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吃完收拾好，孟与才问她：“说吧，怎么回事儿？”


    “我们这样先离场了会不会不太好？”


    孟与非常无所谓，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好，无聊得很，跟吴翰林他们玩会儿就行了。”


    “噢。”顿了下，荀和才说起这“正事儿”，“我去洗手偶遇你前女友了。”


    看到孟与挑起眉。


    “我们聊了几句。”


    “几句什么。”


    除了她的小秘密，她将两人的问答对白坦言相告。


    说到“她甩了你”时，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又低下眼，没看到孟与表情一变，原本看着她脸上的饶有兴致已经尽数褪去，脸色一沉，眼神都冷冽了几分。


    甩？说的倒也没错。


    不过在此之前他也提过好几次吧，当时被甩还挺高兴的，对他而言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但是，韩姝怡怎么敢的，她怎么有脸跟荀和颠倒黑白？


    除了最后那个小情节，整个过程复述一遍，荀和突然意识到，她过于想当然了，她自以为有孟与给她的底气，却没想过，孟与愿不愿意这样对韩姝仪，以及，谁也说不准他们未来到底还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


    她赌着一口气，可能办了坏事。


    漂亮的柳叶眉蹙起，有些自责：“对不起，我好像不该这么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去跟她解…”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然后呢？”


    荀和：“……”


    她如实道：“她好像很生气，我看着她捏着拳头，觉得大概打不过，就先走了。”


    刚说完，就听到孟与一阵低笑，她意外地抬头看着他，才看到他脸上分明愉悦得很。


    “你就样子跟她说的？”


    细细回想一番，荀和觉得自己表现的很友好：“嗯，你放心，我态度很好的，应该挺礼貌挺温和的。”


    他也想不出荀和不温和的样子，但有时候的温和怕是扎人得很。


    想着又觉得好笑：“那她是得很生气。不过，荀和，万一她真打你怎么办，她可不像你真那么好脾气。”


    荀和看着他，认真道：“我会喊你，一边跑一边喊，很大声地喊。”


    被信任和被选择的感觉很好，孟与就笑，半点儿没有跟女生比打架的不好意思。


    “对，她打不过我。”


    那些不好的情绪总能很快让她抚平，让他感到舒服轻松，自在且愉快。


    荀和抿起唇，看着孟与，一言不发。


    “怎么了？”


    “孟与，你故意的。”


    他正色：“我没有。”


    荀和看着他，有些幽怨地控诉：“可你还在笑。”


    “我没笑。”


    荀和见他拒不承认，放柔了声音，一脸低落。


    “我很担心我做错了，或者给你添麻烦了，才跟你说‘对不起’的。”


    孟与拧眉，以为自己玩过头，就端正了态度跟她解释：“你说对不起的时候我正生气，但不是生你的气，还没反应过来。”


    然后比平时放轻了的声音，在浓郁的夜色下更添磁性。


    他说：“我没有笑你，也没觉得你做错了添麻烦了。”


    夏日的夜风都是温热的，风动得厉害，她心也动得厉害。


    她看着孟与，“噗呲”笑出声来。


    见她哪里还有半点低落，他没好气道：“荀和，你在这跟我演戏呢？”


    “刚刚是假的，可是我的担心是真的。”


    “不过，孟与，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荀和的一双眼在这夜晚似乎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还要干净，她脸上的笑容舒展又清纯，她勾着唇，露出整齐的小白牙，眉眼都弯弯的。


    她露出的所有弧度都是比月色还美的存在。


    孟与不知道第多少次想，荀和真的很好。


    荀和家住一楼，带着个院子。


    但她还是从单元门进去的，打开灯后屋子里亮如白昼，推开客厅通向院子的玻璃门，她站在门口朝单元门那边站着的孟与挥挥手。


    突然手机响了，她返身去玻璃门边上的小桌上的包里拿手机。


    是孟与。


    她又回到玻璃门外那几梯矮阶上。


    接通电话，她的眼里孟与站在白色的灯光里，不刺眼，又晕染了几分柔和，他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关好门，去收拾睡觉了，我回去了。”


    “好。”她听话地进去，关好门，却没有走，她隔着厚重的玻璃门，看着孟与转身离开。


    “孟与，注意安全啊。”


    “嗯，晚安。”


    她放下手机，她觉得今晚会有些难眠。


    荀和把包挂上，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插上充电线，准备去洗漱，等她走进卫生间打开水，忽然想起什么，关上水，她回到房间重新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给妈妈报了个平安。


    等她从头到脚洗好，把头发吹得半干回到房间坐在床边，拿起一看手机，差十几分钟就十二点了。


    叹口气，摸摸还有些潮的头发，思考要不要剪短点，就一点点。


    电早就充满了，拔下充电线，她坐在床上，背后垫着一个大兔子，兔子耳朵半立着，像是长在她的头顶。


    她看着孟与的名字，将手机靠在屈起的腿上，双手从身后拉过兔子的双手环在自己腰上。


    等犹豫到快十二点了，才慢吞吞地打字发给孟与。


    荀和：【孟与你到家了吗】


    大概是正玩着手机，他回的很快，一条接着一条。


    孟与：【你看看时间】


    孟与：【这个点还没到家你应该问我】


    孟与：【是不是遇害了】


    一个人的时间里，荀和不需要做任何的努力去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可以笑可以哭，可以任由那些汹涌的情绪将她淹没。


