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佐鹤抓着手机，目光有些茫然又不知所措。


    他并不是一个很迟钝的人，但可能是及川彻平时太不靠谱，他经常很多年以后才会突然意识到那个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他的‘你就放心去狢坂吧，有没有你都一样’——难道不是和黄金川现在每天都给他发的‘我在伊达工业很好！明天就来打败你们！’一样的吗？


    黄金川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但是当初的及川彻百分百是在糊弄自己。


    伊佐鹤终于确定了——因为那一年的IH他们都没进全国大赛。


    伊佐鹤当时还找出了比赛录像，又被及川彻一句“一不小心让牛若赢了，等我们春高会赢回来的！”给催着训练去了，九州的赛程也很紧，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段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暑假回来玩的时候，及川一个字都没有提。


    所以在伊佐鹤的印象里，一直都是“少了个副攻也没什么”这样的——二传的司令塔都还在嘛，怎么可能会输，还是年年输。


    可青叶城西还是输掉了。


    如果说手机搜索出来的结果算是暴击的话，那现在看到的比赛视频，就是钝刀子割肉的那种无力。


    和以前一样，作为排球社最主要的得分能手，不论是牛岛还是岩泉一早在一次次比赛中就被对手研究透了。


    最有可能赢的除了提升实力，就是每次社团招新、吸纳新人飞速增长的时候。


    上高中之后，白鸟泽马上找到了更厉害的副攻，还有了更适合的二传，反观青叶城西，几乎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优秀人选。


    及川和小岩他们刚到青城就成为了主力，然后被迫面对了一支全新的、变得更强的队伍。


    一次次发起挑战，又一次次失败。


    尽管已经提前得知结果，伊佐鹤还是不知不觉攥紧了手机。


    “上课了，上课了。”前面传来班长的喊声，喧闹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第一节课还是英语，伊佐鹤关掉视频，把耳机摘下来，注意力却始终无法集中。


    眼前是挥之不去的比赛画面，一遍又一遍重复回放，伊佐鹤输球的时候也很难受，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以前输给白鸟泽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但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


    看着完全没有自己的比赛，却好像比以前的人还要难过。


    旁边飘来了国见英淡淡的目光，伊佐鹤揉了揉脸，深深吸气。


    与其沉溺在不可能改变的过去，不如想想现在能做什么。


    是不是早点把表交上去比较好？


    两位教练要出新的训练表，虽然漏掉自己的几率微乎其微，伊佐鹤也不得不考虑。


    这节课下课就去！


    同一时间，入畑伸照拿着电话，右手着急地敲打着桌面。


    “你们办公室的网怎么那么慢？”他对电话另一头的人说，“快换个网络啊！”


    “这种东西要怎么换？”电话那头的人说，“你就等着吧，下午一定能传好。”


    我快等不到下午了——！！入畑伸照无声大喊。


    宫城真的很小，虽然现在消息还没传开，但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引爆了，100km的球速，还是一年级！


    伊佐鹤现在就一米八了，他还能长啊！！


    入畑伸照从班级资料偷看到他是2月的时候，心一半是热的还有一半是凉的。


    比别人都小，稍微锻炼一下说不定个子就蹭蹭的，很快就到了一米九高中最顶尖的副攻梯队了。


    这也意味着其他球队都想要，除了仙台Blogos，说不定还有财大气粗直接拿钱来砸的。


    这种事也不少见，之前就有人想过把及川挖走，但是他们说的好听，想让及川去当接应而不是二传，因为他扣球更有力量……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但是伊佐鹤本来就是副攻啊！人家又不会挖他去当二传！


    要是骗他去队里当副攻，顺便发球，他一不小心就心动了呢？


    都能偷偷跑出去玩测速仪那么高级的东西了！


    入畑伸照捂住胸口，半是紧张半是担忧地说：“他好像话很少的样子，去年比赛的时候没有跟队里的人闹什么矛盾吧？”


    他想了一整晚都没想明白伊佐鹤到底为什么要来青城。


    突然换学校，除了跟队伍闹矛盾，就是想去更强大的学校了。


    虽然他可以厚着脸皮说青城比伊达工业强，但也没强到让人家抛弃队友的程度吧？


    至于闹矛盾……入畑伸照忍不住想起了某只出走以后再也没有回来的小狂犬。


    “没有啊，”电话另一头的千鸟山教练说，“他们队里的人都挺好的。”


    就是运气比较差，每年都抽到千鸟山，然后被淘汰，但他们千鸟山和北川第一打决赛也没赢过，这两年也没怎么去过全国大赛。


    千鸟山的教练听他问起伊佐鹤，竟然还有些印象，忍不住说：“去年抱着他们小小的自由人哭得挺惨的。”


