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年似乎一束缺水的花朵，又好像缺氧的鱼，努力扑腾着挣扎着。


    只是他这一番拼尽全力做的姿态，在沈青岑眼中，就像只小兽伸出爪子一般。


    乔年捏着衣服的指尖轻轻颤着，轻微的低吟声混杂着呼吸音，令人心软。


    沈青岑的身躯微微僵硬，不过很快就被乔年没有安全感的行为软化了下来。


    他伸手拍了拍乔年的后背。


    “我在这里，不怕。”


    混沌的世界变得清明，温暖明晰的风吹拂过，如深海一般的窒息感，在有力的心跳声以及好闻的气息下，被安抚了下来。


    乔年的无助与惊慌，褪了下去。


    他现在整个人汗津津的，手脚一片冰凉，只是他的脸庞很热，腹部……也很烫。


    ！


    乔年忽然松开了沈青岑，乖巧又局促地把自己挪到一边。


    他拿起一旁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遮住一些不礼貌的地方，然后把自己蜷包成一个球球。


    只把脑袋露在外面，红扑扑的，很烫。


    沈青岑的身体还有些不自然，他的身上此刻满是乔年的味道。


    刚刚，对方轻颤着靠在他身前，薄薄的身体散发着巨大的热量，呼吸中的橙花香在空气中编织着看不见的网，网住了沈青岑。


    哪怕现在网散了，沈青岑似乎还依旧被困着。


    手指上弥留着乔年的汗水，沈青岑下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两下。


    “可以开灯吗，乔年？”


    乔年没有抗拒又或者拉着沈青岑，意思是可以。


    沈青岑伸手打开了床后的灯，漆黑的房间倏然亮起。


    乔年不适应光线眯起了眼睛。


    沈青岑因为开灯的动作，一手掠过乔年撑在了他的身侧。


    这个样子，就好像他把乔年困在身前一样。


    沈青岑顿了片刻才收回手。


    乔年这时眼睛也适应了光线睁开，抬眼间正好发现沈青岑在看他，对方的眼眸依旧深邃，却带着点他不能理解的情绪。


    有点危险。


    乔年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本能地把自己的身体往边上挪了挪。


    沈青岑失笑。


    心想，他做了什么让乔年害怕的事吗？


    沈青岑注意到了乔年的两颊正泛着不正常的红，脸上的汗水也还未干透，黑色的发丝粘在白皙的脸庞上，有种破碎的美感。


    沈青岑表情微暗。


    “我去替你叫医生，乔年你稍等。”


    乔年顺从点头。


    沈青岑给乔年倒了一杯温水后才离开。


    等房间中只剩乔年一个人后，乔年松了一大口气。


    他有些害羞地拉开了被子，看到某个精神奕奕的地方，乔年的表情更红了。


    他赶忙把被子拉上，自欺欺人般地遮住。


    他不是受着伤吗？


    怎么还那么精神……


    差点就被沈青岑发现了，好丢人……


    乔年把自己的脑袋埋到膝盖里，又蜷成了一个球球。


    *


    罗医生就住在小区边上的高层里，20分钟不到便赶到了沈青岑的家。


    给乔年看好病后，罗医生就给了沈青岑一个‘你太不懂事的’眼神。


    沈青岑平白无故被私人医生嫌弃了，倒也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他虚心求教：“乔年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罗医生给沈青岑列了一张食材清单：“他补过头了。乔先生体内本来还有药物残留，今天又大补了一顿，火气过旺。


    后续食材选温补的，也不要太补过头。


    然后要控制次数，一周两次最多了，不然他的身体受不了。”


    沈青岑愣了片刻，才理解了医嘱的意思。


    “我会注意的，麻烦罗医生了。”


    罗医生拿着医疗箱，颇有深意地看了沈青岑一眼。


    沈青岑：“罗医生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虽然不在我的医学领域，但我还是要提一句。”


    罗医生医者仁心，还是决定说出口：“根据你的描述，乔先生好像有些被吓到了，建议做一次心理治疗，平时有空也多陪伴在他身边，给他安全感。”


    说完，罗医生才离开。


    被医生提醒，沈青岑这才发现自己确实忽略了乔年的心理健康。


    对方才刚刚过了19岁生日，就遇到了被养父母出卖的事，还被下了药。


    哪怕乔年在他面前表现得再怎么自然，也无法否认对方真的受到了伤害。


    这个提醒也给沈青岑敲响了警钟。


    他做的，并不足够。


    看完医生后乔年就已经睡下了，沈青岑没有去打扰，等到第二天早饭过后，沈青岑才把医嘱发给乔年看。


    “昨天王妈做了太多滋补的食物，你才会半夜不舒服。我找了家私人食疗店拿到了配方，今天开始会调整家里的食谱。”


