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怪东西看懂了浦原喜助的意思。它开开心心地蹦到了浦原喜助的脑袋上，如幼鸟一般在窝在了鸟窝状的米色乱发里。


    感觉到身体中再次拔高的多巴胺，浦原喜助伸手，摸了摸他头顶上的怪东西。


    这个怪东西的外表像极了一颗硬度惊人的宝石，但实际触感竟然是温暖而柔软的，好像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将它捏破了一般。


    手指不由自主地加重了些力道，浦原喜助的心情来到了新的快乐之巅。


    “……真不知道你在开心个啥，难不成我这想捏爆你的力道还让你享受上了？算了，不跟你这话都听不明白的家伙说废话了，你既然有情绪，那就应该具有学习语言的能力吧，来跟着我说——”


    “蠢！”


    “蠢！蠢！蠢！（N次循环）”


    浦原喜助苦口婆心地将“蠢”重复无数遍。


    功夫不负有心人，怪东西终于有了回应，它磕磕绊绊地说出了它的第一个人间之词。


    “蠢！”


    没有嘴这个器官的怪东西它竟然说出了话来，完成了它第一个说话活动。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也是能说话的，怪东西兴奋了起来，它再次尝试起这个新颖的活动。


    “蠢！蠢！蠢！（N次循环）”


    此地空旷，土丘又恰好矗立在怪东西面前，正好形成了回声，N次循环成了2N次循环。


    浦原喜助：“……”


    这……怎么感觉像是……在教怪东西骂他自己啊……


    怪东西乐此不疲了，它快活极了，又一个超大声的2N次循环的“蠢”从它小小的身体里发出。


    在N*N次循环播放的“蠢”之中，浦原少年眼神呆滞。


    呃……换个角度来看……


    这怪东西的学习积极性还是可以的……


    也许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跟他正常交流了……


    话说……怪东西的声音还挺好听的哈……


    竟然是还未变声的、如清脆铃声般的正太音呢……


    “好了！停！停！停！”浦原喜助试图阻止怪东西的练声活动。


    然而，怪东西似乎会错了意，它精神饱满地换了个字来继续练习。


    “停！停！停！（N次循环）”


    浦原喜助能怎么办呢？


    他不能怎么办，他只能含泪接受这好听正太音的洗礼。


    你还别说，这个怪东西的声音就是听得让人身心舒坦。


    又是好一会过去了，可能是浦原喜助的沉默引起了怪东西的注意。它终于停下了说话活动，安静了下来。


    “很好，你也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得到发声机会的浦原喜助举起双手，将窝在他头发里的怪东西取了下来，摆在了他的面前。


    “现在，我说，你听，虽然你也听不懂，但这个过程总是要走一遍的，不然就不符合一般剧情发展了。”


    “初次见面，我是浦原喜助。”


    流魄街，西七十二区，一座无名土丘处，少年举行了他与流星的第一次见面之礼。


    手指弯曲，少年指着自己的鼻子，再次念道：“浦原喜助。”


    “浦……浦、浦！浦浦！”


    对于刚学会说话的流星而言，“浦原喜助”有点太难了，它只能发出第一个字的音来。


    “浦、原、喜、助。”少年耐心地教导着。


    “浦……浦浦！浦浦！”


    流星再次尝试，可是它仍发不出来“浦”之后的音。它顿了顿，很是干脆地放弃了，继续叫“浦浦”。


    少年叹了口气，他做出了最后一次尝试，“浦、原、喜、助。”


    “浦浦！浦浦！浦浦！”


    这一次，流星连尝试都不尝试了，它直接“浦浦”三连击。


    少年的脸整个扭曲了起来，“……喂喂，我刚才还在心里夸你学习态度积极呢，这才过去多久啊，你就开始打我的脸了？”


    “浦浦！浦浦！浦浦！”


    流星却不管那么多，它叫“浦浦”叫得越发顺口了，也越发好听了。


    名为高兴的情绪通过两者之间的光之纽带直达少年的心间，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那双偏冷色调的灰眼睛在此刻也镀上了些许暖色。


    “笨蛋……算了，以后再教你吧，先这样叫着吧。”


    让步的少年转动手腕，他指向了懵懂的流星。


    “我的心脏本来就没有你的，所以多余的你就叫余吧，小余。”


    来自天上的流星，它来到地上的时间堪堪满一天。


    地上文明，于它而言是陌生的，但神奇的是，它竟然对“余”起了反应。


    流星身上的光芒不稳定了，它一闪一闪地说：“余？”


    传达到心底的情绪不再是简单的快乐了，而是较为复杂的迷茫。


    察觉到流星的心情变化，少年微笑，他戳了戳这颗傻乎乎的流星。


    “名字，你的，余，小余。”


