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作品:《白日炽焰[破镜重圆]

    荆献站在车前,没看那刮痕一眼。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比刀锋更凛。


    实打实的压迫感,让人没来由地心慌。


    喻安然喉咙有些干。


    但光站着不是事儿,问题总得解决。她是过错方,首先要做的是真心实意给人道个歉。


    喻安然做了个呼吸,唇还未动,对方先开了口。


    “你故意的?”荆献向前一步,兴师问罪,“就因为上回的英语课,记仇记到现在?”


    “……”


    喻安然摇头,“当然不是。”


    “这么大条道不走,非要横着往我车上撞,还不是故意?”


    一口大锅扣上来,喻安然冤枉极了。


    她压根儿没注意到路边停了车。而且旁边的辅道只供非机动车通行,并没有他形容的那么“大”。


    换做以前,她怎么也要争辩两句。可现在她理亏,没底气,也没勇气回嘴。


    “对不起。”


    荆献垂眸,审视着她。


    喻安然舔了下嘴唇,认真解释:“刚才有两只猫突然窜出来,我转弯转急了,不小心撞到你的车了。”


    “就是那边草丛。”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扭身指了指路边。然而路上空无一物,肇事的猫早就跑不见了。


    荆献并不关心,看都没往那边看。只盯着她比划完,眼神询问:所以呢?


    喻安然耐着性子说:“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歉也道了,该解释的也解释了,不知道荆献信了几分。


    可是他不说话,眼神笔直地注视她,用沉默折磨她的神经。


    这时候,耳边一阵清脆铃声。


    是荆献的手机响了。


    他瞥她一眼,摸出来接通电话。


    “喂……”


    “许教授,您没开玩笑吧。”他脚尖转了个方向,散漫地拖长尾音,“商业模型都看不懂的人你让他参加省赛?”


    荆献讲电话毫不避忌,直当喻安然不存在。


    谈话内容多是些专业术语,她听不懂,不痛不痒地等在一边。


    走是不可能走的。


    喻安然看看树,看看草,转了一圈儿,目光来到他薄削的背影。


    顺着往下,落在他自然下垂的左手,骨节分明凸显,脉络清晰,一块银表扣住他漂亮的手腕。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冷嗤一声,左手指尖轻轻一抬,蹭上那处刮痕。


    每蹭一下,喻安然心口就颤一下。


    他的动作漫不经心,却带着压迫感。仿佛是在琢磨,该如何处置身后那莽撞又碍眼的猎物。


    喻安然甩甩脑袋,听见他继续说:“团队塞不下垃圾……不好意思,这事儿没得商量。”


    冷漠,傲慢,又狂又拽。


    不似同龄人的不经世故,反而有种少年老成的气场。


    但好歹还是学生,他是有多大能耐,敢这样跟教授说话……


    喻安然一阵腹诽,荆献已经挂断电话。


    他悠悠看过来,切回正题说,“私了还是走程序?”


    “私了吧。”


    吹了这么久的风,喻安然冷静不少。


    她全责,又没有保险,就算走程序也是自己掏钱,还白白浪费时间。


    一番心理建设,喻安然挂起一个抱歉的笑。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事是我全责...我把维修费赔给你吧,请问多少钱。”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自认倒霉,现在只想把损失最小化。


    荆献没什么反应,盯着她看了会儿,淡声说:“得先找地方定损,但我这会儿没时间。”


    喻安然一时没听明白。


    意思是暂时不用赔钱?她能走了?


    “那现在怎么办?”


    荆献挑了下眉。


    她小脸仰着,说话时黑睫一颤一颤。穿一袭纯色连衣裙,腰际空空,脖子细,胳膊腿儿也细,弱不禁风似的。


    前两次见都是一脸的拒人千里,眼神倔强,冷漠得没边儿。


    这会闯了祸就态度端正,立正挨打毫不含糊。


    倒是能屈能伸。


    想到这儿,荆献无声地勾了下唇角。随后一手抬,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喻安然愣住,一双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留个号码。”


    荆献垂眼,颠了下手机,“结果出来了我联系你。”


    ……


    -


    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六点半。


    喧嚣褪去,昏沉的霞光洒在校园每一个角落。


    今天是周五,校外热闹,校园路上人不太多,好些江余本地的学生都离校回家了。


    若是现在去西食堂,说不定还能抢到常年畅销的石锅焖面。


    一开始,喻安然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但是经历刚才那一遭,她已经胃口全无。


    食堂都懒得去了,就在宿舍楼下买了酸奶和葡萄吐司。掏出手机扫码,忽地想起还欠着荆献一笔账。


    真是无妄之灾。


    她闭了闭眼,又多拿上两桶方便面。


    宿舍没人。


    方晴和马薇薇去了图书馆,夏檬和男朋友去约会了。


    喻安然落得清静。


    她将塑料袋里的东西都收拾了,打开电脑,开始补这周的采写报告。


    电脑是五年前的老款,内存不足,时常卡顿。键盘也不灵活,敲打时发出顿挫感十足的噪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平时一个小时就能完成的作业,今天多花了半个小时才写完。


