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她的城市

作品:《那一隅的你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五年时间,偶尔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有时又觉得过得很慢。


    孟与读研时跟疯了一样,跟本科比完全变了个人,如果说本科的孟与成为学霸是靠天分加自律,那么研究生开始用努力加成的孟与简直是同级噩梦,跟项目、发论文,跑在所有人前面一骑绝尘。


    他喝酒多了,但不抽烟了,他脾气看着好些了,但其实内里更冷淡了。


    毕业后不准备继续深造,也拒绝了直华的工作offer,谁也没商量就去了长嘉市。李程泽他们什么都没问,但谁都明白为什么。


    长嘉有一个人。


    可两人的交流停在了朋友圈点赞上面。


    但单方面的交流是不止的,孟与固执地单方面参与了她每一个六一、生日,每一次新年,还有那声“毕业快乐”。


    每一句生日快乐、新年快乐,每一句祝福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有时候孟与也会埋怨荀和的决绝,但他连埋怨时心都是软的,就像多年前荀和说“孟与,我也不会生你的气”那样。


    孟与也不会生荀和的气。


    而荀和出于各方面的考虑,选择走出校园,她留在了长嘉。


    这里离家也着实不算远,荀和不用加班的日子便时不时周末回去呆两天。


    陈玉敏荀长明偶尔也会来这看看她,给她的冰箱里塞满亲手调馅儿包的抄手,还有她近两年爱吃的酸菜粉丝包。


    这几年里,她也有新的室友,还多了同事,可荀和常常是一个人。


    她依旧是哪个让所有人舒服的荀和,天然地刷着周围人的好感,她依旧令人亲近于她的温柔。


    可大家都不像是林凌她们,那种一同从中学走出来变得成熟的感觉大抵是不同的。在这个还有些陌生的城市里,没有人能发现荀和的温柔里,更深更浓的疏离。


    荀和的优秀让她从不缺介绍男朋友的人,其中也各有各的优秀,她拒绝了很多次,但总有人会说“荀和,你去见见,都是很优秀的人,做朋友也很不错”。


    推脱不了见面的,却也会在见到后直言“不好意思,我目前没有恋爱的打算,如果耽搁了你的时间我很抱歉。”


    但每一次,她其实都会忍不住想起孟与,会不自觉地暗暗比较。


    他没有孟与高,也没孟与好看,他没有孟与有趣,也不如孟与细致体贴,他没有孟与跟她合拍同频,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孟与和她的默契……


    这些连孟与都比不过的人,更不能比得上荀和心里的孟与。


    又是一年国庆,等荀和记起抢票的时候就只有4号的票了。


    她想了想,觉得意义不大,毕竟7号的票也没了,4号从宁城回家6号上午又出发回长嘉跟周末也没什么区别,她就在放假的前前个周末回家了。


    得知荀和后面半个月都回不来,荀长明陈玉敏都有些失望,但无论什么时候,见到女儿都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


    他们就像她还在读书时许久不见那样,来车站接她。


    荀和无奈:“我这也不用拿什么行李的,哪用得着来接。”


    荀长明从后视镜看着女儿,笑的开心得很:“就是,我也说女儿大了,你妈妈非要来。”


    白了他一眼,陈玉敏阴阳怪气:“啊对对对,你说是就是吧。”


    荀长明咳咳嗓子,发动车子,往停车场出口去。


    陈玉敏问她:“和和,饿了没,要不要吃点夜宵?”


    荀和摇摇头:“不饿,不过,妈妈,我们明天去吃火锅吧。”


    虽然是喊的妈妈,但荀长明张口就应道:“好啊,爸爸也想吃火锅,还是和和懂爸爸!”说着朝后面竖了个大拇指。


    “嗯?和和,你昨天不是说想回来吃烤肉吗?”陈玉敏佯装疑惑,冲荀和使眼色。


    荀长明右手一拍方向盘:“啊?烤肉也好啊,爸爸昨天也在和你妈妈说想吃呢!”