    沈青岑解释道：“药物残留还在，你这几天需求会比较大，稍微忍一忍，好吗？”


    前一秒还在说三餐，下一秒就转到了私密话题。


    乔年反应了几秒后，脸蛋刷红。


    他抱着抱枕的手不停玩弄着抱枕须须，把暗红色的须须缠绕在手指上，又松开。


    乔年小幅度地点点头。


    沈青岑知道对方害羞，于是转移话题：“手伸出来，给你的手腕换药。”


    乔年乖乖把双手搁在抱枕上，不去摧残抱枕须须。


    沈青岑学过基础急救，给乔年换个手腕纱布不在话下。


    现代纱布都自带自黏带，拆卸很容易，沈青岑轻轻一用力，纱布就被拆了下来，露出了一对满是疤痕的手腕。


    被麻绳磨破皮的手腕因为上了药不红肿了，不过交错的细小伤口在纤瘦白皙的腕骨上，显得非常狰狞。


    沈青岑蹙起了眉。


    一看到这对伤口，沈青岑就想起那天晚上乔年是怎么被绑在他床头的。


    令人心疼，也令人火大。


    沈青岑沉默着将配好的药膏涂到纱布上，然后再将纱布贴到乔年的手腕。


    冰凉的药膏接触到皮肤传来一阵凉意，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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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伤口还没长好，这股凉意很快变成了一丝丝细微的疼。


    乔年的小手臂反射性地起了一阵小疙瘩，被握着的手，也反射性地抖了下。


    沈青岑询问道：“疼？”


    乔年摇摇头，继而又用大拇指和十指，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沈青岑给乔年的伤口吹吹，缓解疼痛。


    “已经结疤，再过几天就能痊愈。给你准备了几个护腕，你可以戴上掩饰伤口。”


    乔年笑得眼睛弯弯。


    他没想到沈青岑那么细心，还想到了给他准备护腕。


    沈青岑人真好。


    换好药，沈青岑顺口提了一句：“过两天会给你找个心理医生聊聊天，免得你半夜总是做噩梦。”


    乔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于是应下。


    “对了，明天下午乔家的人会上门来道歉。你想要见他们吗？”


    听到乔家两个字，乔年的神情瞬间紧绷，嘴唇也骤然发白。


    砸在锁骨处的玻璃烟灰缸，开门后重击脑袋的高尔夫球杆，养父母贪婪的发言，以及双胞胎的嬉笑数落声……


    乔年似乎又回到曾经无数个无力的夜晚，责怪、打骂以及冷漠的一句‘就当养个宠物了’……


    乔年感到全身发冷，他的脑袋又开始晕了。


    “你没事吧？如果不想见他们的话可以不见，我替你出面。”


    沈青岑凑到乔年身前，关心道。


    乔年从噩梦中惊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他又抓了两下自己身前的抱枕，拿出笔在手写板上写道：【我想见。】


    他已经从乔家搬出来了，这次以后，他也不想再和乔家有任何瓜葛和纠纷。


    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未来才更重要。


    乔年的眼神亮亮的，神情也很坚定。


    沈青岑点头：“好，下午我和你一起见乔家的人。”


    乔年思索片刻，把刚刚写的内容擦掉，又写道：【我想和他们撇清关系，准备了250万不知道够不够。】


    等了一会儿，乔年又补充道：


    【如果不够，再多一点点也可以……】


    沈青岑讶异乔年竟然一声不响地准备了那么多钱，他在喵呜平台上打赏乔年的不足百万，分成后乔年拿到的更是少。


    所以……乔年通过自己的努力，赚到了百万以上。


    想起乔年三年前就离开乔家自己生活，对方一边要负担生活费学费，一边还要好好学习，沈青岑就觉得乔年似乎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曾经是棵饱受摧残的野草，却最终盛放出了美丽的花朵。


    沈青岑笑笑：“你能够与他们断绝关系而且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反而，乔家才是应该付出代价的一方。”


    “不要担心乔年，你可以信任沈氏的律师团，也可以信任我。”


    乔年被沈青岑自信笃定的态度感染着，内心没有一点彷徨。


    虽然他现在受了伤，不能说话，看起来惨兮兮的，但……乔年觉得未来无比美好。


    阳光，照耀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