    赋名，在地上文明中含有特殊意义的重要仪式，就这样被不喜繁文缛节的浦原喜助随手而为之了。


    “我知道，这个名字取得很随意，寓意似乎也不好，但现实就是这样的嘛，你就是我心脏里多余出来的一个怪东西，而且我现在还没确定你对我到底有没有害呢。”


    “就先这样吧，等以后，咱们相处久了，有感情了，你要是确实不喜欢这个名字，到时候换一个你喜欢的就好了。”


    “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啊，新名字我可不会帮你取的，你自己多学习，多看书，取个既好听又有好寓意的，你要是不好好学习，给自己换了一个更差的名字，那我可是会大声嘲笑你的。”


    浦原少年唠唠叨叨地讲了很多，即便这怪东西听不懂也无妨，反正他是解释了的。


    怪东西还在闪烁，它一直重复念着“余”字。


    它在刚刚诞生时便被抛弃了，它没有名字，没有形体，它不知道它是什么，也不知道它来自哪里，更不知道它要走向哪里，甚至于它连思考这些都做不到。


    可是，被给予名字，即便空白如纸的它也能体会到这件事的了不得之处。


    “余……余……余……”


    “余！”


    最后一个“余”字被怪东西重重念出，它身上的光芒毫无预兆地暴涨起来。


    这一下可把浦原喜助打了个措手不及。


    怪东西此时正在浦原少年捧在手心里，离他的两只狗眼自然是极近的。


    这般近的距离，这般高瓦数的亮度，直刺激的浦原喜助“嗷”了一大声。


    “疼疼疼！我的眼睛！”


    猝不及防被闪瞎狗眼的浦原喜助眼泪汪汪，他本能地将双手合十，这才将怪东西的强光给防住了。


    “余！你是想闪瞎我吗？！才说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害，你就开始对你的房东下黑手了吗？！”


    劫后余生，浦原喜助心有余悸地擦着他的男儿泪。他这男儿泪流地一点也不坚强，委屈巴巴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什么都不懂的怪东西也知道它做错了事。


    它黯淡下来，飘到了哭唧唧的少年面前，用它看着坚硬实则弹性十足的身体蹭了蹭少年的脸颊。


    “浦浦……浦浦……”


    “好吧……你这安慰……我就勉强接受了……”


    浦原喜助抽了抽鼻子，他咕咕哝哝地回蹭了下怪东西。


    怪东西意会到浦原喜助的原谅，它又亮了起来。


    “哼！你这家伙的自我调节能力也太夸张了！开心得也太快了啊！笨蛋！”浦原喜助噘嘴。


    “浦浦！浦浦！”怪东西旋转起来。


    开心是会传染的，看着怪东西开心模样，浦原喜助像是被传染了一般，他也开心地笑了出来。


    “浦浦！浦浦！”


    得到正向反馈的怪东西，它愈发开心了，他的转速也愈发快了，与转速成正比的还有怪东西的亮度。


    亮度在一点一点的往上升，看来，刚才的超高瓦数要重现了。


    有了之前的经历，吃过亏的浦原喜助果断闭上了他的狗眼。他洋洋自得地说道：“我告诉你，同样的招，我可不会中第二次的，我可是一个超级大聪明！”


    眼皮外，隐隐约约的光感不再强烈了，浦原喜助自信满满地睁开了他的灰眼睛。


    然后，浦原少年呆住了。看着面前之风景，他的灰眼睛瞪得老大，脸上是一片明晃晃的惊艳之情。


    少年啊，已然是说不出一话来了。


    浑身被点点灵光包围的小人眉眼弯弯地看着为他命名的少年，他说：“浦浦！余！余！”


    久久难以回神的浦原喜助直直与他面前的小人对视着。


    小人也不腼腆，他大大方方地任由面前的少年打量。


    “……很漂亮。”


    看了许久许久，浦原少年微微移开了视线，他的灰眼珠躲在了眼角，死死盯住了脚下的黄泥巴地。


    “……真的很漂亮……怪……余。”


    实在是太过漂亮了，已经不能用言语来描述了，连“怪东西”这个带点贬义的外号，浦原喜助都无法说出口了。


    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没有之一……


    外表，最是肤浅之物。


    浦原喜助从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家伙。


    大聪明如他更喜欢将外表残忍揭去，无论这个外表是如何的精致好看，他都更喜欢研究其内在的血与骨。


    原来……不是他不会以貌取人……而是那些东西都不够美……


    胸膛处的心脏跳得很快，这一次并不是因为余的影响，这一次……


    这一次是它自己……超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