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笑声，在她的愉快里，谭语双本来含笑的唇线重新绷直：“和和，你和孟与……”


    那里人不少，可是荀和总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她的视线一粘上他就牢牢的抓住他不放。


    好半晌，她勾起的嘴角多了些苦涩，声音轻得漂浮在空气里。


    “语双，好像瞒不住了。”


    谭语双眼皮一颤，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变得静默。


    “他知道了吗？”


    荀和摇头，冲那边跟她手舞足蹈的肖文静挥挥手：“大概有些察觉了。”


    谭语双绷着脸：“既然他不确定，那你就不要说！”


    荀和这才转头看着谭语双，即使心里的难过忐忑在呼啸，但她还是保持着面上的温柔端庄。


    “可是比起怕他知道，我更怕他知道了装作不知道。”


    暗恋窥见天光，却连被拒绝都是无声的话，不是太令人难过了吗？


    至少荀和是不愿意这样的，倘若她和孟与彼此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友谊不是友谊，喜欢无法喜欢，徒增难过和煎熬罢了。


    “那你就否认。”谭语双声音渐低，她知道荀和不会这样做的。


    荀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抚着她，等她平静下来才放下手，两只手交握着，像极了给自己需要的支持。


    “如果就这么否认了，那这么多年岂不是像个笑话？”


    “我不能说谎。”


    她怕一旦说谎了，骗自己太久，有一天连她都以为她只是朋友，而她明明那么喜欢他。


    那边的孟与同方远站在一处似乎在说什么，他肩膀抖动了一下，仅凭这一个动作荀和就能猜到他的表情。


    或许是不想多说，他施施然走了。方远只好跟上他，继续说。


    唇齿间溢出清脆的笑声，她笑得很好看：“他真的很好。”


    所以，孟与的进退两难不能是荀和带给他的。


    “况且，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坏是结束吧……”荀和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像是在安慰谭语双，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安慰自己。


    谭语双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沉默。


    精力十足的肖文静跑到场边上疯狂挥舞着手，喊她们：“别坐了，快来嗨啊。”


    荀和朝她弯起眼睛：“我们去玩吧。”


    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四人玩了阵，赵启明终于等到林凌闲下来，连忙找上去。


    在支走训诶，他就能跟女朋友独处了，李程泽连忙拍拍孟与：“你快去把荀和带走。”


    孟与跟看傻子一样看了眼他，倒是难得的沉默着顺了他的意。见他往荀和那边去，李程泽眼睛一亮跟在他后面。


    “那位小学生终于兴奋过了？”开口就不是正常的话。


    荀和认真提出建议：“你不要这么直白，文静很可爱的。”


    谭语双看着她一脸欲言又止，你这么说真的不是在表示认同吗。


    孟与一点儿心理负担也没有地道歉：“哦，不好意思。”


    其实不光是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也没有一点儿的诚意，这种道歉这一两年已经非常熟悉了。


    他问：“带你玩儿？”


    “好。”她的回答没有一秒的犹豫。


    玩了会儿，荀和突然喊他：“孟与。”


    他几乎听到她声音的瞬间就转头看向她，见她停在那，也停下来，甚至停下来前还朝她挪了两步，足尖正正朝着她的方向。


    “怎么了？”他稍稍低着头，只有她能看见的表情是温情又和煦的。


    荀和眼睛的形状很好看，他听人说这是双杏眼，可最好看的是她的眼眸清澈而潋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一次看着她的眼睛，他都会跌入其中。


    “我拉着你衣服，你带着我可以吗？”


    他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儿：“行，这有什么不行的。”


    荀和抬手摸着被弹的地方。


    “疼？”


    她摇头：“不疼。”


    孟与眼里含笑：“怎么这么不会撒……”突然反应过来，还没说出来的字再咽回去。


    “嗯？”荀和歪头不解地看着他。


    他没再说，只是拍拍她的脑袋：“出发？”


    荀和轻轻颔首：“好。”


    孟与转过身去，感觉到荀和牵着他的衣角，懒懒地提醒道：“注意啊，可别让我走光了。”


    荀和噗嗤一笑，松开因牵起的动作而往上扯着的衣摆，换双手直接拉住他后腰处的衣服：“你放心，一定保护好你。”