    他也没想过伊佐鹤会换学校，听到入畑伸照这么着急，不由得安慰道：“说不定就是想转学呢，哪有那么多原因。”


    刚上高中的年纪，叛逆一点，做什么不可能。


    入畑伸照回想起伊佐鹤昨天的表现，感觉不太像是叛逆。


    他有些忧虑地挂掉电话，坐在另一边的沟口贞幸抬起头说：“我觉得不用担心。”


    他手里拿着昨天的计分表，伊佐鹤走了以后，金田一的拦网直接被对面打穿了，就连国见都从他手里拿走了好几分。


    而且他的拦网率是逐步下跌的，伊佐鹤在的时候，他的心态最好，到了最后一局，都手忙脚乱顾不上任何东西了。


    想到昨天的情况，沟口贞幸说：“他会教金田一拦网。”


    后来打扫球场的时候，他还听金田一说，站在伊佐鹤身边的感觉很好，他的拦网坚定、温柔、又畅快，哪怕只是重复一遍他的动作，视野都变得开阔起来了。


    能打出这种球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和队友闹矛盾的。


    而且就算有什么问题，及川彻他们也能处理好嘛。


    “还不知道他接球怎么样。”入畑伸照忍不住叹气。


    伊佐鹤昨天能接到那几个球绝不是偶然，而且他接得很积极，少了他，队伍的得分至少得下去一半。


    要说他唯一做得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就是他会主动避开及川的视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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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及川不是排球社主将吗？他还是二传。


    哪有打排球看到二传就绕着走的。


    他不想扣球了吗？


    就算是副攻，也要有一点梦想吧！


    所以下课伊佐鹤冲刺到办公室的时候，入畑伸照就直接问出来了。


    伊佐鹤目光一偏：“梦想？考大学算吗？”


    要是能跳级就好了，他忍不住想，不跳级的话，牛岛就只能成为他的学长了。


    然后他在日常的ABCD对话选项里面还会多增加一个E：（说教）


    每次还都只对自己看得上的人发动，简直恐怖。


    “考大学？”


    没想到他的愿望那么朴素，入畑伸照的心又是一颤，往往就是这种想法最平平无奇的学生才是最麻烦的。


    他忍不住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他四处看看，刚下课，这边的办公室恰好没有别人。


    他试探着说：“你昨天去运动中心被仙台Blogos的人看到了，他们那边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


    伊佐鹤惊讶地转头。


    这就是资深监督的影响力？他昨天下午去的，今天就被发现了。


    不过也不是很意外？就算是用发球机练习，球也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所以每隔一段时间球场就会有人出现。


    伊佐鹤说：“大学也有球队。”


    而且队员都很厉害，球队也有赞助。


    他经常吃的果冻就是以前赞助他们大学的那家，人家可喜欢他的脸了。


    就算鹫匠2.0一直压着不让他上场，都能坚持不懈地游说，最后给他争取到出场机会。


    伊佐鹤：感恩.jpg


    他看着两位好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教练：“那我先走了？”


    交完表应该没什么事了，下午去排球社训练也不用太担心，以前在遥远的异国他乡他都能和陌生的队友快速熟悉起来，伊佐鹤其实是个很主动的人，能让他回避的只有及川这样的麻烦。


    然而刚出办公室，他就和麻烦撞上了。


    及川彻来找教练似乎是因为别的事，看到伊佐鹤，他的眼睛忽然一亮。


    伊佐鹤脚步一转，他飞快追了上来。


    “小伊同学！”


    什么小伊同学，他们有那么熟吗？


    伊佐鹤迅速往另一边走，及川彻跑上来说：“现在是第一节课下课哦。”


    昨天还好像很不想待在排球社的样子，今天一下课就跑来找老师，及川彻好像抓住了他的把柄一样，连笑容都变得灿烂了。


    绝对有秘密！


    及川彻迅速跑到他前面：“快说快说，你为什么加入排球社？”


    伊佐鹤看了看他。


    及川彻眼睛明亮，生机勃勃，和上课之前视频里看到的那个在输球的家伙完全不一样。


    每次都迟了好几年才发现自己被骗，伊佐鹤一板一眼地回道：“当然是仰慕及川前辈。”


    才怪，这家伙哪里有前辈的样子了。


    伊佐鹤绝对不承认自己在阴阳怪气，他径直往前走，却忽然发现跟在自己身边的及川彻脚步一错，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同手同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