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有输有赢很正常的吧。


    雪绘飞扑到网前，因为发力不足，球从拍面上弹起后直直撞到网面落下。


    “6-3西泽&维西娅胜利。”


    “太可惜了，一上来就碰上种子选手。”


    一路追着迹部和三澄比赛的爱好者止不住为两人叹息。


    “这两个孩子的基础心态都不错，未来还长……”


    “西泽看来夺冠机会很大啊。”


    更多人则是非常看好西泽和维西娅的未来，也同样为面对强敌一直坚持比赛下去的三澄他们鼓掌。


    赛后握手。


    西泽和维西娅都是谦逊有礼的选手，真诚为他们致意，“很高兴和你们对战。”


    从少年角度看去，对方身形高壮，三澄和迹部不得高高仰着头，看起来没有把输比赛放在心上。尤其是迹部，他非常傲气道，“哼，还算是华丽的一场比赛。”


    “看来担心多余了，维西娅。”见此西泽爽朗一笑，和搭档一起挥手离开，“小鬼头们，好好努力吧，期望在正式赛场上见到你们。”


    在两人走后，她忍不住看向迹部的手，“……你还好吗？”


    “别担心。”


    迹部特意扭动下手腕给她看。


    但以她的洞察力和直觉还是发现迹部手腕在颤抖，“我很抱歉，要不是我没有接到……”


    “双打本身就不是一个人的战斗。”迹部打断了她的话，“更何况，我不至于输不起。”


    “是。”她低低应了声，情绪却不可避免的低落下来。


    没有人喜欢输。


    可古话常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输也代表着还有进步的空间。


    ……


    比赛到现在，她也知道奖品也不是一开始设想那样。


    在比赛中也打败米森，也勇敢说出那句反驳的话，也和迹部成功组队一起奋斗了很多场。


    她应该知足的。


    但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像空了一块，眼泪再也撑不住涌出。


    天上乌云密布，酝酿许久的雨终于落下，一滴接着一滴，不一会就越下越大起来，冲去一片暑气。


    这个夏天也临近末尾了。


    迹部站在米迦勒及时撑开的伞下，而雨幕中的少女垂着头不顾雨水纷纷落下。


    ——虽然分不清她的神色，还是知道到她在哭，也知晓她不想被人看见。


    他转头轻声和米迦勒交谈几句，再让桦地他们先回家，自己则接过伞向她走去。


    “……”


    雨淋湿了她的长发和半边上衣，迹部把干净毛巾披在她的肩膀上，默不吭声撑着伞站在她身边。


    不大的伞在两人身上撑着，雨幕落在伞面之外，仿佛和世界有片刻隔离开。


    雨幕就像庇护地。


    被雨声遮住的哭声从啜泣变大哭，再慢慢变成小声抽噎。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手擦干泪珠。


    “嗯哼，哭够了？”


    她还没完全抑住抽噎，“嗯，谢、谢谢。”


    “没什么。”


    迹部收回望着雨幕的视线，悄悄看了眼雪绘。


    哭完的眼睛亮亮的，好似绿色生机重新焕发。


    他不由笑了笑，“走吧，我有东西给你。”


    车里温度不低，但湿了衣服的雪绘还是打了个冷颤，迹部皱了皱眉，递了杯热姜茶给她。


    “呃……”


    闻到浓浓的姜味她不禁夸着脸，想拒绝。


    但看着迹部不容置疑的神色，她还是僵着脸把温度刚好的姜茶一饮而尽，“咳咳，迹部你说什么东西要给我？”


    迹部拿着司机递过来的文件袋，从中取出一封邀请函。


    “这是，”她打开函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赛诺菲的签名照？！”


    “这、这也太、太。”


    见雪绘僵着神色盯着照片，半天没有说一句完整的话，他疑惑地问，“你不喜欢？”


    “……喜欢。”


    她其实不是喜欢赛诺菲这个人，更多是想学习他的技术。但被朋友这样诚挚的对待，她还是感觉心有点沉甸甸。


    她真的很怕自己配不上这份友谊。


    “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迹部挑挑眉，不介意她的愣神，“不过你不看一下邀请函的内容？”


    “温科俱乐部招收邀请，”邀请函内容大意是想培训她，问她愿不愿意加入俱乐部，“可我们不是输了吗？”


    “他们本身招人入部就不看比赛成绩，而是看选手资质。”


    她点点头，接着读下去。


    原来如此，俱乐部虽然认为她资质不错，但这只是拿到一个进入俱乐部的名额，真正要在里面享受到顶尖资源培养的，还得看成绩或者财力。要么用金钱堆，要么就在规定时间内拿到名次……可要知道学习网球的有多少人，真正拿到名次也就几个。


    同时这个名额是针对每个人的，好在她选择不参加也不影响迹部。


    她有些苦笑，以她的家境还不足以那么任性；甚至她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这种天赋。


