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纾长得好，又聪明，高考毕业之后更是考上了985。


    意识到是自己给女儿拖了后腿，赵敏便觉得有些食不下咽。


    秦纾瞥一眼妈妈，同样剥了只虾放在她碗里，“又不是非要嫁人，而且我也不愿意嫁到那种傲慢的家庭里做言听计从的小媳妇。”


    赵敏勉强挤出笑脸。


    秦纾继续说，“你离婚之后，日子不是过得更加有滋有味了，所以一个人也挺好的。”


    “说不定以后我们会同时谈恋爱。”


    直到这句俏皮话说出来，赵敏才嗔怪地看秦纾一眼。


    她倒也不好一直伤春悲秋，女儿本来就够糟心了，还要想办法哄她。


    见妈妈面色恢复如常，秦纾放下了碗筷。


    她习惯报喜不报忧，但也不是所有事都会瞒着妈妈。


    晚饭过后，母女俩都坐在客厅。


    电视机上在放当下最热的电视剧，赵敏看眼电视再看眼秦纾。


    秦纾窝在单人椅上，漫无目的地刷手机。


    心里空荡荡的，好像被剜掉一块。


    互联网大量的信息如潮水般袭来，好像能冲走心里的空虚。


    秦纾很少看朋友圈，今天大概是实在无聊，点进去随意翻看。


    然后她就看到了文静晒出来的，和池屿的合照。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了，认出小伙伴后，秦纾觉得池屿真的没怎么变。


    他和小时候一样，很白净。


    小池屿还有点婴儿肥，现在却很瘦削立体。


    照片背景被文静打上厚厚的马赛克，但秦纾还是能认出自家楼道。


    好几个共同好友在评论区尖叫，大多数都在问池屿的身份。


    也有例外。


    彭程：这又是哪里认识的小帅哥？


    文静回复彭程：喜欢的模特，偶遇地点保密[嘘][嘘]


    彭程：喜～欢～的～模～特～


    文静：你滚！！！


    他们读书时就是一对活宝，吵吵闹闹到现在。


    秦纾翻看着两人在评论区吵架，最后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几乎是她点完赞的后几秒，文静的新信息就弹出来了。


    文静：【dddd】


    文静：【明天聚会，在河东一家西餐厅，你来不来？】


    秦纾真的羡慕文静，聚会一个接一个，永远精力充沛，完全不用休息。


    她不一样，每次社交完，都需要几天独处来充电。


    更何况，她刚分手，实在没有心情。


    秦纾：【我就不去了，下次再说。】


    文静足够了解她，倒也没强求。


    不过她说：【我下周就走了，你一定要多陪我几天。】


    文静在一家外企上班，前几年被外派到国外。


    虽然父母朋友都在国内，但她丝毫没有再调回国内的意思。


    她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这大概也是她不愿意回国的原因。


    秦纾：【我家没人，欢迎你来留宿。】


    秦纾：【只是谁陪谁还不一定呢。】


    文静：【什么意思？】


    文静：【你那天和吕星辰妈妈聊得怎么样？】


    文静是她最亲近的朋友，所以她没有选择隐瞒。


    秦纾：【我们分手了。】


    先是安静几秒，随后是密集的消息轰炸。


    文静：【卧槽？怎么回事？你俩感情不是一直很稳定吗？】


    ……


    文静：【她妈妈给你三百万让你们分手了？】


    秦纾有点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她们能一直玩在一起不只是因为性格互补，还因为原生家庭都很糟糕。


    高三的某个周末，文静扭扭捏捏地找到秦纾，说自己不想回家。


    于是两个女孩，挤在秦纾出租房的小床上，共度一夜。


    那晚她们几乎聊到天亮，秦纾也向文静坦白了自己的家庭状况。


    十多年过去，高中同学里，除了吕星辰，知道秦纾家庭情况的，也就只有文静。


    没收到回信，文静直接敲了个电话过来，“怎么回事？真分了？”


    秦纾避开妈妈，去阳台上接电话，“嗯，而且没有三百万。”


    “我干？电视剧恶婆婆照进现实啊。就他妈这样，你嫁进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分的对，我支持你。”文静不带喘息地为秦纾打抱不平，而且她总是能一语中的，找出最核心的矛盾。


    “我知道，所以再舍不得也分了。”


    “你…那吕星辰是什么反应？他不是回国了吗？”文静试探着问。


    “他不同意分手，而且猜到潘婉茹来找过我。”


    “咋说呢，他对你确实好。但是以后你们结婚，你不是嫁给他，是嫁给他整个家。如果他真的解决好了他妈妈那边，或许你可以再——”


    “我不会。”秦纾直接否决了这种可能。


    她连陶艾欣的存在都没提及，更不会转述潘婉茹羞辱赵敏的那些话。


    但这两件事加在一起，纵使吕星辰对她千好万好，他们也绝无可能。


    “哎，这都要看你自己，感情的事，外人说再多也不好使。”文静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又话锋一转，“要不是明天约好局了，我就直接去陪你了。”


    “不用，你回来一趟不容易，抓紧时间好好享受。”


