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42)质子
作品:《请你马上成精》 平宁一步一步走回了公主府,纷扰与争斗仿佛自动与她隔离开,她竟然安然无恙回到了她的府邸。
空无一人的府邸。
所有的下人和府兵全都没了,整座公主府若非还有她呼吸,就是一座荒府。
是生是死,她已经全然不能掌控,她只能呆滞地坐在主位,听着外界的纷扰、尖叫、和欢呼,然后是安静。
或者死寂。
第二天,府门大开,一众穿着得体的下人与府兵整齐划一入府,又规规矩矩地站在她这个形容狼狈的人跟前。
她动了动眼皮,不知何意。
“你们是谁......”
“还站在这做什么?该烧水的烧水,该煮饭的煮饭,之前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难道还要公主亲自下令吗?”
三个面容姣好的男子从众人身后出现,平宁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一指挥新来的下人去做工,她插不上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直到所有的人都散出去了他们才好像发现她在这,上前恭恭敬敬朝她行礼,而后纷纷跪在她脚边。
其中一个拉起她的手,优雅又造作:“公主,今后便是咱们兄弟三人来侍奉您了,我们自小孤苦无依,只能求您多疼疼我们了。”
“兄长说什么呢,兄长样貌好,公主肯定最疼你了。”
“你可别乱说......”
这三人旁若无人般开始争宠,言辞间又对她无一不顺从讨好,语气黏腻乖巧,比之前的面首更加懂事。
可她不觉欢喜,只觉恐惧。
是恐惧,由衷地恐惧。
府内所有人,她全都不认识。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的声音早就颤抖得不像样。
新来的兄弟三人道:“我们是今后服侍公主的人啊,若是公主愿意,今夜宠幸奴可好?”
其中一个这么说了,另外两个便开始争风吃醋,完全没有在意她现在惊恐害怕的神情。
“公主怎地哭了?奴该死,竟然让公主落泪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杀我......”
“公主就是公主,在府内,您就是我们的王,我们会尽心尽力服侍公主,还望公主多多疼惜。”
眼皮轻颤,眼泪落下。
府内,她是府内的王,也只能是府内的王,从今以后,再不得踏出公主府一步。
连同尹知安在内的十几个世家子弟被全部处死,尸身高挂城墙,以作示警,而水都,开始了李承佑的彻底清算。
“君上,河下王氏连夜出城,现已全部捉拿归案......”
目康在回话,但丞相忽然开口:“归案的是活人还是死人呐?”
“王氏在逃跑途中,遇山匪,一家十二口,全部被杀。”
丞相捋了把胡子,意味不明笑了一声。
李承佑抱着暖手壶给目康眼神,示意他退下,而后对丞相开口:“丞相觉得呢?”
“可不敢可不敢,君上这一问,老朽的寿命都要缩短几年。”
她笑了笑:“丞相何故谦虚?您能保持中立,已经是帮着我了。您是有智慧的人,否则也不会屹立三朝不倒,如今我虚弱难以上朝,国政之事还要请您多帮帮我。”
丞相摇头笑笑:“替君上分忧本就是臣子的本分,何来帮之一说?”
这话算了表了态,李承佑颔首。
“不过,容老臣多嘴,君上的龙体乃是国本,若龙体受损......”
她摇了摇头:“我已立太子,只是太子还没有下落。”
燕梧的白狐一队因着燕良的孩子而耽搁了不少返程的时间。
河边,燕良这会手忙脚乱替太子清理,又将啼哭不已的太子抱在怀中尽力安抚。
他们已经过了两国边界,大约再过半月就能回到白狐族的领地。
但越是靠近家乡,他的心越是慌。
他已经太久没有归家,没有和亲族接触了,他不知道自己的世子身份在族中还有没有地位,且看这一路他已经能感觉出,若非燕梧爱护他这个哥哥,同族的手下怕是已经不认他这个世子了。
可燕梧,他亦不是可信任的族弟。
为了本族地位,他在外操心这么多年,族内却被转移了权柄,看着燕梧胡闹,他只觉有心无力。
“哥哥。”
心一顿,他敛了情绪,自然回头:“怎么了?”
“哥......”
燕梧反倒有些不自然,扭捏道:“哥,小侄子挺顽强的,都跟着我们颠簸了一个多月了......”
燕良心有警觉,面上仍故作轻松:“是啊,想来是继承了我的血脉,身子好。”
说完,他还笑了两声。
“要不给我抱抱吧?”
“不用了,这孩子闹腾,还是我来吧。”
燕梧讪讪一笑,又道:“那我们出发吧?”
