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来临之前，温迎都在纠结要不要收养这只小猫。


    沈拓似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先养了它。


    温迎下班回来，会看到他门口堆的快递，硕大的盒子上写着猫粮，猫砂，有次还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猫爬架。


    偶尔下班回来也会撞上故意坐在楼梯口等她回来的沈拓。


    他大概觉得很冷，敞开着自己家的门取暖，拿着根粉色的逗猫棒晃来晃去，小猫跟着扑来扑去。


    见到她也没再说那些令人不知怎么回答的话，话题都是围绕小猫展开。


    他说小猫的伤疤好得差不多了，说小猫晚上睡在他脖子上，说小猫挑食，只爱吃罐头。


    还说。


    他们的小猫还没名字，应该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好。


    温水煮青蛙，渐渐地，温迎失去了抵抗，等她反应过来，这只小猫已在她的生活里扎根。


    她的手机相册里都是它活泼调皮的身影。


    除夕前夕，机构正式放假，温母发来信息，说家里灌的肠和腊肉都已准备好，等温迎回家就开始做她最喜欢的炸鱼块。


    大街小巷也已贴上红通通的新年快乐。


    温迎心情愉悦，但踏进楼道那一刻，她想起可爱又可怜的小猫。


    沈拓应该是要回海城的，那猫咪……


    她思考着，决定等会找沈拓聊一聊小猫过年的安排。


    沈拓又再一次‘早已料到’，他坐在楼梯台阶上抱着猫一边给它剪指甲一边等她。


    他大概刚洗完澡，穿得极其简单，白T恤外套了件黑色羽绒服，衣服松松垮垮，脖颈处露出的皮肤湿漉漉的，似有水汽在蒸发。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温迎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好闻味道，像他以前爱喝的柠檬水，里面加了十足的冰块，轻轻搅拌，顶端飘着的薄荷叶旋转旋转，浮出幽幽清爽香气。


    温迎脚步停住，莫名其妙想起曾经在一起时一些缱绻画面。


    听到脚步声，沈拓抬起眼皮，黑黑沉沉的眼眸有了一丝变化。


    “回来了。”他说。


    温迎回过神，嗯了声。


    沈拓：“晚上要回父母家吗？”


    “对，等会收拾一下东西就走。”


    “什么时候回来？”


    温迎走上前，像之前那样在他身边席地而坐，她从他怀中捧过猫和剪指甲刀，咔嚓咔嚓接着剪。


    她说：“给猫剪指甲可以捏住它的掌心，这样它的爪子就露出来了。我……大概年初八吧。你呢？”


    沈拓的眉轻挑了一下，有点意外温迎会主动问起他的情况。


    “我不会回去，你不用担心猫。”


    温迎看他一眼，“你不回去？”


    沈拓摆弄猫薄荷玩具，漫不经心道：“嗯，前几年在海城，过年也是一个人，在哪儿都一样。”


    “那你……你家里人……”


    “见面就是吵架，不如不见。”


    温迎大概了解了，她没再多问，“那小猫就拜托你了。我回去打算好好和我爸妈说一下，等过完年，我打算正式养它。”


    “行啊。那名字呢？想好了吗？”


    温迎挠着猫下巴，轻笑道：“就叫除夕吧。”


    “除夕。好，除夕。”


    沈拓凑过去，拿小玩具逗猫，随着他的靠近，那股清凉的味道也蔓延过来。


    温迎偷偷瞄他，瞥见的是他脖侧的皮肤，从耳根至衣领深处，泛着淡淡的粉色。


    这和他质地冰冷的嗓音形成显明反差，像流动在冰山下的熔岩。


    温迎无端再次想起从前的一些暧昧画面。


    像被猛兽突然啃食了一口心脏，她霍地起身，将除夕塞回他怀里。


    拍拍身上的猫毛，温迎说：“这个年，除夕就麻烦你了，等过完年挪窝，它的所有支出费用我会给你的。”


    说完，她翻钥匙去开门。


    沈拓跟着起身，轻轻拦住她开门的手，说：“要不，加个微信吧，我可以每天拍除夕的视频给你看。”


