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加入帮派吗？”


    “……能倒是能，但是他们对灵力是有要求的，像我这样有灵力但不多的，他们可是不会接受的，你……”


    “那我明天就去试一试，加入帮派的话，他们就会发草饼吗？”


    屡次被打断话的黑发少年也有点生气了，他抱胸嘟囔道：“会发的！他们一天三块！刚好够你一天吃的！”


    “那就好。”


    棕发少年放松了点，他往后挪了挪，让他疲惫不堪的身体能倚靠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


    “你就那么有自信能加入帮派？”黑发少年撇了撇嘴。


    依旧将腰杆挺得笔直的棕发少年闭目道：“没有自信，只是想去试一试，实在不行就跟你一起去找白线草。”


    “……随你了！丑话说在前面，帮派里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你明天说话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一定要多小心！多注意！”


    “啊。”


    丧失了庇护功能的破烂荒屋里陷入了一片安静，就在黑发少年以为棕发少年已经睡过去了时，他再次听到了棕发少年那清冷如水的声音。


    “蓝染，蓝染惣右介，我的名字。”


    没有错过这句话的黑发少年猛地看向了靠着墙壁、双眼禁闭的棕发少年。在怔愣片刻后，他咧嘴一笑。


    “我叫镜，没有姓氏，你叫我阿镜就好了，我能叫你惣右介吗？”


    “随便。”


    “嗯！那惣右介！晚安了！”


    “……晚安。”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拥有一身深不可测灵力的蓝染惣右介成功加入了西七十二区最强大的帮派，成为里面最耀眼的新星。


    不过，这些在蓝染惣右介眼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手中的三块草饼。


    取出两块草饼，蓝染惣右介递给了镜，“还你的。”


    “啊？”镜傻乎乎地看着眼前印有帮派花纹的精致草饼，“怎么有两块？你给我一块就好了啦……等等！这草饼可比我做的好多了，你还是给我半块就好了。嘿嘿，我还没吃过模样这样好看的草饼呢，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呢？会不会特别……”


    “……”


    蓝染惣右介拿起一块草饼，径直塞进了镜那不断开阖的嘴里。


    被塞一嘴的镜阿巴阿巴地将草饼吃进了肚里，他很是认真地评价道：“果然比我做的好！起码不卡喉咙了！但是还是草饼的味道，有点失望。”


    “……同样的原材料，本就不会有多少区别。”


    “嗯嗯，惣右介说得很对，你也快尝一个！”


    镜一脸期待地看着蓝染惣右介。


    见草饼主人不为所动，黑发少年反客为主地从草饼主人的手里取出一块，颇为殷勤地递到了草饼主人的薄唇边。


    蓝染惣右介：“……”


    到底没辜负镜的坚持，蓝染惣右介冷着脸，张开了那双总是抿着的薄唇。


    看着蓝染惣右介将草饼吃下的镜更加开心了，“怎么样？好吃吗？”


    “……就是草饼。”


    但确实比你做的好那么一点，蓝染惣右介暗道，起码他喉咙不痛了。


    “确实就是草饼啊，我们西七十二区也就只有草饼了。”


    摊了摊手，镜说着镜式废话。


    听完废话的蓝染惣右介突然道：“怎么去靠前面的区？”


    “靠前面的区？那很难的，单是打通每个区的管理者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艰难任务。”


    “……可以尝试。”


    “可以啊，惣右介，有骨气！我看好你哟！”


    镜爽朗一笑，他竖起了大拇指。


    本想拿两块草饼去结清那一块草饼的救命之恩的蓝染惣右介无声地打量着面前烂好心的黑发少年，那已至嘴边的两清之话终究是说不出来了。


    他蓝染惣右介的命可不是两块草饼能抵消的便宜货。


    那便做出一个他能力范围内的承诺吧。


    在他还停留在西七十二区时，他会护着镜这个家伙的。


    一块草饼之恩，那便以百倍千倍的草饼来还吧，总能把镜这个家伙养养得白白胖胖的。


    对于少年，人们总喜欢用少不更事、年幼无知之类的词语来形容，而现实中的少年们也确实符合这些词汇的定义。


    少年时的蓝染惣右介是锋利的，他不懂得收敛，锐气尽显，很快便成为了西七十二区里冉冉升起的新星。此时的他所选择的道路是与浦原喜助的韬光养晦之道完全不同的锋芒毕露之道。