    “本少爷相信你的能力。所以，”迹部见她面色犹疑，便提出一个方案来，“不用担心费用，这点钱本少爷还是出得起。”


    她当然理解迹部的好意。


    眼前也似乎出现一副画面——面容看不清的女子站在比赛场上，向世人展现她精湛的网球技术。


    可下一秒，这样的画面便被轻易挥散。


    她迅速冷静分析起来，在八岁就以登上世界网球舞台为目标而奋斗吗？她有这个毅力？


    同时她也知道以迹部的大方，这点费用或许对他来讲微不足道。比起签约后拿成绩换资源，也知道迹部的帮助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方案。


    可是她既不想让朋友吃亏，也不想赌自己的命运。


    更何况，上一个俱乐部给她的阴影还没有完全消散，她和米森结怨原因是——很多教练纵容米森等人歧视、欺负一些不懂得反抗的亚裔小孩。那时她想学习制作训练单等能力也不仅为了省钱，也是为了不再处于这样的环境了。


    彻底明白心底想要的后，她才缓缓开口。


    “谢谢你的好意了，迹部。”


    “不过我想，我并不适合去这个俱乐部。”


    迹部支着下巴，望向她，注视半秒又开口，“以你的能力其实签对赌也能成。”


    摇摇头无声拒绝了这份好意，她已经考虑清楚了。


    这场雨还未停歇，啪嗒的雨声打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雨痕。


    迹部撇开头，不再开口。


    这次回家是由迹部家司机打伞送的。


    不算宽敞的街道，路灯昏昏暗暗，雨滴滴落在石缝中，显得有些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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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迹部陷入沉思，没再劝说什么。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迹部下车送她。


    ——本身陪她站在雨中时就可能淋湿到，如果在车上烘干了，那再下车还要再折腾一回，不如她自己回家就行。


    和迹部僵持下，雪绘看见司机已经下车为她撑伞打开车门了，只好无奈接受司机先生来送她到家门口。


    “三澄小姐，少爷只是不忍心看见有能力的人被耽搁。”


    司机犹豫开口，他在前排听到只是一些零碎的交谈声，但他还是担心自家少爷被误解。其实迹部少爷人很善良大方，就是渐渐喜欢装成恶人模样来行事。


    “我并没有误会他的好意，”雪绘懂得司机先生未出口的话，神色认真，“也没有自尊心受挫。”


    “谢谢您，也谢谢迹部。”


    少女踏上台阶，转身面朝司机和车辆的方向鞠了个躬，又很快挺直。


    “我意已决，不会再改的。”


    目送司机离开的背影，雪绘不由笑了笑，从旧巷子里看见的天空是阴沉的，可再怎么阴沉的天也会有放晴的时候啊。


    ——


    “所以你拒绝了？”书荷惯常在晚饭前来雪绘房间给她按摩拉伸，这个习惯还是有一天突然跟着雪绘上门的护理师带来的。


    护理师是迹部专门安排来为雪绘缓解运动后肌肉紧张的，不过因为他们家都不是什么厚脸皮的人，所以书荷知道后就去学习如何按摩护理，后期都是由她来护理。


    ——这样也不会太麻烦他人。


    “是的，那个俱乐部还不算必要，我自己也可以去训练。”


    书荷心疼她，也有些对不住她，“要不是我们不够……”


    “妈妈，我不是抱怨什么，能和你们相遇已经是我最幸福的事了。”


    “更何况我也不知道自己未来要什么。”雪绘忍着拉伸肌肉的不适，起身对她笑笑，“我应该还有时间准备吧。”


    “当然。”书荷轻轻环住她，略显犹豫开口，“其实，妈妈最近收到来自日本几所的大学面试邀请。想问问你的看法……”


    “真的吗？那真的太好了！”


    闻言，雪绘立即在床上蹦起来。


    妈妈自从读博毕业后一直在找工作，现在有合适的，真是太好了！


    她很是为妈妈开心。


    “可是，小绘你刚适应英国没几年……而且又要重新学习日语。”


    “没关系的！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的。”


    “可你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


    书荷摸着她的头，看她一下子情绪低落起来，微微叹息，可以的话，还是努力在英国这边再找找吧。


    ——离别是人生课题啊，书上说的没错。


    不过，‘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愿她的友谊不会因为距离而疏远。


    雪绘很快收拾好情绪，努力振奋起来，“妈妈，我现在有手机，沟通很方便的。”


    “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妈妈！”


    雪绘瞪大双眼，唇角紧紧抿着，力图让妈妈看清她的坚定。


    “好吧。”见她神色坚定，书荷也忍不住放下心，“那么我们最近开始好好学习日语吧。月底陪妈妈一起去大学参加面试好不？”


    “保证不拖您后腿！”


    她跳下床立正敬礼，很是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