    陈玉敏无语:“是是是,女儿想吃什么都是你昨天说了想吃的。”


    一听这话,他也反应过来,是被遛了,面上却更正经了:“嘿,这话说的,女儿想吃什么我就想吃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那你编这么多台词干什么。”


    荀长明叹口气,苦着脸:“和和啊,你是不知道,你妈妈是越来越奇怪了,动不动就是‘啊对对对’‘啊是是是’,听得人刺挠得很。”


    荀和视线转移到妈妈身上:“啊,是吗,我觉得没什么奇怪啊。”


    每次看着父母一应一答,觉得最好的爱情和亲情大概就是这样,是哪怕旁观着,你都会很感受到开心愉快。


    等荀和坐到这张睡了十几年的床上时,窗外的月亮已经爬得很高了,这是一弯新月,是月初时月球逐渐远离太阳,月牙渐渐露出所展示的月相。


    遥远的夜空,夜色远离了人间的灯火也显得很黑,只有月亮周围,有着朦朦胧胧的微光,就那样不多的月色,却依旧显得无比清冷,难以接近。


    月亮总是那么好,她希望她的月亮也总是那么好。


    在家永远都能睡得很好,房间里的陈设仍像是她日日居住的样子。


    这里是不论她什么时候、隔了多久归家都不会有一丝一毫陌生感的港湾。这世上没有谁能代替爸爸妈妈,也没有谁能给她这样感觉的家。


    荀长明的工作不分工作日还是周末,在这个星期六他不光有事,还失去了老婆的陪伴,他的委屈换来了中午多做个菜的善果。


    家里就剩下荀和和陈玉敏两人,她有陪妈妈买菜,妈妈也有陪她喝奶茶。


    两人呆在厨房里,看似是荀和在给妈妈打下手,其实只是陪着妈妈也粘着妈妈而已。


    陈玉敏将放了两天的菜拿出来准备今天炒了,把黄了的叶子摘下来。


    “和和,你王姨想给你介绍了个对象,让我问问你,照片还发我微信里了的,你要不要看看?”


    她想也没想就拒绝:“算了吧,你就跟王姨说我现在一心想着工作。”


    “行,我给她说。”陈玉敏颔首。


    摘好后的菜叶片儿绿油油的,看起来很舒服,她放进水槽里,再重复相同的动作。


    “妈妈,如果我一直不谈恋爱,你们会着急吗?”


    “肯定会啊,但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我,如果我大概可能不太想结婚呢?你们能接受吗?”


    陈玉敏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皱了眉沉默了会儿,荀和也没有再出声,两人做着相同的工作,安静中,工作便到了尾声。


    打开水龙头,荀和洗了手,在边儿上把沥水篮子放到水槽边上,给陈玉敏让了位置,看着她洗菜。


    荀和打小便是发现了一条虫子那一盘菜都不会吃的,陈玉敏便素来洗得仔细,一片一片地找,一片一片地洗,哪怕她已不再是那个看到虫子就恶心到天塌了的小姑娘。


    “能接受吧,如果你认为你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你能够享受这份自由也能忍受这份孤独的话,我们能接受。但能接受,也会担心,我们会想,如果爸爸妈妈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和和,如果有一天爸爸妈妈的担心给你带来了负担的话,你要相信这不是我们的本意。”


    “作为父母,为你担心多虑是我们的天性,但是日子过得怎么样,只有过日子的人才会知道,如果你依然很快乐,那你就再告诉我们你很快乐。如果你后悔了,我们也永远支持你的任何选择。”


    荀和闭了闭眼,站在与陈玉敏一步之距的身侧,不自觉地抿紧了唇,这一瞬间,荀和也怀疑了下自己,她是不是做错了。


    在所有人眼里一直不曾恋爱过的自己,其实也不全然如此。


    她深陷于孟与带给她的失落难过,也在那两年的时光里以朋友的名义偷来孟与的体贴关心和亲近,以及难以言喻的欢欣愉悦,那是她所沉溺的再不会有的心动。


    她会遗憾没能拥有他,也满足于那个人是孟与,或许只能是孟与。


    可是,把她当作明珠的父母一直在为她担心。


    “妈妈,我……”


    陈玉敏打断她,侧头看着她,脸上是能够包容她所有的慈爱。


    “和和,爸爸妈妈很早以前就在学习一门功课,我们知道女儿长大了,你在成熟,我们该放手。但这很难,你要多给爸爸妈妈一些时间。”


    荀和走上前,像很多年以前那样搂着她,感受到她不再那么紧致的腰肢,将头轻轻倚在在她的肩上。


    “你们要永远陪着我啊。”


    陈玉敏拍拍腰间荀和的手,水沾到了她的手上,就像二十多年前她给了她一身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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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都没再说什么“爸爸妈妈陪不了你一辈子”“爸爸妈妈总会走在你前面”这些讨厌的话,她们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份温情。


