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喧闹的校门外人来人往，声音此起彼伏，唯有女孩儿裹挟着期盼惊喜的两个字清晰入耳，久久不散。她应该站了不短的时间，露出的皮肤都泛着红，原本的白皙色调都要压不住了。


    跑起来的女孩像等待拆封的圣诞礼物，呼啦一下就在他的面前站定。


    她仰头，眼底的开心都要溢出来了。


    “沈降！我还以为等不到你了。”


    梁意的手抓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又忽地察觉到不妥，快速松开。


    “我听梁旭说你来学校了，就想过来碰碰运气。”


    沈降盯着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最后定格在那张面若桃花的脸庞上。


    他开口时嗓音不似和段策说话时的随性，多了几分道不明的低哑，“你找我？”


    梁意用力点头，“我想见你。”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惹来旁听少年的起哄。


    谢阳不顾段策劝阻的眼神，叫嚷着：“沈少，不会是女朋友吧？也不介绍介绍！”


    梁意听了，脸红着摆手，“不是，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她岔开话题，“你们是要去吃饭吗？”


    沈降嗯了声，邀请。


    “一起吧。”


    “可以吗？”梁意不大好意思。


    谢阳算了算自己的零花钱，捉襟见肘，但又不忍心开口拒绝漂亮女孩儿，陷入纠结。段策见他这幅德行，抬手搂着他的肩膀低声道，“你请我们，她那份算阿降的。”


    “可以可以！！”谢阳喜笑颜开。


    抠门先生谢阳真的不负众望，中午饭一人一筐炸串就打发了。三个矜贵的少爷坐在油污满桌的地摊上等饭，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等炸串出锅，沈降从低矮的小板凳上站起身，拎了自己的那份走进一旁装修高档的饭店里。


    饭店角落的四方桌刚端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梁意见他当真拎着炸串来了，不好意思道：“他们呢，我们两个吃不完的。”


    松鼠桂鱼、清炒大虾仁、虫草土鸡汤，还有一份烧麦。


    这顿饭只让她吃，实在有些奢侈了。


    沈降却不觉得，为她拆了双筷子放好，“你多吃点，不用管他们。”


    “那你呢，我要管你的。”她说着夹了一筷子虾仁送到沈降嘴边。这举动大胆又暧昧，她自己都觉得羞耻，脸颊火烧似的。


    比脸颊更滚烫的，还要是沈降看向她的视线。


    梁意没有躲开，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她不敢开口说话，担心一张嘴，那颗心真的会从嘴巴里跳出来。


    进度还是太快了。


    她反思着，打算将虾仁放进沈降面前的碗碟里。


    筷子将将落下些幅度，沈降便伸头过来享用送到嘴边的美食。梁意能感受到筷子尖的钝感，一路蔓延过来，竟让她的手腕都有几分酥痒，心乱如麻。


    “味道不错。”


    他细嚼慢咽，吞入腹中，评价着。


    梁意倏地低头，不敢再和他对视，也夹了一筷子虾仁送到嘴里，待习惯的咬着筷子尖停顿片刻，才想起这筷子他也用了。


    轰的一下，红晕直飘到了修长白皙的颈子，连耳根都热得很。


    大胆往前走一步的代价就是整个饭间梁意都没再抬头。


    她食不知味的享用着面前一桌子菜肴，很快就填饱了肚子。


    吃饱喝足，放下汤碗，饭店的门帘就被人撩起。大冷天坐在外面吃炸串的少爷们排队进来，每人手里还都拎了瓶碳酸饮料。谢阳拎了两瓶，其中一瓶放在了沈降面前。“我够意思吧，沈少，你不在我还想着你。”


    沈降拿起玻璃瓶灌了两口，也大方道：“我也够意思，你们收底吧。”


    谢阳不客气，拿了旁边桌的空汤碗，盛了三碗跟周岩和段策分。“来来来，见者有份。大冬天的就得喝点热乎的。虫草补身体！”


    段策眉头皱着，视线落在沈降的脖颈处。


    “你吃虾了？”


    沈降摸了一把有些搔痒灼痛的皮肤，没当回事，“就吃了一个。”


    此时梁意才察觉到沈降的身体变化。


    少年脖颈处的喉结滚动，侧面被他的手掌挡着，看不太清，但依稀能够发现周遭冒出来的红色疹子。她急了，直接上手去拉他，嘴里焦急内疚的喊了声，“沈降！”


    沈降无奈卸了手上的力气。任由梁意的手握着他的手腕，暴露出那块过敏地带。


    她俯身查看，又急又气，“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吃虾过敏呀！”


    沈降瞥了眼嘴快的段策，哄道：“轻微反应，吃点药就好了。真的没事，我自己嘴馋。”


    梁意眼眶都泛了红，自责不已。


    “你告诉我我就不让你吃了。”


    没等他继续哄人，梁意就换成两手拉他，硬是把他从凳子上拖了起来。“我带你去买药，你知道吃什么药吗？或者我直接带你去医院！”


    一米八几的男生顺从着女孩的力气站了起来，还没忘记伸手按着段策的脖颈猛推一把。段策啧了一声，以德报怨的喊了个过敏药的名字。梁意听了连忙道谢，又拉又推的带着沈降买药去了。


    谢阳正从鸡汤里捞肉吃，见买单的人走了，独自一人着急。


    “哎！！沈少怎么走了！谁买单啊，买单没？？？”


    “我身上可没钱了啊。”


    周岩伸手又给他盛了碗汤，“少说话。”


