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作品:《应知我意

    06.


    这顿饭吃的梁意心里沉闷,同梁旭分开后她也没着急回俱乐部,撑着伞漫无目的的走着。


    细雨打在伞上发出密集沉闷的声音,叫人也跟着躁动不安。她今天穿了身中看不中用的体面服装,鞋子也不算舒服,没走一会就觉得累了。


    幸好吃饭的地方距离目的地只隔了两个街口,不多时,便看到了熟悉的道路。过了马路后左拐,面前出现了一栋有些年份的三层建筑,外墙的字牌风吹日晒,笔画模糊,只能透过骨架来辨别字形。


    一扬围棋俱乐部


    她还记得挂起外墙字牌的那天,父亲牵着她的手带她去看,眉眼间满是骄傲。他说,小意,越来越好了,一切都越来越好了。


    生活和梦想时常会给人越来越好的假象,诱骗着你努力打破僵局,然后更进一步靠近残酷的现实。


    所以后来每况愈下,都好似天意。


    离开庆市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总是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日父亲拉着小小的她憧憬未来的模样。那居然是她记得和父亲之间最清晰的画面。后来她想,或许是因为未来无限可能,而那一刻,父女二人面前只看得到幸福的光。


    再然后,父亲的毕生所愿成了大伯肩上的负担,如同年久的外墙字牌,摇摇欲坠。


    脚步停住,视线定格。


    梁意站在雨中默默注视着面前的建筑。


    直到鸣笛声划破短暂的沉寂,她才猛然惊醒,往旁边让开了路。


    待黑车拐进路边的停车位,梁意也迈开脚步往俱乐部走去。


    一扬俱乐部的基地是一栋三层楼的老式建筑,修缮古典,雅致简韵。三楼分为几个房间,供选手们日常训练,开会,复盘等等。一楼是休息区和食堂,二楼则是俱乐部各个部门的办公场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自动门晃荡着打开,看得出维修后仍有些迟缓。


    大厅接待位置暂空,午休时间,整栋大楼都安静平和。


    梁意绕开休息室,踩着楼梯往上走。


    总经理的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没几步路就到了。经理室的门没有关严,半掩着。梁意刚想抬手敲门示意就被里面传来的对话叫停。


    “喂,梁总。”


    “是我,陈宏。”


    “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找人对俱乐部进行专业评估了。”


    陈经理的语调紧绷,说话的语速不似平常那般火急火燎,听得出有种无法改变事情走向的无力感。明明同梁意分开时还因为抓住了挽救俱乐部的救命稻草兴奋异常,此刻却都消失不见。


    “估价出来后在跟我说。”


    大伯略显疲惫的声音透过听筒扬声器传来,在安静的环境格外清晰。


    咔嚓——


    梁意能够分辨出打印机盖子扣上的响动,接着是呼呼啦啦响起的机器运作声。


    “梁总,沈降九段已经松了口,合同我都在过条款了。只要他肯屈尊,下个赛季我们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您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出售俱乐部啊。”不理解老板做出的决定,陈宏还是硬着头皮试图辩驳两句。“这次他可是交出了自己的全部经纪约,不同以往。”


    听筒那边的人短暂沉默,忽地叹出一口气来。


    门里门外都随着这片刻的无言悬起了心。


    “老陈,你真觉得沈降会签一扬吗?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天真了。沈降就是个定时炸弹,就算签了全约,谁能保证他会老老实实听话去跑商务?你可是带过他的,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气。”


    “再说他当年开口提解约,四百五十万说给就给,合同对他来说就是一沓纸。更何况签约一事还没有白纸黑字真的签了名。那签约的要求听起来就是儿戏!他就是拿我们找乐子!小意天真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糊涂!”


    “趁着林源建设那边能帮我们散播点消息,哪怕只是传言,说的越真,信的人越多,借着沈降签约一扬的风声,俱乐部的估价应该会超出预期数值。”


    “有想拿到围甲席位的投资人出手大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到时候我会给你们这些俱乐部老人争取留下来继续工作,何乐而不为呢。”


    梁国裕字里行间都在权衡利弊。


    他们为了沈降松口签约的事情庆幸,觉得俱乐部会因此摆脱困境时,俱乐部的话事人居然只想利用沈降签约的风将俱乐部卖个好价钱。


    这是如何讽刺的事情。


    “我累了。” 梁国裕话音一转,又打起了感情牌。“我不像梁意她爸,哪怕赔本经营也不想放弃承载着毕生所愿的俱乐部。因为这是他一手拉扯起来的。”


    “他出事后躺在医院,我中途接手到今天,已经仁至义尽了。”


    “小意她……肯定也不会怨我。”


    “不过卖俱乐部的事儿,你先别告诉她。”


    “万一能跟人家老板说通,保留一扬的名号,或许她心里会好受点。”


    …………


    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女孩的呜咽,水珠同眼泪混着,连伤心都不敢声音太大。没了发带的束缚,长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滑落至身侧,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一簇一簇垂在胸前。梁意抬头看着残留水渍的镜面,里面映出一张可怜狼狈的面容。


