    雅丽重重点头。


    姚重菊转身进屋，很快，屋里传来玻璃杯砸碎的脆响声，冷不丁地一声，惊得大家都皱起眉头。不多时，姚重菊带着一脸惊惧麻木得钟如意出来了，姚重菊脸颊上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血迹，新鲜的，还未干涸，她甚是优雅地冲大家笑了笑，“抱歉，高估了自己，还以为能把他捂死呢。”


    院中顿时一静，虽隐隐能猜到她去干嘛，但成真了还是有种毛骨悚然之感。闵思齐脸色难看极了，这女人真够狠的。


    姚重菊冲灰雀再度开口，温柔平和，与她身后大口喘息的姑娘截然不同。“现在没有拖累了，可以一起行动了。而且。”


    她稍稍停顿，拿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笑道：“春天了，气温每天都在攀升，再耽误，下去肉会臭的。”


    灰雀与闵思齐对视一眼，灰雀正要开口却被闵思齐抢先，他退回院内，将二八大杠往墙根下一扔，顺道拍了拍手上的灰，眉眼都是压抑的怒气，“那按原计划等吧，等杰克带人来把我们一锅端。”


    姚重菊眯起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灰雀一手拽开大门将闵思齐往外推，恶狠狠回头道：“死婆姨你搞清楚点，可不是我们拿了你的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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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活，你该找谁找谁去。就你们三个女人一把枪，真以为能上桌了？”


    “惹毛了我，老子先送你们几个上路！”


    话音刚落，一辆面包车拐进小路来了，闵思齐皱着眉头啐了一口道：“玛德，杰克回来了。”


    他们这一隅的矛盾放诸甘州市来看，委实不值一提。


    杰克作为灰雀的下线，一直是与灰雀过明路的身份不同，他是作为杀人机器培养的，作为倭国犯罪的杂交后代，杰克始终没有作为胖达国人的认同感，更骄傲于自己倭国的血脉，无比向往海雕国。是以杀起国人来丝毫没有愧疚负罪，成了草蛇灰线埋伏最深的一个杀人暗桩。


    他和雅达接头后很快就绑架事宜达成一致，两人先是和偷偷越境潜入国内的雇佣兵取得联系。


    前来接应的人马开着两台车，每台车里只下来一人。他们飞快交流着打着手势，随后从第一辆车里下来两人上了雅达的车。


    程骁瞥了眼手表，两点五十二分。他们不敢跟得太紧，因为这些人都是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老手，尤其对危险格外敏锐，甚至视线落在身上就一点都会被觉察。


    省警厅的同志们配合默契，相护交换过眼神后看向程骁。程骁却仍远远看着这一切的发生，静静等着，像极了蛰伏捕食的野兽。


    雅达坐在副驾驶，驾驶员另有其人。但看起来他对甘州市非常熟悉，驾车一头扎进小路东拐西拐很快不见了踪迹。


    大家心头一紧，接着看到剩下的两台车在路口一个往西，一个往北分散而去。


    已碰头了，为什么还要分开？大家怀着这样的疑惑准备继续跟上去。程骁揉着眉心，正欲与省警厅的同志说话，那边却有了变故，三辆黑色的捷达和一辆212分别跟上了那两辆车。


    看着不像是才缀上，像跟了许久般有默契。


    省警厅的柏雪君冷静分析道：“212是军车，捷达挂的牌子是小号段，看着倒像武装部的便车。一下出动了三辆，看来他们一入甘州就被盯上了。”


    程骁颔首，“可能是褚厅联络的，柏警官，你叫增援去跟雅丽那边，剩下的跟我一块继续跟着雅达。”


    柏雪君拿起警车内的对讲机下达了指令。


    驾驶员启动车正要走，一直停靠在路边的金杯面包车忽然落下车窗扔了颗烟屁股出来，柏雪君与程骁俱是一惊，虽然车窗很快又摇了上去，但那片刻也足够两人捕捉到驾驶员黝黑的面容和凸起的眉弓，还有他的神态，尖锐谨慎，四下游移望风。


    “啧，居然藏了后手。”


    柏雪君眯眼看着，眼皮子猛地一抽，“不是善茬，我去跟。”


    程骁闻言摇了摇头，不论自己的消息是真是假，褚厅定然安排了人手将孟图南保护起来了，跟着雅达反而不是危险的差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台小面包车，慢声开口道：“你去跟雅达，我来跟踪他们。”


    柏雪君微微颔首很快下车走入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