    “行，只要不让我买单。”谢阳继续埋头吃。


    从饭店出来是随处可见一中校服的热闹后街，尽管已经过了饭点，仍有学生三三俩俩的扎堆出现。


    沈降穿着校服，身形挺拔，长相优越，非本意的聚焦了不少目光。


    梁意挨着他走，有些不太自在。


    “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药店吗？”


    沈降诚实道：“我第一天上学。”


    梁意低头摸手机，另一只手还倔强的攥着沈降的校服下摆。手机解锁，未接来电都是梁旭的。她正想拨回去，电话又来了。


    “喂。”


    “姐，你去哪儿了？找你半天了！”梁旭质问着。


    梁意抱歉道：“你们吃吧，我不过去了。你知道一中附近哪里有药店吗？”


    “药店？你找药店做什么？”


    “沈降过敏了，需要吃药。”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啊。你们在哪儿？我现在过去！”梁旭急得恨不得闪现过来。


    梁意本就着急，哪里有时间说那么多，拒绝着：“不用了，你来也帮不上忙。你如果不知道我就先挂了。”


    梁旭不情愿的说：“从学校大门出来往西走，到后街，走到第二个路口，那里有家药店。有什么事急得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你和芸芸好好吃饭！”梁意挂断电话，确定她没有走错路，才放心的加快步伐。


    路人远远看去，高挑纤瘦的女孩儿拉着个肩宽窄腰高大挺拔的男生走。女孩脚步急促，走的频率很快。男生长腿迈开，缓步跟着，看着温顺听话，嘴角还挂着淡淡地笑。


    梁意走着走着，回头看他。


    气还未消。


    “你还笑呢，过敏是很危险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沈降嗯了声，“知道。”


    “你最好是知道！”她哼了声，又把头扭过去，浓密的发丝甩开，空气中也飘来些香气。本以为她要气上一会，谁知走了没几步，沈降就听到女孩软下来的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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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突然决定来上学了？”


    她抛来话茬，等待着回应。


    沈降能看到她耳垂红了一片，忍住没有上手去摸，话中带笑。


    “来学学眼保健操。”


    “那你学会了吗？”梁意反问。


    沈降说：“还没。”


    “高中又不教你怎么学的会，只听音频吗？”梁意还认真的跟他提建议，“还不如网上找视频看着学，来得更快。”


    沈降笑了，逗她：“你怎么说什么都信啊。”


    梁意面露愠色，“你又逗我！”


    沈降见好就收，解释道：“其实去年学校就联系过我，要组建围棋社，打着定段职业的旗号响应庆市是围棋之都的名头。围棋高中联赛一直被私立学校垄断，一中接连收了几名定段棋手，想分杯羹罢了。”


    梁意听了有些耳熟。


    她想起之前周末回大伯家，梁旭好像也说起过这个事情，她听了也没在意。


    “去年朝你抛出橄榄枝，你今年才同意……”


    沈降提起来就头疼。


    “上个月联赛，段策他们输给星源中学了。”


    庆市围棋高中联赛，接连引入定段选手的一中是新起之秀，依靠着不凡的实力一路高歌猛进冲进决赛圈，与星源中学争夺冠军奖杯。


    星源中学是民办学校，创校初期就十分看重围棋能力的培养，可以说是半个道场也不为过。因学校对这方面的投入，不少想跻身职业围棋的孩子都会选择星源中学作为起点，就算最后真的不如所愿，至少也还能继续学业，有条退路。


    “兴园中学这次派出的阵容这么厉害吗？”


    “梁旭段策的实力放在高中联赛还是很强的，毕竟不是高手如云的围甲联赛。”


    梁意没有夸大其词。


    学校围棋社的人她都听梁旭念叨过，已经很有实力了。


    借着梁父俱乐部的光从小受到职业棋手和教练指导过的梁旭。


    天赋型棋手段策。


    再加上踏踏实实的罗毅。


    别的不说，下个高中围棋联赛应该不会很难。


    “星源中学派出的男子团体赛阵容里有个职业初段水平的当主将。”沈降见她感兴趣，也没维持平日里言简意赅的风格，将段策他们的话原封不动说给梁意听。


    “职业初段？”


    说到这儿，梁意也多少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郁闷了。


    一中跟星源中学不同。他们原本就是靠着升学率积累口碑，对于社团活动虽然提倡却又不过度提倡。围棋社是众多社团中不太起眼的存在，今年也是因为梁旭段策这两个实力在普通高中生之上的定段选手加入社团才挤进决赛。


    这对于他们而言是很难得的机会，也能够为学校争光，让不起眼的围棋社被更多人看到。当然也会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少年好强，心底里有股子不愿服输的劲儿。


    对手实力越是高不可攀，他们想要赢的心思也越是无法忽视。


    同样都是今年刚定段的选手，星源中学赢了他们，心里更是不知道多怄气。


    怪不得要请沈降出马找回场子。


    “星源中学的那名主将，真的很厉害吗？”梁意好奇的问，眼里闪着光。如果真的很厉害，她就跟爸爸通个气，先下手为强啊。虽然刚定段的年轻人尚且稚嫩，不能直接去围甲赛场被人揉圆搓扁，但可以提前签了慢慢磋磨。


    沈降发觉女孩突然提起来的兴致，眼神暗了暗。


    缓声道：“再厉害能有我厉害吗？”


    梁意这才意识到自己踩了雷。


    连忙夸赞。


    “怎么可能！你最厉害啦！！”


    沈降却不受用，不再提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