    她一边笑一边回他。


    荀和：【我刚收拾好就想着问你了】


    荀和：【我很真诚的】


    孟与盘腿坐着，他在游戏里跟陈越明他们发了句语音：“我下了，你们自力更生。”说完干脆地退出，全然不听队友的暴跳如雷，也不管会不会被举报。


    他看着荀和发过来的消息，勾了下唇。


    孟与：【你家里人回来了吗】


    虽然孟与看不见，但荀和还是下意识摇摇头。


    荀和：【没呢我爸妈还没回来】


    孟与：【你一个人？】


    荀和：【嗯不过还好我经常一个人在家的】


    孟与皱眉，其实不太好吧，住一楼，带院子，只有一个荀和，越想越觉得不安全，提醒她。


    孟与：【你记得把房间门锁了】


    荀和看了眼门，坐起身穿上拖鞋去锁门。


    见没人回消息，脑子里就有些开始阴谋论，放松的腰背开始绷紧。


    孟与：【嗯？】


    荀和坐回来将姿势恢复到之前一模一样，才回复他。


    荀和：【在的】


    刚提起了的心就倏的落了，背重新陷在枕头里，他一只手活动着指节，用另只手打字.


    孟与：【干嘛去了】


    荀和：【去锁门了】


    看着这行字，喉咙发出一声闷笑，低声自语：“还挺乖。”


    结束了聊天，荀和仰面躺在床上，天花板上的灯光明亮的有些晃眼，她抬起胳膊搭在眼睛上，嘴里一遍遍轻轻呢喃着他的名字。


    有没有一个人，你能想到的，全是他的好。


    有没有一个人，你一想到他，那些情绪便会来势汹汹将你的心搅得天翻地覆。那些酸涩那些难过那些辛苦会将你的喜欢一点点敲碎，可只需要他一笑一句话就能将所有伤口抚愈。


    你依旧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他。


    孟与就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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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他能让她喉咙哽咽红了眼眶，却怎么也丢不掉放不下。


    翌日午时。


    陈玉敏在厨房洗菜，时不时转头看看荀和：“怎么了？”


    荀和走到她背后，伸手搂住她的腰，轻轻贴在她身上，然后摇摇头：“没怎么，就是想跟着你。”


    陈玉敏顿了下，手上继续忙着：“昨天玩得不开心吗？”


    她还是摇摇头：“没有，我玩得很好。”


    陈玉敏这才高兴起来，调笑她：“那今天怎么这么粘人？”


    荀和没有说话，等陈玉敏洗好菜放在菜板上，荀和就跟着她转了个身，却还是靠在她身上。


    菜板上响起了轻而有力的碰撞声，那是刀落在菜板上的声音，她已经听了好多好多年了，每一个都接着下一下，重复着，不是那么用力却每一下都坚定。


    像妈妈。


    每天都重复着照顾这个家，温柔、利落、坚定，也有力量。


    荀和忽然有些难过。


    “妈妈，我是不是总是让你们担心了。”


    有节奏的声音停了下，又继续，她听到妈妈问：“怎么突然这么说？”


    她脸颊在妈妈肩上轻轻蹭着：“你们一直在担心我没有朋友，但我昨天才意识到。”


    “我们不是担心你没朋友，只是害怕你会孤单。”


    “和和，爸爸妈妈很爱你，可是，人的一辈子不能只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永远是你的家人，也很愿意成为你的朋友，但我们永远也代替不了真正的朋友，就像永远没人能代替我们。”


    “我们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同大家相处，我们也想过原因。”


    “想来想去，觉得问题出现在你转学过后，也很多次后悔过，觉得哪怕你每天辛苦点起早点睡晚点，我们也能去接送你。”


    荀和突然记起，她高二的时候，父母问过她好几次要不要转回老校区，她不解，问为什么这么问，他们只是说还是觉得老校区更好，她也没多想。


    可那个时候，快高三了，荀和有自己的目标，孟与很重要但自己更重要，更何况一个人她早已习以为常，每一次她都拒绝了这个提议。


    荀和秀眉微蹙，眼睛酸涩鼻子也堵堵的。


    “可你不愿意，这一次，我们决定遵从你的想法。我们家孩子很好，会有更多的人喜欢她。”


    荀和在她身后轻声道：“妈妈，我也很爱很爱你们。我有朋友了，她们都是很好的人，你们不用为我担心了。”


    陈玉敏将切好的菜码在盘子里，偏头看了她一眼，温柔含笑：“看来昨天的这位朋友对你影响很大。”


    荀和直起身，抬头看着她，笑意落在微红的眼尾，她应声：“嗯，他很好。”


    因为荀长明昨晚上喝醉了，这个饭桌上只有母女两人。


    荀和的性子很大程度上是像了妈妈，两人身上的温柔如出一撤，但陈玉敏多了利落，荀和却添了疏离。


    两人吃着一荤一素，聊着荀和的朋友。


    “那他很厉害啊。”


    “对啊，他很厉害的，成绩很好，打球也很好。”


    “听起来你们相处的很舒服。”


    “嗯，他很照顾我，但是我也很照顾他的。”


    陈玉敏偶尔含笑看一眼女儿，听她说着。


    这样的女儿，他们已经好些年没见过了，她突然对这个第一次听说、从未见过的男孩儿多了些感激。


    她是妈妈，她永远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希望她能永远笑容明媚、心怀善意又被善意相待。


    外面阳光大好。


    “和和。”


    荀和抬头，就见妈妈伸出食指指了指主卧，又放在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她笑着。


    “不要告诉爸爸，他可会吃醋了。”


    愣了下，荀和随即笑道：“好，不告诉爸爸，那妈妈记得保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