    确定,保存,发送。


    喻安然关了电脑,揉揉酸胀的眼睛,又将冰凉的手背贴在额头上降温。


    放空两分钟,她伸手摸来手机。点开搜索网页,在屏幕打字——


    【奔驰车补漆修复要多少钱。】


    喻安然不懂车,只认识车标,但荆献的车改装过,看不出详细型号。


    四人座...不是跑车吧。


    照这样推测,应该不是什么天价豪车。


    胡思乱想间,页面弹出一大堆回答。


    不同的商家有不同的报价,型号也五花八门。


    有说300到500的,有说1000到2000的,还有说买底漆和自喷漆自己处理,只需要一百多块。


    荆献当然不可能自己处理。


    一来他不缺钱,二来他不用给钱。


    他会把车开到江余最好的4S店修复,然后把账单发给自己这个冤大头。


    三五百不太可能,四位数怎么都是要花的。


    喻安然锁屏,手机扔一边。食指一下一下揉着眉心,直觉得肉疼。


    -


    接下来的几天,喻安然没有收到荆献的消息。


    倒是在学校碰到过他两次。


    一次是奶茶店门口,荆献拎一杯饮料,叶绵龄靠在他胸膛,小鸟依人。


    一次是南区的老实验楼。叶绵龄懒觉都不睡,跟着男友来旁听早八英语课。


    你侬我侬,如胶似漆。


    喻安然望着那双人影直皱眉——


    他去店里定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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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花了多少钱?


    不会忙着谈恋爱,还没去处理吧。


    ......


    下课铃响,喻安然慢腾腾收拾东西。拜后排那人所赐,她满脑子装着“赔钱”两字,一节课都心不在焉。


    刚踏出教室,手机响了响,是喻征打来的视频电话。


    喻安然唇间勾起笑,抱着书本找了个安静地方。


    视频接通,屏幕出现一张和蔼的脸。他身后映着暖黄的灯,鬓边微微反光,像是又添了白发。


    喻征笑着问:“宝贝女儿,下课了吗。”


    “下课了。”


    喻安然心里暖,眉眼弯弯地笑,“爸爸,最近昭南在下雨,你的风湿病没有发作吧。”


    “爸爸身体好得很,平时有你罗阿姨照顾,不用担心。”


    喻征笑起来,眼角压出皱纹。两父女闲话家常,有说有笑,语气亲昵。


    聊了一阵,喻安然想起什么,轻声说:“今天周一,爸爸你记得下午去康复中心做治疗。”


    喻征是在一次车祸中伤到脊髓神经,双腿残废。


    医生曾说,这种程度的伤残几乎没有再站起来的可能。


    但是坚持康复能改善肢体功能,延缓肌肉萎缩。


    这对大部分残障人士来说很有必要。


    “李医生这周不在,我下周再过去。”


    “爸爸,康复治疗一定要按时做。”喻安然皱起眉,一本正经地叮嘱,“平时稿子不要接多了,你腰不好,电脑用久了伤身体。”


    “你这孩子倒还啰嗦起我来了。”


    喻征哈哈笑了两声,“倒是你一个人在江余要照顾好自己,该花钱的地方就要花,别给爸爸省钱。”


    喻安然抿唇:“之前李医生说引进一台进口的外骨骼设备,爸爸你去试过了吗?”


    “试过了,但是爸爸控制不好。而且我平时也用不着,试不试意义不大。”


    喻安然顿了下,不解问:“为什么意义不大?”


    “租金不便宜的,有那钱还不如存着,等你毕业了拿给你当首付买套房。”


    喻征不甚在意,笑了下又说:“哟,这一聊都二十分钟了,你去忙学习吧,爸爸准备做午饭了…”


    喻安然忍住心中酸涩,不舍地挂断视频。


    无人的楼梯口,穿堂风呼啸而过。


    情绪来得突然,她双臂抱住膝盖,低头埋进去。


    说起来,最黑暗的那段时光已经过去。


    喻征落残过后,靠着在网络平台接点翻译工作生活。


    他是京外毕业的高材生,底子摆在那。但他双腿残疾,身体条件比正常人差很多,无法支撑长时间伏案工作,只能接些零散活儿。


    就是这样靠着微薄的收入,一边偿还亲戚的债务,一边拉扯女儿长大。


    几年前,喻征在医院认识了一名护工。对方是农村人,在昭南没亲人也没房产,一来二去,索性搭伙过日子。


    尽管如此,生活依旧清贫而辛苦。


    喻征四十三岁的年纪,看上去已经快六十岁。


    ......


    思绪飘远,喻安然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好在这楼没人上课,她深吸一口气,撑着膝盖站起来。


    从楼道望出去,是郁郁葱葱的校园之景。再远处,是漫无边际的天。


    十八九岁正是爱做梦的年纪。


    投资创业一夜暴富,考研考博进央企,留学深造当IT大拿。


    喻安然和他们不一样。


    她的梦想,是希望爸爸有朝一日能站起来。