    爸爸妈妈总想陪女儿一辈子的,女儿也总想爸爸妈妈陪她一辈子的。


    在这一点上,父母和孩子总是达成共识。


    十月小长假,潘惠清和孟与表姐这两天也在长嘉,这是她们周边游的目的地之一,也顺便来看看孟与。


    刚进门儿,孟与就听到表姐喊:“大姨,孟与回来了,可以吃饭了。”


    他去洗了手回来,小外甥嘟嘟不知道被从哪里捉过来,正被按着吃饭,表姐还哄着要吃好多饭才能当小王子。


    孟与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天天皮的这样子怕是永远当不了小王子,倒有几分像小土匪。


    想到这,他突然笑了下。


    “舅舅,你在笑什么啊?”


    孟与瞥了他一眼:“我在想你这么烦,在幼儿园肯定很讨人厌。”


    小孩儿已经听得懂“讨人厌”了,他生气道:“你胡说!我们班上可多小朋友喜欢我了!”


    “哦,都是跟你一样讨人厌的小男生吗?”


    “才不是,还有好多女生也喜欢我。”


    孟与嗤笑一声,瞟了他一眼:“喜欢你什么?你长得不好看又不聪明,她们是喜欢你胖?还是喜欢你笨?”


    好一会儿,没听到他嚷嚷,孟与挑眉望去,就见他已经瘪着嘴了。


    嘴角抽了几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他“哇”得一声哭了起来,原在一旁看着儿子吃饭的表姐连忙安抚他。


    厨房里潘惠清也喊着:“嘟嘟怎么哭了?”


    表姐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孟与。


    孟与摸摸鼻子,有些理亏,他也没想到这么小的小孩儿居然这么臭屁,还一逗就哭。


    好说歹说将嘟嘟安抚住了,他朝孟与哼一声继续吃饭。


    潘惠清出来就问:“嘟嘟怎么了?哭这么凶呢,我在厨房都听到了。”


    表姐避重就轻:“没什么,小孩子嘛,哭多正常。”


    然而嘟嘟不这么想,他小胖手朝孟与一指:“姨姥姥,舅舅欺负我,他说我胖,还说我笨,你打他!”


    潘惠清看着孟与,眼睛一瞪:“行啊,孟与,出息啊,二十七的人了欺负人四岁小孩儿。”


    孟与认真纠正她:“我是跟他说实话,谁知道他那么臭屁还听不得实话,哦,还是个告状精。”


    说着瞟了嘟嘟一眼:“而且,严谨一点,二六。”


    嘟嘟收回指着孟与的手指含在嘴里,听到孟与的话,转头问他妈妈:“妈妈,说实话是什么意思?告状精是什么?”


    再怎么说也才四岁,潘惠清和表姐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表达这个意思,就听到孟与说。


    “说实话就是说你本来就又胖又笨就诚实地说你又胖又笨,告状精就是小朋友最讨厌的样子。”


    一连重复两次的“又胖又笨”“最讨厌”让他歪着头愣在那里,等反应过来,就又“哇”的嚎啕大哭,转身扑向他妈妈。


    被哭声惊醒,潘惠清回过神来就骂:“孟与,你是不是有毛病!”


    又忙着安慰嘟嘟:“嘟嘟乖啊,别听舅舅的,我们嘟嘟可好看可聪明了,舅舅小时候比嘟嘟差多了。”


    一听这话,嘟嘟从他妈妈怀里出来,一边抽噎打着哭嗝儿,一边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其他小朋友是不是都不喜欢舅舅。”


    潘惠清给他抹了眼泪,语气肯定:“对,谁会喜欢他啊!”


    闻言,孟与下意识想到,荀和会喜欢孟与。


    等反应过来,他怔愣着,念头又沉下去,抿唇垂眸看着眼前的米饭。


    荀和不喜欢孟与了。


    而比这更令人刺痛的,是荀和不想喜欢孟与了。


    这五年里,前三年他极力按捺着汹涌着想要见她的思念,迫切想要离她近一点。


    可后两年来到长嘉,才逐渐懂了点荀和一直以来的苦涩和无奈。


    原来即使在一个城市,想见的人依旧会见不到啊。


    来来去去,新的人不断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匆匆走过,有的会留下痕迹,有的离去无声。


    只有荀和,在孟与的心里一直没有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