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的雅号常常有几种,有的是尊称,‘诗仙’‘诗圣’等,有的是展示其生活情绪和爱好,‘六一居士’欧阳修,他解释自己的‘六一’是有藏书一万卷、金石遗文一千卷、琴一张、棋一局、酒一壶再加上自己一老翁。


    也有外人用来调侃的,北宋的柳永便常年流连于歌楼舞榭,与歌妓交往甚密常为她们填词作曲,于是被人戏称为‘奉旨填词柳三变’。


    北宋米蒂是个书画痴还是个奇石迷,他拜一块石头为兄,被人调侃为‘米癫’,从外号就可看见此人对奇石等爱好的狂热迷恋。


    而有些以一首诗词、一篇文章传出名声的文人,他们的雅号通常与所写的东西有关,如果写了兰花,便称兰花公子,写了山川便称某某山翁。


    贺云昭是在外号传到她耳朵里才猛然想到,这一首咏海棠的《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是实实在在的一首写海棠的词,幸好没人以花起名。


    她只能接受自己叫大晋某公子,接受不了花。


    不过‘梦郎’之称却也有趣,一方面代指了《如梦令》,另一方面则是以赞贺家三郎之风姿,如梦如幻。


    追捧的人中若要评出一个最狂热者,当属文会之时被贺云昭抛了一枝花入怀的青年,他连写十几首诗赞梦郎之姿。


    不过因为他文采一般,写的东西没几个人看,追星就是这样,文采不够吹彩虹屁也只会说他真的帅。


    贺云昭真正在意的还是当日齐老作的序——《秋花集序》。


    齐钧当日本就写好了一篇序,不出错但也绝称不上出彩,并非性情之作,这只是因为要举办文会提前写好的‘预制序’。


    但有了贺云昭这一首词后,老爷子回家思来想去深觉自己这篇序写的敷衍。


    于是他重新调整状态,大半夜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最后瞧见了院中花瓣被淋湿,他一拍脑袋,重新写就。


    为了配上这本文集,他还特意拿出最好的装备,狼毫湖笔、紫玉光徽墨、安庆府的净皮宣、甘州绿洮砚。


    草稿写好后,他又精心抄写一遍,这才封装整齐。


    起笔便是丰庆八年九月,秋海棠盛开,应友人之请邀年轻才子与会,闻贺家三郎颇有诗才,心中一时不屑,不以为然,认为是年轻人被家中娇惯。


    贺云昭看到这里手指一顿,忍不住笑出声来,齐老可真是有意思,这句明显是为了欲扬先抑。


    他老人家当时只是好奇才叫人上前考较一番,并没有什么心中不屑。


    齐老竟也是个写剧本的天才啊!


    她顺着翻了一页看下去,只见上面继续写,贺家三郎年幼,其人行止间翩翩若梦中公子,台前考较对答入流,一时间惊为天人。


    忙问师从何处,才知是书院学子、丁老门人。


    她语塞一瞬,齐老这就有点......当时不是知道她翰章学院的学子嘛!


    论起炒作,齐老也是略通了七八分啊。


    贺云昭深呼一口气继续看下来,她都有点担心齐老炒作能力超出她想象了。


    还好接下来写的详实了一些,齐老先将对子一一写出,又写有人不服气,贺云昭以句讽人。


    其后笔锋一转,写与会者诗酒尽兴,年老者笑看年轻学子,心中怀念起往日时光,他也对自己年轻时的意气万分感慨。


    最后没有完全的结尾,而是超脱了格式的限制,以贺三郎闻听往事神色动容,又有穆郎为友亲手侍笔墨,最后以贺三郎落笔成词结尾。


    这一页之后便是贺云昭所写的这首《如梦令》了。


    朝阳初升,一早就来到书院开始自学的贺云昭心中感慨,初秋的花香飘进书屋,她背靠着窗边翻阅这本文集。


    齐老为她扬名的意思昭然若揭,不惜以自己为丑角在其中衬托,他是傲慢自大的老年人,她则是以才华折服老者的天才。


    “这一恩,记下了。”她轻声道。


    不仅如此,齐老序中写景写人写怀念往日,均以时光流逝为内容,看过这篇序再看《如梦令》更能体会到对时光易逝的感慨。


    齐老是真的欣赏,也是真的愿意托举年轻人一把,甚至是不求回报的就这样做了,能遇见如此奖掖后进的长者是她的幸运。


    风轻轻摇动树叶,贺云昭闭目轻念经义,“临财货则廉,处患难则勇...”