不对劲,燕梧不对劲,同车的同族亦有些不对劲,自从跨过两国边界,他们对他怀中的婴儿便开始多了好奇和打量。
燕良抱着太子轻声哄,余光时不时瞟着他们的动向。
一路以来,太子经常啼哭,大多数是因为饥饿,而他们也是因为给太子找奶才耽误行程。
有时是人族的奶,有时是羊奶,有时又是马奶,每一次喂奶燕良都很担心,他知道人族的孩子脆弱,他很怕太子会喝出什么毛病。
夜已深,他焦急地在木屋外徘徊,等着里头的兽人给太子喂奶。
“哥哥。”
燕梧出现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回家后父亲会给你找最好的狐狸喂养的。”
“嗯,我知道。”
他有些心不在焉,目光直直盯着木屋的门。
很快,门开,里头的兽人抱着太子出来:“这孩子可真能喝。”
兽人将孩子还给燕良,嘱咐道:“孩子要是咳了你便拍拍她的背,当心呛着。”
燕良道谢:“多谢。”
抱着太子,他轻轻拍了拍背转身准备离去,但燕梧没动,他疑问:“你有话要和我说吗?”
燕梧扭了扭身子又低头踢了踢脚,意义不明道:“人族的小孩死掉了,是会发丧的,对吗?”
燕良一颗心忽然提起。
“这话是何意?”
“你说你偷走了李承佑的孩子,也处死了,可为什么李承佑没有发丧呢?皇子那么重要,应该是国丧吧?”
他没有回话,一路上他不敢问李承佑,这会还是他第一次听来水都的消息。
她还是赢了,此一赢,便是坐稳了李氏皇位。
见燕良不语,燕梧抬头,眼眶微红:“我问了阿关,他说找到你的时候确实有个死婴,但是看着就像死了好一会的,都冷了,那个时候你正好还抱着一个......”
他还是没有说话,抬头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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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燕梧。
“是不是......你抱着的......才是李承佑的孩子?你那会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和人族分道扬镳,就被阿关找到了?”
燕梧忽然落泪,声音哽咽:“你是不是......已经背叛我们了?”
李承佑撑着额头,烛火幽静,忽明忽暗的光在她脸上照出一片疲惫。
目康进来,单膝下跪回话:“君上,黑鹰使臣已离去。使臣承诺,会助君上搜寻世子。”
“嗯,朕知道了。”
她淡淡回了一句,目康动了动唇还想说些什么,但她只摆了摆手。
“臣,告退。”
殿内又是她一个人了,睁眼长叹,她靠着软垫静静盯着地毯上红黑纹路,指腹摩挲着腿上冰凉的铁铐。
是当初禁锢在燕良项上的铁铐,如今和她的寝殿一样冰冷,一样安静。
胸口郁气难消,她扭头透过窗棂望向缺了一角的月,此时,她的世子她的太子,会在何方呢?
“世子啊,世事难料,你我皆是身不由己。”
燕良沉默着,他没法回答燕梧的问题,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背叛白狐族。
若没有,他怀中的又是谁?若有,他还有何脸面回到领地?
所以他不知道,他回答不了。
“梧,你为什么这么想?”
燕梧抽泣着,对上他冷静到近乎无情的目光,伤心又愤怒。
他大吼:“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她吃进去的吐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你的味道!她根本就是人族的孩子!”
“你不让别人抱就是怕我们闻出来,是不是!你在帮着李承佑,帮着她保护皇子,是不是!”
“梧......”
“不要叫我!”燕梧崩溃大哭,“我......我费心费力去救你,结果水都还是李承佑赢了,明明我们策划得这么好,做得这么天衣无缝,但还是失败了......是你,是你对不对?你这么聪明,一定是你在帮着李承佑!”
他又靠一步:“为什么啊?你为什么帮她不帮我啊?你要是早点听我的,早点和我回来,我们就不用去闹水都了啊!现在我们就这么回去,肯定会被国主问责的啊!”
不知现在该不该感到欣慰,燕梧竟然能推测出他怀里的孩子是皇子,可他突然又不希望他明了......
他又开始无力,一如曾经,当细作、当质子,他总是无能为力。
“梧,你让我走吧,你们在水都擅自行动,闹出这么大的事,国主一定会震怒的。让我回去,我保护皇子有功,功过相抵,我会劝李承佑从轻计较的。”
一边是崩溃,一边是云淡风轻,燕梧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痛哭成这样,燕良还能无动于衷,还能对白狐族无动于衷?
只能有一种结果,他很早很早,就已经背叛白狐族了,很早很早,他的心就不属于北国了。
“不行!让你就这么走了,那我和白狐族的一切就都完了!”
他忽然狠狠盯着燕良怀中太子:“只有献上人族皇子才能抵消白狐族的罪过,到时候我们不仅没有罪过,国主还有了和李承佑谈判的资本,到时候我们就是有功之臣!你也不必再做质子,到时候做质子的就是人族皇子了!”
“只要你把人族皇子交给我,你的心思,你说过的话,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告诉父亲,也不会说出去的,只要你把她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