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看“电影”

作品:《今天也在回收金手指

    晚上十点整,会议场地附近的酒店。


    小几上的花瓶插着一束纯白的花卉,此时幽香阵阵。布面沙发别扭地歪斜着,对着落地窗和墙角的夹缝。


    上面坐着个年轻的女人,黑发散开,似乎在睡觉,但身躯又没有任何倾斜的迹象。


    许知在看“电影”。


    她的意识彻底沉入了系统空间,三块幕布环绕着她,其中两块都处于加速的状态。


    系统快速总结要点,并适时地附上画面。铁锈地带那位小孩那边,已经出发,预计明天抵达。第二只眼睛则无事发生,看花看草,一派闲情。


    重中之重的第三幕,仍然黑寂。


    许知慢悠悠地等。跟随在维克多身边的这只眼睛最不一样。另外两只可以相对自由地晃荡,但这只不能。维克多所处的环境,卡奇洛进行“拼接”处的检测水平,精神感知超群的奇异种,这些都无法确定。


    最保险的办法,借用维克多的血肉、精神力,模拟出他的气息,跟着他去“看”。


    不幸的是,对方现在还没醒。


    【自作自受。】系统哼唧,宿主最初的打算也只是给他打一顿,再薅两缕精神力。结果这位埋伏了阵法准备炸碎清道夫的精神屏障,现在好了,自个完整地体验了一把。


    两位观众并未久等。中间的屏幕上,冷白色的光开始闪现。


    “醒了!”“加大剂量。”


    急促的脚步声,晃动的器械,陌生的脸。一时间全部涌现出。


    维克多被固定在金属质地的台面上,身体发颤,试图侧身、蜷缩身体,未果。在他没回神的几秒里,三管不知名药剂注射完毕。


    顷刻间,维克多的手臂鼓起的青筋、剧烈起伏的胸膛统统熄火。失去意识时拧起的眉头被抚平,面容也显得平和、与世无争。


    麻醉或者镇静类的药剂?许知琢磨。


    这家伙确实运气不好。五月凡世这个节点,又是十点往后。奇异种的奇异能力全方面被压制,包括肉身。


    其他时段,对奇异种来说,身上两个血洞可不算重伤。


    不过,对她来说,五月好呀,凡世一不妨碍她,还能压低其他存在的感知。不要太妙,许知随口哼了一段听来的小调。


    画面剧烈地抖动。连带着维克多,整个金属台都被推走了。


    微凉的液体喷洒下来,撕裂的血肉快速愈合着。


    病房?疗伤室?但要许知来说,这里更像手办的收纳间。


    这一面楼层都是透明的,每间里都是金属台和奇异种。一眼扫过去,一目了然,方便主人“拿取”。而维克多这间是唯一一个敞开的。


    第三只眼睛踌躇。这里的检测系统并未发现她的存在,那现在,她应该剥离掉维克多的气息潜入其他地带吗?


    她把维克多溢出的精神力往周围推,看似平平无奇的透明材料拦住了去路。


    那,只能往外走。


    许知呼吸屏住。


    透明的升降台落至维克多这一间,俩奇异种一人,一位站在人身边,一位在身后。


    站在人身侧的奇异种汇报情况:“精神海被炸碎。修养期预计两个月”


    “说完。”


    “会留下精神残疾。实力最多恢复至原来的四成。”


    闻声,仰躺的维克多试图起身。而先前束缚的金属镣铐这一刻却通了人性,自觉松开。


    维克多说了一大堆,许知听得不耐烦。果真是/不知道是因为伤了脑子,还是因为面对上位者,这会儿说话颠三倒四。


    一句“因为移植的精神力失控,所以没能弄死清道夫。任务失败。”就能表达清楚,他偏偏说了四分钟,一会清道夫,一会许知,一会杂碎,生怕听者弄清了指代对象。


    那位人类理事长静静听完:“清道夫许知。”


    维克多应激似的起身,半只腿都落地了,又被金属链条捆住。


    “这不全是失败。”


    这位老者的眼睛依然清亮,甚至比上次相见更多了几分光彩。


    资料上显示他七十多岁,但单看脸,像五十岁出头。比起掌权者,更像学者,富有阅历且平和。


    “至少,你探清了清道夫的底。实力上没怎么衰落。”他鼓励似的赞赏金属台上的青年人。


    “实验具有很多不确定性。维克多,你已经很有勇气了。”