    “你是我回国的主要目的好吗？我明天晚上直接去你家找你，陪陪失恋的小纾。这下不是小情书了，变成悲剧小书了。”


    “你滚！！”秦纾笑骂。


    文静就是有这种魔力，她从不避讳别人的伤痛，甚至还会调侃。但这种玩笑都是恰到好处，还带点治愈效果。


    挂掉电话，世界再次安静下来。


    秦纾勾起的嘴角在静谧之中又拉平，她没有抬头看漫天星辰，转身回到屋内。


    洗漱完，秦纾躺到主卧的大床上。


    母女俩睡在一张床上，但是盖着两床被子。


    临睡前，秦纾拿出手机，下意识想跟吕星辰说晚安，却发现那个置顶的头像已经消失了。


    他们好像很平静地分开了，但是恋爱时养成的习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改掉。


    她拉过被子，月光清清冷冷地照在脸上。


    没去管溢出来的眼泪，秦纾闭上眼睛。


    安静很久，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赵敏用气声说：“睡不着吧。”


    秦纾轻颤：“嗯。”


    “有想说的别都憋在心里，妈妈在听。”


    “……”


    秦纾翻了个身，对着妈妈，却发现她一直在看自己。


    温温柔柔的眼睛似乎可以包容她所有的情绪，委屈一下就涌上心头。


    把纸巾贴在脸上，很快就浸湿了。


    *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秦纾的眼睛肿得没法儿见人。


    不过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淤积在心中的憋屈好像气球里的气一样，一晚上，全给放掉了。


    做完冰敷，脸上的情况好了很多。


    “要不今天也住在家里吧？周一直接去上班。”赵敏喝着小米粥，问。


    秦纾：“不了，周一早上环线好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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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静明天会来找我，你放心。”


    得知女儿不是一个人独处，赵敏一颗心放下大半，她妥协：“好，那你留意手机，给你发信息要回复。”


    “嗯。”


    吃完早饭，为了转移秦纾的注意力，赵敏故意拉着她把几盆大花移了移位置。


    两人累出一身汗，但家里的布局好看很多。


    吃过中饭，秦纾没再多留，开车回到公寓。


    25楼的那些纸盒都被清理了，楼道里很干净。


    秦纾看向2501，池屿的出现对她来说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但她不会主动去找池屿叙旧，只是见过几面的情谊，并不是能够叙旧的交情。


    家里采光很好，阳光斜照进来，显得很温馨。


    厨房水池里还有上次煮完醒酒汤没洗的碗，秦纾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餐具收拾妥帖。


    蓝牙音响放着音乐，这一个下午，秦纾在家一刻不停地收拾。


    所有和吕星辰有关的东西，都被她收拾出来。


    恋爱这么久，秦纾从不收他送来的贵价礼物。


    吕星辰偶尔送的贵重礼物，秦纾也会用不同的方式还回去。


    尽管他们是恋人，秦纾也不想欠他什么。


    现在看来，她的决定再正确不过。


    至少在潘婉茹羞辱她的时候，她能硬气地说，我从不图你儿子什么。


    还有价值的东西她都挂在二手市场，毕竟是自己的钱，丢掉肉疼，留下又闹心，卖做二手最合适。


    除了这些，她还清理出来一箱垃圾，一些照片一些信纸。


    既然不会再复合了，留着这些东西也是徒增烦恼，不如一点念想都不给自己留。


    等完全收拾好，太阳已经西沉。


    她拉开门，抱着一大箱东西出去。


    晚上文静来，要是看到这些东西肯定要问，秦纾只好现在就丢掉。


    “出门丢垃圾？”甫一出门，就听见一道熟悉好听的声音。


    秦纾艰难地从纸箱旁边探出头，看见了池屿的脸，“嗯。”


    她好像总是在偶遇他。


    “我帮你吧，看着挺沉的。”


    秦纾看向他已经伸过来的手，也不好驳了他的好意，“谢谢。”


    两人一同进到电梯里，池屿先开口，“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秦纾转头看他。


    池屿：“我们住得这么近，互相有个照应嘛。”


    如果是陌生人，秦纾绝对不会同意。


    大概是想到对方小时候软软萌萌的照片，她最终点头，“可以啊。”


    “我现在没空手拿手机，等我一下。”


    秦纾抱着很吃力的纸箱，被池屿轻轻松松地抱起。


    不知道是不是嫌弃外壳脏，他支着手，没让纸箱碰到自己的外套。


    到了垃圾站，连着纸箱，整个都被丢进可回收垃圾箱里。


    秦纾最后看一眼静静躺在垃圾堆上的东西，是她和吕星辰的点点滴滴，“麻烦你了。”她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人。


    “顺手的事，”池屿笑着，拍拍手上的灰，又掏出手机，似乎是提醒，“我扫你吧。”


    秦纾点开二维码，不一会儿就弹出一条验证消息。


    池屿的名称很简单，就是一个字母‘y.’。


    他的头像是拍的另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只三花猫。


    小三花懒洋洋地眯起眼，嘴角微微上勾，不知道是不是在笑。


    秦纾认出了小三花。


    她以前和池屿过家家，这只小猫就是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