    倒不是在说蓝染惣右介比浦原喜助愚蠢，在智力上，他们二人各有千秋，锋芒毕露也不一定比不韬光养晦差。


    对于处在截然相反的环境之中的二人而言，他们都做出了相对明智的选择。


    环境之间的巨大差别使得他们形成了两种大相径庭的行为处事之法。


    浦原喜助虽为下等贵族，但生活在外表平静祥和、内里错综复杂的静灵庭的他的起点可比蓝染惣右介强太多了。他拥有选择隐藏自己的权利。


    蓝染惣右介却不能如此，他必须暴露自身那远超常人的灵压，这样他才进入帮派，获得维持他生命的三块草饼。为了得到那难得的往编号更小的流魄街街区的升迁机会，他不得不快速成长，将一切的不服以武力镇压。


    随着蓝染惣右介的名声越传越广，他的敌人也越来越多了。甚至有不少表面亲近于他，暗地里却偷偷下绊子的小人。


    千防万防，但终有防不住的那一天，蓝染惣右介没有千只手，拦不住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暗箭。一只暗箭重伤了他。


    破了一个缝的蛋，瞬间引来了无数苍蝇。


    于苍蝇尸体堆里，蓝染惣右介抱着失去了一切生命特征的镜流出了他最后一滴眼泪。


    尸魂界是逝去人类灵魂的又一次生命的开始，当这一次生命再次走到尽头时，灵魂会便化作灵子，飘散而去。


    连拥抱镜的尸体的时间是短暂的啊，即便他想最多抱抱这个胖了一点的少年，也是不能的了。


    怀中的少年已经开始光化了，蓝染惣右介下意识地拥得更紧了些，然而终是徒劳。


    加大的力道使得灵子散得更快了。


    灵子如那漫天飞舞的受惊萤火虫一般，自蓝染惣右介的怀中溢出。


    它们迫不及待地逃逸，消失于天地之间。


    烂好心的黑发少年彻底消失了。


    这样说也不对，他之身躯化作了尸魂界的每一块砖每一瓦，但那位名为镜的少年，他到底是永远地离开了。


    握着抢夺而来刀，蓝染惣右介收起了他的悲伤，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


    棕发少年面带微笑地举起了染满苍蝇之血的刀。


    刀在微微颤抖，刀在鸣叫。


    刀不是一把普通的刀。


    它来自那高天之中的凤凰神殿，


    它是发展力无限的最强斩魄刀。


    它是一把流落在外的浅打。


    它于棕发少年的手中获得了新生。


    “碎裂吧，镜花水月。”


    听从心灵之声，面带微笑的少年念出了属于他的斩魄刀的始解语。


    面前的血腥之景碎裂开了，新的场景降临。


    朦胧月色中，不再如枯草一般的黑发少年腼腆一笑。五官平凡的他拥有着一张幼稚的娃娃脸，笑容使得他褪去了那层普通，看起来还是有点可爱的。


    “镜，以后便这样陪在我在身边吧。”


    执刀的棕发少年擎着笑，如此说道。


    黑发少年点了点头，“好的，惣右介。”


    从今往后，那个不苟言笑的冷漠少年戴起了最是温柔的假面，他一直笑着，笑到他自己都无法不继续笑下去了。


    唤醒了镜花水月，体内灵压再次质变的蓝染惣右介引起了静灵庭的注意，他收到了中央灵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像蓝染惣右介这样因天资不错而被吸收入静灵庭的死神每年都有不少，蓝染惣右介并不算突出，特别是故意将灵压往下压之后的蓝染惣右介。


    “要离开西七十二区了啊，镜。”棕发少年摸了摸腰间的镜花水月，他笑得醉人，“在离开之前，最后去看一看那个地方吧。”


    慢慢走到最初相遇的荒屋原址，那里早就大变了模样了。


    在动荡不安的西七十二区，也不知在哪个混乱的黑夜，那座无门也无窗的荒屋被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它的灰烬也被狂风吹到了四面八方。


    荒屋不见了，一如镜一样，再一次，只剩下他一人了。


    蓝染惣右介立在荒屋旧址旁的土丘边，他默默站着，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夕阳西下。


    血色的夕阳照红了一片黄土，好似无边地狱。


    一片昏黄黯淡之中，蓝染惣右介勾起了嘴角，他扭过头去，看向由镜花水月幻化而成的黑发少年。


    “镜，你最后的那件衣服，我就不带去静灵庭了，就放在此处吧。”


    “嗯，都听惣右介的。”


    “啊，本来就是都听我的，包括你的存在都是因为我啊。”


    随意寻了一处地，蓝染惣右介拔出腰间镜花水月，他打算用斩魄刀砍出了一个深坑。


    在一阵阵刀锋砍入泥土的闷声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奇异的“叮当”之声。


    如此清脆之声，只有在锋利的刀锋与某种坚硬金属相碰撞时才能发出的。


    蓝染惣右介轻“咦”一声，他试探性地再次朝着特定方向刺出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