    透过眼睛看这一幕的许知,差点起鸡皮疙瘩。熟悉得让她无语。


    这一下,太多张脸从记忆里跳出来。曾经天天和这种心眼集合体打交道,怎么现在换了个工作环境,任务BOSS还是相近的存在。


    这天杀的缘分。


    屏幕上一切仍在继续。


    “那理事长,你?”声音压得很低。


    老人从上至下环视了一圈,叹气:“样本太少了。”


    奇异种默不作声。


    屏幕黑下去,声音还在继续。


    “明天运出来,再做次检查,数据记录好。”


    许知决定让眼睛找机会金蝉脱壳。


    【那宿主我们……】


    系统的话和敲门声同时响起。


    【现在十一点,还早。】


    卡奇洛的日照情况和马萨伦不同,凌晨两点才是公认的休息时间。


    许知叹气。这门不得不开,别人哪个早睡的找个借口还成,她,一个不睡觉的清道夫好端端的待在室内不开门?


    【要真不开门,等会儿,直接有人破门而入,带着医疗队给我抬过去检查。】


    下竞技台,做了一次全方面检查;回休息住所前,又一次。躺那检查仪器跟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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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的,而且不用说,检查结果也是即刻同步到卡奇洛手中。


    不过直接来她这敲门的大概率是熟人……


    【莱诺吧,他发消息说找机会再修补精神屏障。】翻信息箱的系统推断。


    【嗯等等?】


    一人一统俱是一愣。


    *


    工作人员很守时。眼睛跟着拉索上了这辆破旧的老古董车,底盘有点低,在铁锈地带这种道路遍布砂石的地方,只能说凑合开。出了这段路摩擦声才弱下去。


    眼睛有点累,闭了半边,悬在拉索头上。她这俩天莫名有些虚弱,看来是本体那边损耗太大了。


    从昨天下午通宵到现在,拉索的眼皮克制不住地下垂,但脸始终朝着窗外,固执地审视外边出现的一切活物。


    许久,一双翅膀掠过。


    紧接着,粗粝的角、翼状的耳朵……


    这个光陆怪离的世界和无数个夜里的幻想逐渐重叠,他几乎失声。胸膛里超长待机的心脏回赠了一波阵痛。


    好,是现实。不是哪一天的梦。


    一种跳车的冲动油然而生,跳下去,抓下一根羽毛,或者向街口的小孩搭讪:你的耳朵真好看。拉索扒住车窗。


    这时正在减速地带,饥渴着梭巡的拉索收获了几个嫌弃的眼神。


    棕发的大叔抖了两下翅膀,简直恶寒:“哪来的&*#”


    他只来得及蹦出两个词便哑火,因为车牌上的装饰,因为这俩老古董驶向了一个无法触及的地带。


    眼睛打了个哈欠,来让她瞧瞧,这个丢了魂的家伙什么时候摔倒。


    独栋的小别墅有三层阶梯。


    拉索疑心地面其实是一片伪装的棉花田,不然,他怎么每一步都软绵绵的?


    工作人员按住他的肩膀温声细语地说了一大通话。拉索尽己所能地睁大眼睛,以展现自己的专心。


    他只听懂了两个词,“先生”“女士”,其余的虽然有努力理解,可惜的确是头一回听到这种发音,拉索甚至无法想象确切的文字。


    句子太长了,他脑袋有点晕。音调从始至终都温柔,找不着重点。


    如果是在铁锈地带,人们会嘶吼、会拔高音调,总之,有明确的重音。


    这样,即使被骂得狗血淋头,他也能迅速捕捉对方的意图。


    现在怎么办……


    工作人员按好门铃后自退下去了。拉索轻轻握着告知书在门前等待。


    吱一声门自内拉开。


    是位上了年纪的女士,圆脸圆眼睛,眼角有明显的皱纹。“呀你是……”


    拉索预先演练的笑僵住,亢奋的心脏也消停下来,幻想、紧张,所有的情绪顷刻湮灭。


    面前的,是个人。


    拉索参差不齐的黑指甲抵住了手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