    “行，出发了啊。”他收拾起懒散的姿态，声音里的笑意就顺着他带起来的风进到她的耳朵里。


    从孟与吹向她的风里，不仅有他的笑意，还带走了她的笑声。


    她的开心表现得明明白白，让孟与也在笑。


    两人玩得全然没管其他人的目光，孟与带着荀和满场地跑，他们经过人群，也穿过人群，像是在时间里奔走赶赴。


    在他的背后，荀和可以无所顾忌地注视着他，任由情绪的迸发。她好想环住他靠在他背上，她好想拥抱他亲吻他，可是他是她想要的孟与，却不是属于她的孟与。


    她只能揪紧他的衣服，紧紧的，再紧一些。


    孟与似乎有所察觉，稍稍放缓了速度：“怎么了？”


    “没。”


    他轻哼：“胆子挺大，到时候我倒看你是不是真跟坐小火车一样啊。”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春夏秋冬。


    痛快地玩了一下午，晚饭在附近解决的。


    梁超烁唐雪怡极力保持自然却难掩别扭，另外两位当事人却是真的很自然，一个漫不经心又嘴毒，一个恬静安宁。


    等梁超烁去送唐雪怡，剩下的人气氛回热，惯例陪着先到女寝，


    离开前，孟与垂眼看着她：“别多想，早点睡。”


    荀和默了默，应道：“好，你也早点睡。”


    不太懂梁超烁的心路历程，他们原以为应该很少见到唐雪怡，更甚者很少见到梁超烁本人了，但事实上，他们在后面的几天里就见了好几次，且每一次都有唐雪怡。


    然而这种事大家也不好说，总不能直说“你别带你女朋友了”，三年同学，也还没到这地步。


    周末他们还是在打篮球，大四了，大家都还是很珍惜在学校的时光。


    等她们慢悠悠地晒着初秋的太阳到了篮球场看到某人时，都沉默了一瞬。


    坐着的唐雪怡一脸欣喜地朝她们招招手：“你们来了，快来坐呀。”


    肖文静深感困惑：“她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招呼我们的？”


    林凌没什么表情：“什么面不改色，人明明是面带微笑。”


    “过去吧。”荀和才是真的面不改色。


    仗着还有一段距离，谭语双白眼翻得毫不掩饰：“走，还怕她？”


    孟与见着荀和，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荀和朝他笑了下。


    直到中场休息的时候，孟与弯腰拎起水，一边拧瓶盖一边往她这边走过来，站在她面前：“睡到现在？”


    荀和摇头：“没，我们在寝室里看了个电影。”


    正对着谭语双摇尾巴的李程泽一顿，震惊地看了眼荀和，又转向谭语双不可置信：“你明明说你昨晚没睡好，要补觉的！你骗我？而且竟然看电影都不来看我打球！”


    肖文静小声跟林凌咬耳朵：“这递进关系是不是有点不对？”


    比起骗他，不来看他打球竟然才是重点？


    林凌嫌弃地推开她凑近的脑袋。


    谭语双心虚了一秒，但也就心虚了一秒：“就是因为你觉得不来看你打球更重要，所以我才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看着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言辞凿凿：“我不这么说，你能不一直打电话吗？如果你一直打电话我不接，你能不问我是不是不爱你了吗？”


    被噎到瘪嘴的李程泽：“语双，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是不是不……”面对她凉凉的眼神，把话咽了回去。


    孟与将瓶盖拧紧，最后扫了他俩一眼，明晃晃写着“智障”二字。


    将瓶子放在荀和前边：“晚上想吃什么？”


    他低头时额前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他的眉眼，在阳光下投下一片阴影，荀和只能看到他下半张脸，和线条清晰流畅的轮廓。


    “晚上想吃什么？”


    决定吃什么是个让人再三犹豫的事，她属实不擅长，便将皮球踢回去。


    “嗯？这就罢工了？”孟与站直挑眉看着她。


    荀和漆黑明亮的瞳仁转了圈，然后眨了眨眼：“那我们商量下抓阄。”


    那边几人在催了，孟与回头看了他们眼，不紧不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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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她说：“成，慢慢抓，抓到想吃的为止。”说完往那边去。