    轻响一声,人未察觉,黑白分明的小胖鸟却先一步跳走了。


    丁翰章昨夜听了刘苑对文会激动的叙述,心中也是一时间难以平静。


    固然早知贺云昭这孩子平日里写诗作词就十分有灵气,虽然有些时候是无病呻吟了些也有胡写感情的时候,但看了这一首还是叫人震撼。


    少年天才自古有之,丁翰章在朝为官数年后又开书院广招学子,他见过的天才数不胜数。


    每年会试之时能走到京城来参加考试的,那一个不是天才呢?


    需得在一县之地如文曲下凡,在一府之地如状元之姿,在一州之地压万千学子,如此,走到京城来你才能参加会试,然后成为获得进士功名的一百多人中的一个。


    是金子总会发光,可京城以金粉饰墙。


    贺云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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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最叫丁翰章欣赏的,不是才华、不是天赋、不是他的领悟力,而是他的坚持。


    富贵之家的孩子到了十几岁往往才能明白自己需要努力才能当官,不然的话日后他的子嗣见了亲戚可能还需下跪。


    而贺云昭进书院时就已经十分成熟稳重,那年她才八岁,已经知道每日晨起合着日出的薄雾一起朗声念书。


    穆砚也是好孩子,可他还没想明白,这孩子不会争,只是爱跟着贺云昭,怕人把他丢下所以一直努力的跟着。


    丁老爷子一手撑着门边,一手垂在身前,忍不住抬臂触碰一下心口,他眉心间有着深深的皱纹,情绪万分复杂。


    他已经很久不收徒了,可以开书院,可以教书,但很久不收徒了,书院的先生刘苑就是他最后一个关门弟子。


    贺云昭小小一个小孩进书院的时候,刘苑兴高采烈的过来说小孩看着娇气但很努力,还会给师傅打水倒茶,不如收下给他当师弟,那时候丁翰章没想过收徒。


    贺云昭念书后磕磕绊绊到进步神速,刘苑喜的不行,他偷偷给孩子开小灶吃甜食的时候,丁翰章没想过收徒。


    贺云昭每日勤奋念书,一日不曾懈怠的时候,看着小孩因为长个抽条瘦的薄薄一片,刘苑偷偷抹眼泪的时候,丁翰章没想过收徒。


    但这一刻,昨日刚刚大放异彩文会才压众人,被齐钧疯狂赞美之后,在一片追捧喧嚣之后,在明知自己的名气已成之后......


    依然、仍然、依旧、如同过去的每一个清晨一样,出现在这里,靠着窗台轻声的背着文字。


    这不是第一次,屋子里少年的身影和从前见过的每一次重合。


    春天,裹着厚袄抱着暖炉剁脚。


    夏天,打着哈欠念叨。


    秋天,靠着窗台晒后背。


    冬日凑在火炉旁烤山药蘸白糖,手里却还拿着书。


    这一刻,丁翰章狠狠的心动了!


    想收徒,想的要死!几千册藏书,无数的书画,最喜爱的几百把扇子,他未曾完成的全部注解,都想留给这个徒弟!


    “云昭,老夫收你为徒可好?”


    贺云昭迷茫的看着面前笑的看不见眼睛的校长。


    背后传来一声怒吼,“师父!你怎么抢我徒弟!”


    丰庆八年九月,一个平凡的早晨,自习的贺云昭头疼的开始拉架。


    一边是背手吹着口哨装无辜的六旬老头,一边是愤怒的跳起来要给自己师父一个飞踹的四十二岁年轻人。


    贺云昭左看看右看看,“你们不要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