    桃花般的女孩儿明媚动人,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却总是愁思盈盈。


    梁意自以为坚强,可许多事情又无能为力。


    当年意外来的突然。


    父亲甚至都没来得及给她留下一句嘱咐的话。


    可他不止一次的对她说过。


    “一扬是爸爸给小意的礼物。”


    “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


    咔……


    水声停止,周遭归于平静。


    梁意抹了把脸上滑落的水珠,转身快步走出了洗手间。


    午休的工作人员零零散散回到岗位上,二楼角落隔出来的逼仄办公室中,眼眶泛红的女孩儿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是一遍一遍重复着鲁班锁教程。


    她开了好几个窗口,看完一个就换下一个。


    因为资金周转,一扬俱乐部大楼的硬件设施用了很长时间。这台电脑也是后勤从仓库给她找出来被淘汰的台式机。电脑反应迟钝,时不时卡死。她只能按下电源键重启,然后静静等待着开机画面,重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等梁意从办公室出来,大楼的公共区域已经熄了大灯,只余下通道中的安全应急灯驱散一片黑暗。她看的眼睛酸涩,视线聚焦,盈亮闪烁,要眨好几下眼睛才恢复如常。可她没时间耽搁,拿出手机确认短信回复,然后步伐匆匆往经理室走去。


    经理室的灯也还亮着。


    梁意心底稍稍安稳了些。


    只是还没等她走过去,陈宏就拉开门关灯出来,看着神情匆忙。


    梁意喊道:“陈叔!”


    陈宏转身看到她,一愣,然后抱歉的开口:“小意,我不能陪你去了。我老婆刚刚给我打电话,孩子生病了,在医院输液呢。我得过去看看。”


    梁意闻言,忙说:“那你快去吧!我自己打个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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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好。”


    “那就辛苦你了!不行的话明天一早我们在上门,不急于一时。”陈经理知道女孩儿等不了了,话出口也只是宽慰,安了自己的心。


    “我想先试试看。”


    “不然看再多好像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倒也是,说是玩具,也挺费脑子的。听小李说你坐在办公室里看了一下午教程。”陈经理一边陪着她往楼下走,一边叮嘱着。“这会六点半,你过去可能要半小时。回来的时候那边不好打车,你给我打电话,我过去接你。”


    “上午走的时候我留了主宅的电话,你记一下,过去了就直接打电话,要不然门岗不放人。”


    梁意听着,都挨个应下。


    从大楼到街边没几步路,陈宏陪着她站在街边拦车,确定她坐进出租车才自己又回了停车场。


    出来时恰逢下班高峰期,又下着小雨,交通拥堵,三十分钟的路程愣是开了快一小时才看到被郁郁葱葱林木挟裹着的大门入口。


    梁意庆幸雨停了。


    出租车被拦在门岗,下车后道明来意,门岗的安保便同沈宅联系,确认无误后才放她进去,同第一次来时一样的严格。她没好意思让出租车师傅陪着她等,进去后便只能步行。


    从门岗到那座景区似得宅院还要好一会,她走的有些着急,无心欣赏灯下落日后的景致和建筑。


    园区中央的康庄大道同市内大路无差,时不时还能看到几辆叫不出名字的高档轿车。


    梁意细细留意着上午来时的标志,生怕拐错了路。


    分神间,小路分叉口突然驶来一辆黑色商务车。


    大灯的光直射眼睛,梁意只觉得瞬间头晕,眼前的景象汇集成一个闪烁的黑圈,失去焦点。


    她低呼一声,跟鞋踩在石块的边缘,慌乱之间没稳住平衡,跌倒在地。


    膝盖磕在生硬的地面上,刺痛充斥感官。梁意忍着疼紧闭眼睛,眩晕感渐缓,她才试探着睁开。视线重新聚焦,黑圈消散,终于又看清了面前的景象。她双手撑着地面费力的站起身,膝盖处全是血痕,动一动就针扎似地痛。


    膝盖处的裙摆也破了口,沾了泥水的地方斑驳一片。


    她把随身的小包拎起来,转头避开仍未关掉的车前大灯,只觉得今天简直倒霉到了极点。


    司机慌忙下车询问,也紧张得很。


    能够在出现在这里的人大多非富即贵,身家显赫,随便一个都不是他惹得起的。


    这位小姐若是哪位的座上宾,追究起来,他工作怕是都要丢。


    梁意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也没打算浪费时间追究,只是让他以后小心点。


    比起埋怨别人,梁意更加后悔自己耳根子软。


    若不是陈经理要她穿的正式点,别太随意,她一身休闲装运动鞋,哪里会踩不稳跌倒,变得这样狼狈。


    等她终于忍住膝盖擦破伤口的疼痛来到熟悉的大门外,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门前灯笼模样的照明亮着,衬得夜如白昼。


    她刚要按铃,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难不成还能走……”


    从里面出来的人表情冷着,一双剑眉微蹙,脸上写满了急躁。他不知在跟谁发脾气,长腿刚迈出来,就瞧见站在外面的梁意。黑眸中的情绪从盛怒急躁到诧异,最后只剩下满满的无奈。


    沈降盯着她,目光灼灼,只余一声叹息。


    “你……”


    他稍作停顿,才完整的说出这句话。


    “你可真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