    肖文静：“既然抓到想吃的为止，那干什么还要抓阄？我不理解。”


    谭语双沉默了下，才恨恨道：“……你闭嘴！”


    肖文静一把抓住林凌的胳膊，贴着她靠过去，一手翘着兰花指，在嘴边抖抖，又指着谭语双抖抖：“静静做错了什么静静！”


    见对手不来戏，肖文静有些无趣地叹口气，松开扒拉着林凌的爪子，一时间四人都安静地看着几人打球。


    从始至终她们都没有要理唐雪怡的意思，连带着对她僵硬的表情都视而不见。


    看了好阵儿，荀和突然问她们：“晚上想吃什么？”


    “一个人写一个抓阄？”


    四人面面相觑，肖文静缩着脖子将手举到脸侧：“要不，烧烤？”


    荀和思忖了下，见其他两人也没出言反对，便拍板定案：“好。”


    五点准时结束，其他人很自觉地抱着篮球走了，他们去洗了手，孟与很自然地接过荀和递给他的纸。


    将叠着的纸打开，擦拭干手和脸上的水：“想好了吗？”


    等荀和起身，他就往外走着，其他人也一起。


    荀和走在他旁边，点点头：“吃烧烤可以吗？”


    他很是无所谓：“都行，看你。”


    赵启明问林凌：“哪里的烧烤，中街花园？你们之前吃那家？”


    林凌见他手上还是湿漉漉的，抽了张纸递给他：“不是，小北门出去往右，在地铁站往前点。”


    孟与大概是捧水淋的脸，前边的发梢沾湿了些，贴在额头上有些不舒服，他侧头看着荀和：“再给我张。”


    荀和闻言瞧了他一眼，低头在包里稍稍翻找下，摸出纸包，取了一张给他。


    他们讨论的和谐，突然一个声音冒出来：“烧烤吃着会不会很渴啊？要不我们去吃自助吧？”


    孟与头也没抬：“你俩自己去。”


    荀和扯扯他的衣摆，再怎么样也得顾着梁超烁的面子。


    垂下目光看了眼她扯着他的手，白皙纤长。


    孟与收回视线，表情疏冷悠闲：“不识好人心啊。”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荀和拢眉，下巴微微抬起。


    “你是不是在拐着弯儿骂我？”


    这一下子，孟与也想起来了，轻笑一声：“小人之心了啊。”


    她也笑起来，清疏的脸上多了明媚，本就灵动的五官更加生动活泼起来，轻轻哼了声。


    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有回校的，也有离校的，就像他的生命中来来去去的人，旧的人不断离场，新的人也不断登场。


    可孟与对荀和说过的话，一直到后来也没有过期。


    等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店里已经没位置了，见他们一行人站在门口，店里的阿姨过来招呼他们：“哎哟，里面没位置了，你们看坐外面可不可以？”


    这味儿闻着确实是香，方远动动鼻子，笑道：“可以啊，我们十一个人，能坐下不？”


    “我给你们想办法。”阿姨转身朝里面喊了声，中气十足，“出来搭桌子，这里，再搬一张。”


    这是个很利索的阿姨，很快搬来了的凳子，走的时候还招呼他们快去选菜。


    这个时候的风已经不燥热了，带着秋天的凉爽，吹在身上很是舒服。


    荀和望着马路上的车一辆辆飞驰而过，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在皮肤上轻扫，有些痒意，她伸手往耳后别：“这风吹着好舒服啊。”


    孟与百无聊赖地坐着，听到她的话偏头看她眼，再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向外边：“还不错。”


    “凉凉的，却又不冷。”她深深呼吸了一下。


    他顺嘴问她：“那你喜欢北方还是南方？”


    荀和沉思了片刻，声音轻柔又坚定，像是做了一个巨大的决定：“南方，我喜欢南方。”


    “南方的风会更湿润，空气里的水气会包裹住皮肤，更温柔更真切。”说着她朝前伸出手，风从她张开的指间掠过，留下难以完整形容的触感。


    孟与蓦然一笑，语调稍稍上扬：“就因为风？”


    荀和温声应道：“嗯，或许是吧。”


    当然不是因为风，是她恋旧。


    没去问孟与的想法，不想问了，在不知道结果的时候，她要做好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