    是陷阱。


    温迎深深明白。


    这只猫，起初就是一个陷阱，演变到现在，每一步都是陷阱。


    可她还是掉进去了。


    温迎默着声递给沈拓自己的二维码。


    他扫完，温迎快速进了屋。


    关上门，温迎站在原地，屋内黑漆漆的，只有手机界面亮着光。


    光源处，沈拓的好友申请格外扎眼。


    他的微信头像和名字还是以前那套。


    温迎的眉心跳动，深吸一口气点了同意。


    ……


    这个新年和往年没什么不同，走亲戚拜年，吃团圆饭，逗表姐表哥的小孩玩，一家人放烟花看春晚。


    填补这些事情空隙的是沈拓的消息。


    他说早安晚安，他说除夕抓了一只小飞虫，他说除夕不怕烟花爆竹声，他说新年快乐。


    零点的钟声响起，迎来新的一年。


    温迎看着这句‘新年快乐’愣了许久。


    有点儿酸涩，有点儿惆怅，还有点儿不知所措。


    最终，温迎还是选择了忽视这条消息。


    但如同那个陷阱一样，温迎知道，温水煮青蛙，她已经被煮了一大半了。


    初八早晨，温迎从父母家直接去机构上班，下班回家后给沈拓发了条消息，问他现在是否有时间，她想接除夕过来。


    沈拓说有，让她稍等。


    温迎直接去了他门口，等了不到三分钟。


    他开门的刹那，有香辣的火锅味飘出来。


    温迎没过多在意，只问：“除夕呢？”


    沈拓：“在跟他们玩。”


    他侧过身，让出一道视野。


    毛坯房里，大理石风的餐桌摆在正中央，围了一圈人，中间的牛油火锅冒着滚滚热气，除夕自在地在餐桌上走来走去，随机宠幸一个人类。


    温迎和他们大眼瞪小眼。


    沈拓低声道：“是俱乐部的，他们来找我吃饭。你要进来吗？还是我把除夕的东西搬过来。”


    温迎：“…………嗯，我就不进去了。”


    “好，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像是想起什么，沈拓折回目光，“你爸妈同意了？”


    “同意了。”


    “好。”


    温迎等在门口，只见沈拓一会搬来一个猫砂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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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搬来几袋不同牌子的猫粮，一会拎来一袋猫玩具。


    屋里的灼灼目光让温迎不自在到极点。


    在她准备抱起猫粮往自己屋内搬时，那些人齐齐站起身，簇拥着而来，七手八脚地揣起猫咪用品。


    领头的一个圆脸男生说：“那什么，姐姐，我们帮你搬吧。”


    温迎推辞：“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没事，我们来。”


    “对对对，我们来吧。”


    不容温迎拒绝，他们仿若动画片里排队的旅鼠，一个个特别守规矩地搬着东西进了她家，把东西堆在玄关处，再一个个目不斜视地走出来。


    沈拓抱着除夕出来，眷恋地捏了捏它后脖，递给温迎，说：“有事可以告诉我，我时间多，可以帮你处理除夕的事。”


    “嗯，多少钱，我转你。”


    “你知道我不会收的。如果你觉得这样很不妥，那就平常让我见见除夕。”


    温迎无法忽略他身后的各种目光，她抱紧除夕，“回头再说吧，你先忙你的事吧。”


    她转身回去。


    隐约听到那头的一些议论。


    “是不是就是她呀？”


    “好漂亮啊。”


    “她就是战队名字里的那个Y吧，终于见到真人了。”


    温迎关上门，隔绝声音，摸了摸怀中的除夕，自言自语道：“妈妈也给你买了很多吃的和用的哦，现在来给小除夕搭个新窝吧。”


    温迎一边整理沈拓那边的物品一边时不时看一眼除夕。


    她这里对小猫来说是个绝对陌生的地方，但可能留有她气味，除夕并不害怕，翘着尾巴到处走走闻闻。


    温迎美梦成真，幸福得要冒泡泡。


    呲啦——温迎用剪刀划开一个用透明胶封着的大纸箱，扑鼻而来的是巧克力的甜香。


    温迎觉得奇怪。


    猫咪不能食用巧克力，怎么会有巧克力味道的东西，难道现在流行巧克力味猫砂？


    她掀开覆盖在上面的薄膜，不是猫咪用品，是人食用的各种品牌的巧克力，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份量不多，一个牌子一小盒。


    温迎猜到了什么，但还是给沈拓发去消息说：有一箱巧克力误入了，你来拿走吧。


    那头回得很快，他说：是给你的，不过有一半过期了，我贴了标签，你别误食。


    温迎：什么意思？


    沈拓：这几年出差的时候，会买一份当地有名的巧克力，有些买得早，保质期短，变质了。有些临期，有些还能吃。


    温迎不知该回什么。


    沈拓很快再发来消息：温迎，时间会证明一切，这些是过去五年我的证明。


    温迎按灭手机，扔到一边，心里重重叹气。


    除夕巡视一圈来到她身边，嗅着巧克力，蹭一下跳进去啃咬巧克力包装。


    温迎吓一跳，抓起小猫，猫口夺食，抢下被咬得破烂的巧克力。


    拿到手一看，视线不自觉集中在生产日期上，这份巧克力的生产日期，是2019年12月25日，产地北城。


    他们分开后她的第一个生日。


    他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